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強?
沒人知道顧寒這句話的意思,更不理解他為何要在這種千鈞一發的關頭,問出這種毫不相乾的問題。
“……”
那上任首領亦是沉默了下來,倒不是想去思索顧寒的用意,隻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他自覺。
他這一生,用庸庸碌碌四個字概括,再妥帖不過。
少年之時。
他承接了這份造物境的修為,擔負起了族群存續的責任,期間兢兢業業,不敢懈怠,卻並無太大的建樹,甚至於還有過,有大過!
原本按照計劃。
他們的族群兩千多年前便可著手遷徙,雖然前路未知,吉凶難測,卻也能免除今日的災厄。
可偏偏。
因為他的失誤,輕信於人,導致身受重傷,強撐至今,也招致強敵上門,連累族群越發衰敗,若非顧寒的出現,怕是早已覆滅多時了。
“我不知道……”
他看著顧寒,渾濁的雙目中滿是愧疚懊悔:“我這種人,哪裡當得起一個強字?”
顧寒卻搖頭。
“你想讓他們活著?”
“自然是想。”
“那你想不想讓他們有朝一日去往外麵,去看一看,我跟你描述過的那一切?”
“……”
上任首領不答,猛地抬頭,蒼茫渾濁,滿是死氣的目光裡,竟乍現一縷精芒。
“自然是,很想很想!”
“有多想?”
“萬死!不惜!”
“……明白了。”
顧寒點了點頭,目光一轉,又是落在了極劍那似存非存的劍身之上,輕聲道:“你現在,已經是最強了。”
上任首領一怔。
下意識跟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那似存非存的透明劍身,猶如清澈的寒泉一般,映照出他此刻的模樣——蒼老、枯槁、氣息奄奄。
可轉而。
就在他心中回蕩著萬死不惜四個字,腦海中浮現出族人們未來或許能沐浴在正常天光下的憧憬畫麵時,劍身上的倒影,竟悄然發生了變化。
佝僂的背脊緩緩挺直。
臉上的皺紋雖依舊深刻,卻不再僅僅象征著衰敗,更刻印著一種不悔的堅毅。
而他眼中的渾濁,亦是被一種極致純淨的決然所取代,那是一種摒棄所有,隻剩唯一目標的絕對專注和狀態。
明悟湧上心頭。
他突然明悟了顧寒那句話的意思,明白了人之極的意義所在,更明白了自己的最強時刻!
“我,準備好了。”
他輕聲開口,聲音卻不再虛弱,反而帶著一種奇異的釋然感。
“請。”
顧寒麵色一肅,隻說了一個字,卻沉重如山。
那上任首領目光最後掃過下方聚集的族人,不舍,愧疚,眷戀……一閃而過,最終化作了一抹得償所願的平靜。
“有勞朋友了。”
說話間。
他瞬間邁出了一步,隻是一步,這具本就腐朽到極致的身體,亦是崩滅了起來!
從指尖開始。
須臾間已是累及了全身,化作了寸寸最細微的光點,無聲無息地飄散。
可——
就在他身形徹底消散的一刻,一道凝練到極致的光芒,蘊含了那造物境修為的一切,以及那萬死不惜的至強信念,如同找到了最終的歸宿,倏地沒入了極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