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心靈手巧,善於手工,做完一個娃娃,不過才剛過未時,楣榮仍舊沉睡,肉嘟嘟的小臉睡著的模樣可愛極了。
索性換了衣裳,去關雎宮,去找顧影憐,把事情說清楚。
顧影憐懶懶地,俯身靠在窗下的青玉案前。
我聽藍玉說,白嬪來了時,心裡便慌得不行,坐立難安,想避她於千裡之外。藍玉要我鎮靜,看看白嬪過來,到底所為何事。
我內心波動巨大,麵色應該有些古怪。
白嬪看著顧影憐,總覺得似乎有哪裡不對勁。從袖間拿出布偶娃娃,放輕腳步上前。
“拜見璟妃娘娘”將那個娃娃遞到我麵前,“嬪妾想了好久,是嬪妾錯了,是嬪妾該死,嬪妾不該將怨恨轉到娘娘身上”
似是極儘體貼,滿麵溫柔之色。像極了許多年前,除夕宮宴上的模樣。
我低頭看了眼那娃娃,雖用墨筆塗畫了嘴眼,樣式也可愛簡單,但毫無生命,又是慘白的顏色,令人看著便覺得,不是給活人的東西。
我勉強點點頭,“我不怪你,我替杓鶴收下了”抬手將那娃娃拿了過來。
白氏得到回應,心情愈發暢快,莞爾一笑,“嬪妾先告退了”
我望著那人離去的背影,恍惚間覺得,她是地獄裡爬出來的鬼魅,生前受儘苦楚,死後怨念難解,所以來找我索命。
我不敢再看那娃娃,雖如燙手山芋一般,也不敢隨意亂扔,於是在開衣櫃,將娃娃壓在了最底下。
白氏邁著輕快的步子回宮。想著楣榮此時應該餓了,但乳母便在一旁隨時待命,倒也不愁。
孟氏安排的人日日緊盯著白氏的動靜,終於盼得白氏出門去。
便把乳母支開,躡手躡腳到了楣榮麵前,一勺子砒霜,直接塞入楣榮的嘴裡。生怕難以下咽,又給楣榮灌了些茶。
白氏在關雎宮卻沒待多久,怕是回來時,還來不及讓楣榮死透。
皇宮前後縱橫數百裡,消息不便通傳。
所幸下手後,便趕快去告知了孟安雲。
孟安雲心血來潮,想去看看白氏得知此事,會是何種神色。於是出門,假裝探望楣榮,往白氏宮裡去了。
正好路遇白氏。
孟安雲雖看著風平浪靜,但在白氏宮門前不期而遇,白氏主動和孟氏搭話。於是兩人攀談了起來,孟安雲心裡有些踟躕,故意拖延腳步,不敢上前。兩人便站在宮門口,東拉西扯,閒話家常。
拖延了時間。
忽然宮內有人發出一聲尖叫,引起眾人一陣騷動,齊齊往楣榮的房裡去。驚動了白氏。生怕是楣榮出事,立馬丟下孟安雲,進去看看發生了何事。
孟安雲目的達成,卻絲毫沒有輕鬆快樂的感覺。反而隱隱有些負罪感。渾身輕飄飄的仿佛身處雲端,麵無表情地跟著白氏進去了。
楣榮死相頗慘,七竅流血,麵色烏青,沒多久前,還是一個溫軟可愛的孩童。如今人人見之,皆捂嘴驚呼,仿佛已成了一個鬼魅般嚇人。
白氏先是嚎啕不止,然後不顧儀態,開始發瘋,毫無理智地抓著殿中的每一個人問,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
眾人一片淒然,也不停地嗚咽。
不知何時,外頭開始下雪,從天而降洋洋灑灑的白色雪花,自由自在地漫天飛舞。
仿佛此舉罪孽深重,已經被老天所探知,鋪天蓋地的白色,是在為那個無辜的孩子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