於是小殷就像小雞啄米一樣,腦袋一點一點地,很快便要跟桌子來一次親密接觸。
雖然小殷已經很努力地想要睜開眼睛,但困意來勢太猛,完全抵擋不住,小殷的意誌已經潰不成軍。
突然之間,小殷感覺念經聲消失不見了。
這讓困意略有消退,她晃了晃腦袋,朝周圍看了一眼。
然後她發現周圍的同窗都在看著她,有震驚,有幸災樂禍。
小殷頓時意識到不對,感覺如芒在背,像發條木偶一樣慢慢轉過腦袋,剛好對上了齊玄素的目光。
小殷還是第一次見到老齊的嚴厲目光,讓她想起了老張。
“站起來!”齊玄素輕喝道。
小殷依言站起來,隻能看到一個腦袋高出桌麵。
因為這裡的桌椅都是按照成年人設計的,小殷坐在椅子上,兩腳不沾地,靠著椅子的高度,還能看到上半身,跳下椅子,站在地上,就隻比桌麵高出一頭了。
齊玄素懶得多說什麼,一指門口“外麵站著去,不準亂跑!下課後跟我去簽押房。”
敢在他的課上睡覺,看來小殷是想抄道德經了。
小殷小聲嘟囔了一句,向外走去。
齊玄素環視一周,說道“我們繼續上課。”
總結而言,除了小殷這個插曲,齊玄素的這次講課還是比較成功的。
接下來就是自由討論和提問的時間。
也就在這個時候,有人提出了疑問,正是齊玄素先前注意到的兩個年輕人之一。
兩個人剛好是一男一女,好像還是一對情侶。
真就是神仙眷侶了,一起來上宮進修,多可恨,他和張月鹿當初都沒這待遇,直到二品太乙道士進修的時候才做了一回同窗。
其中的女子站起來,說道“齊真人,我有一個問題,不知當講不當講。”
齊玄素道“這裡是課堂,不是議事堂,沒有那麼多條條框框,都可以說。”
女子這才說道“齊真人,你剛才提到了五代大掌教時期整頓風紀風貌的事情,可據我所知,六代大掌教時期又對這一時期的整頓行為作出了反思和否定,有真人還專門寫過一篇文章,批評了五代大掌教時期一係列的行為,認為這些行為禁錮了思想,阻礙了發展。”
齊玄素皺了下眉頭。
這是一個十分危險的話題,又是這麼多人看著,齊玄素當然不能亂說。萬幸齊玄素考慮到了這種情況,提前看過相應的資料。
於是齊玄素迂回了一下,說道“你說的這位真人,我知道,姓嚴,他在五代大掌教時期,因為作風問題而受到五代大掌教的批評,最終不但沒能成功升為平章大真人,甚至沒能以普通大真人的身份退隱山林,而是以普通真人的身份退隱山林,他對那個時代是有怨氣的,所以日後才寫了那篇文章,進行全麵否定。”
“我們評價一個人也好,評價一件事也罷,有一個很重要的前提,那就是客觀公正,嚴真人是不是客觀公正呢?我看未必。他身為當事人,在文章中包含了太多的個人情緒,竟然全麵否定那個時代,可那也是一個道門全麵開疆拓土的時代,如果如他所說,都是錯誤的,那麼又如何能得出一個正確的結果呢?”
“我的看法是,這篇文章不足以為憑。我們應辯證地看待一些問題,而不是非黑即白,非此即彼。”
不過女子並沒有放棄,甚至有些不服氣,接著說道“就算嚴真人可能不夠客觀和公正,但所言之事並非憑空捏造,我不讚同齊真人直接否定嚴真人的做法,畢竟誰也不能做到絕對的客觀和公正,都會有一定的傾向,不能因為嚴真人批評了一些事情就否定他這個人。我認為,要容得下批評的聲音。”
最後一句話是關鍵,不好回答。要是回答不好,容易被人說是禁錮言論。
齊玄素笑了“好,我也問你,你容得下我批評嚴真人的聲音嗎?”
女子張了張嘴,不知該如何回答。
齊玄素道“自由不是絕對的,必然要有邊界。老祖宗說得好,無規矩不成方圓,你覺得是禁錮思想,阻礙發展,我覺得是統一思想,為發展奠定了堅實基礎。到底如何,這都是可以討論的。凡事總是要從兩個方麵看待,興一利必生一弊,關鍵在於利弊的權衡和尺度的把握,這就不是我們今天課程的內容了。”
“好了,今天的課就到這裡,下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