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一條線,一條可以被分出無數條支線的線。
而記憶也是一條線,但這條線相比於時間卻沒有那麼多支線。
記憶是記錄時間的東西。
過去現在未來。
當你回憶過去的時候,無異於是在做一場夢,一場名為回憶的夢,隻不過跟夢最大的區彆是,你隨時可以打斷回憶,而做夢不行。
在第三次殺掉女人之後,周圍的環境迅速的變化著。
周圍眨眼間陷入了黑暗,但又在轉瞬間出現了新的事物。
就跟遊戲變化場景一樣。
這次的回憶,不是在小鎮當中,而是在一條小河邊。
他再一次看到了那個女人,那個坐在河邊梳洗著頭發。
旁邊還有一個看不清楚麵容的年輕人。
他們在說著什麼,但餘知樂聽不清楚。
女人說話剛開始很輕聲細語,神情平靜,甚至帶著甜蜜,可漸漸的她憤怒起來,然後猛的站起身怒吼了起來,緊接著卻是哭喊著什麼。
那個年輕人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哭喊,揮舞著拳頭打他的女人。
打了許久,女人忽的把濕淋淋的頭埋入了年輕人的胸膛,大聲的哭了起來。
餘知樂站在不遠處,宛如一個看客,兩人都沒有注意到他。
場景很怪異,結合之前的回憶,依舊是看不出什麼名堂了。
倒是那個年輕人,看著總是給他一種熟悉感,看久了,他總想衝過去揍他一頓。
這種情緒,餘知樂覺得自己不可能有,可能是因為深處於女人回憶的緣故,不受控製的被調動了情緒。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年輕人歎了一口氣,不知道說了什麼,然後轉身離開了。
隻留下一個獨自哭泣的女人。
餘知樂看著離開的年輕人,漸漸的,年輕人消失了,就這樣憑空消失了。
似乎是一去不複返的架勢。
今天的陽光很明媚,餘知樂走到女人的旁邊,低頭看著低頭的女人。
“他是誰?”
女人哭泣的勢頭頓時一滯,然後呆呆的抬頭看著餘知樂,眼中有些愕然,驚喜。
但緊接著,她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眼中的神情消失了。
周圍的空氣變得陰冷起來。
流淌的溪水霎那間靜止。
一個提著長劍的中年人,麵無表情的走在水麵上朝著他走了過來。
餘知樂眼眸微微閃爍,身後,同樣提著長劍的中年人出現,朝著水麵走去。
兩隻鬼同一時間舉起鏽劍,相互揮砍。
餘知樂微微偏頭,猩紅的鬼眼翻轉而出。
恐怖的靈異出現,水麵上舉起長劍的中年人身體一僵,下一刻,中年人就被劈成了兩半。
隨著中年人被劈成兩半,餘知樂清晰的感覺到了,自己記憶當中的提劍鬼更加的清晰了,也更加的恐怖了。
女人冷冷的看著餘知樂,眼中滿是怨毒和怨恨。
餘知樂很是詫異,為什麼這一段回憶的女人,會那麼的恨他?
他想不明白,就如同想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被爺爺選擇成為救世主一樣。
他舉起刀,砍掉了女人的頭顱。
頭顱滾地就如同一個皮球一樣,但哪怕是這樣,女人眼中的怨恨都沒有消失。
看到這一幕,餘知樂有些詫異,不禁心裡想到,“我到底是做了什麼?這女人會那麼恨我?”
回想起那個熟悉的年輕人,餘知樂覺得,如果知道那個人的身份,或許就能知道真相了。
隨著女人的死去,世界仿佛靜止了一樣。
這段回憶消失了,源頭的死去,回憶也當死去。
於是,下一段回憶出現了。
“糖葫蘆,山楂糖葫蘆!”
“燒餅,熱乎的燒餅!”
……
人聲鼎沸,吵吵嚷嚷,忙忙碌碌。
這是一條街道,一條極其複古的街道。
“讓讓讓!”
有一個拉著黃包車的車夫,快步的朝著這邊跑來。
他下意識的讓開了道路,看著拉車的黃包車。
“民國?”
街道上行色匆匆的人民,穿著的衣物差不多都是長衫馬褂。
都不是現代人穿的衣服。
老人穿的跟張洞差不多款式的中山裝,年輕人穿的跟民國時期的教書先生一樣。
一種名為曆史的氣息撲麵而來。
拉著黃包車的車夫停了下來,“先生,到了。”
一個看不清麵容的青年從黃包車上下來,看了看周圍,拿出一塊銀元遞給車夫。
“又是這個人。”
這個人似乎在女人的回憶當中尤其重要。
青年緊了緊衣服,抬頭看了看麵前的飯館。
這是一個小飯館,裡麵沒有多少人。
掌櫃的是一個三十來歲模樣的人,看起來病懨懨的,偶爾會咳嗽一兩句。
“東來香。”
這是這個飯館的名字,青年走了進去,然後跟掌櫃的說了些什麼,掌櫃的隨意的指了指樓上,然後又將手攏進了袖子裡麵。
餘知樂還是聽不清青年的話,甚至連掌櫃說的話都沒有聽明白。
這是女人的回憶在限製他。
可真要殺他不應該不對他做出限製?
餘知樂還是沒有想明白,遲疑了一會,跟著青年上了樓。
青年似乎很著急,他走的很快,幾步就上了樓,然後找到了一個客房。
剛開始很著急,可到了客房麵前卻遲疑了起來。
他想敲門,可抬起的手始終沒有敲下去,一副極其糾結的模樣。
餘知樂靠在牆壁上,看著這一幕,皺起了眉頭,這回憶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怎麼感覺有些情情愛愛的意味?
老一代的青春狗血愛情故事?
青年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敲響了房間門。
咚咚咚~!
房間門被敲響。
房門被敲響的瞬間,門就打開了。
一個女人眼中帶著希冀的打開門,當看到青年的那一刻,這份希冀變成了驚喜。
兩人在門口對視了一會,然後才進入了房間。
餘知樂看著關閉的房間門,麵無表情的開啟鬼蜮走了進去。
“情情愛愛的,你怎麼就放不下?”
一進去餘知樂就聽到了一個略微熟悉的聲音。
他雖然是第一次聽到青年說話,可他就是感覺熟悉。
“可……可我就是喜歡伱。”女人委屈巴巴的看著青年。
“我們是沒有未來的,我們都不能算是人了。”青年無奈的說道。
“怎麼沒有未來,你身上背負的是詛咒,我駕馭的夢境和記憶類型的鬼,並不會影響的情緒和身體。”女人不解的問道。
“你還是想的太簡單了,家國在眼前,我怎能癡情於兒女情長?”
“如今的局勢你又不是不知道,戰亂,不僅僅是在普通人,更在於鬼。”
“國內厲鬼頻繁,國外虎視眈眈,窺視著我們的土地。”
“普通人和普通人的戰爭還算和平,可鬼和鬼的戰爭呢?”
“我們得守住,得攔住,讓戰場上不會出現身居惡鬼的人。”
青年說的很大義凜然,很……
很什麼,餘知樂也不知道怎麼形容了,反正就是憂國憂民就對了。
女人聽著很認真,但委屈是藏不住的。
“我……我就不能跟你一起嗎?”
“你知道的,我是不會死的,隻要他們不入侵進入那個村子,我就不會死,我也不用擔心複蘇,有我在,你們能贏的。”
青年沉默了。
“凡事都有萬一。”
……
餘知樂坐在了桌子旁邊,看著女人和青年。
青年的麵容依舊是看不清。
“那個,我能不能問一句,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餘知樂聽的很模糊,他隻聽懂了一些。
女人猛的偏頭死死的盯著餘知樂,但眼中卻沒有怨恨,有的隻是悲哀和委屈。
青年就這樣坐著,一動不動。
房間內眨眼間陰暗了起來。
餘知樂歎了一口氣,“我是真的好奇民國的事情。”
鬼眼翻轉,壓製住出現的厲鬼,然後提劍鬼砍掉那隻鬼的腦袋。
餘知樂提起刀,砍掉了女人的頭顱。
“問你,你肯定是不會說的,我自己看就是了。”
女人再次死亡,餘知樂記憶當中的提劍鬼再次清晰了許多,也恐怖了許多。
“奇奇怪怪的回憶。”
或許等他看完女人的所有回憶,青年的身份他就知道了,民國事情的秘辛他也會知道了。
場景再次開始變化。
餘知樂看了看周圍,瞳孔微微縮了縮。
這不是在國內,而是在海外。
在一艘詭異的船上。
船上人不多,就十幾個人。
但這十幾個人當中,他就隻有五個不認識。
這五個人基本上都是外國人。
其餘的他認識,很認識。
三個女人,六個中年人。
三個女人他都認識,一個就是這個回憶的主人,另外兩個,他雖然沒有見過他們年輕時候的模樣,但他就是認識。
六個中年人,有一個看不清麵容,其餘五個他見過三個,其餘沒見過,但從特征能猜到。
張洞,羅千,羅文鬆,李慶之,張伯華,孟小董,張幼紅,民國七老,全部在這裡了。
餘知樂看著對峙的雙方,隻覺得無比的詫異。
對麵五個是什麼人?
居然需要那麼大的陣仗。
這艘船?
餘知樂打量著這艘船,怎麼看都像是幽靈船。
對麵是船長?
不對,船長好像不是民國時期的人物。
“民國時期的時候,他們就跟國外的人對上了嗎?”
“那個時期發生了什麼?”
餘知樂看著僵持的兩方,又看了看船下,無數的棺材在一片海域上起起伏伏。
棺材是打開的,裡麵都站著東西。
他想看的更加的清楚,但實在無法看清。
見此情景,他乾脆不去看了,而是將主要的注意力集中在這場即將發生的對抗上麵。
民國七老年輕時候的戰鬥,他或許可以學到很多東西。
他是這樣想著,但有些偏不如他的意。
周圍忽的陷入了黑暗當中。
什麼都消失了,船,海,僵持的雙方。
一個女人站在黑暗當中,麵無表情的看著他。
“不能讓我看看?”
餘知樂問道。
女人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隻是遲疑了一會說道,“我覺得讓你看我的回憶是一個錯誤的選擇。”
“怎麼會呢,再讓我看看,我說不定能猜出你是誰了。”
“你以為這是算計?”女人忽的問道。
“難道不是?”餘知樂眼眸冷冽。
“當然不是,我可沒有要算計你的意思,這隻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
“我被困在夢境裡麵很久了。”
女人說的話,不著頭腦,但餘知樂還是能聽懂裡麵的意思。
老瞎子想要這隻鬼,但無從下手。
這隻鬼很恐怖也很詭異,對於老瞎子來說,不亞於他身上的新娘臉譜。
一個可以在記憶和夢境當中殺人的鬼,對於老瞎子來說是最好的鬼。
“你叫什麼?”女人見沉默不語的餘知樂,眼中忽的有些柔和。
“王小明。”餘知樂毫不猶豫的說道。
“……”
女人眼眸冷冽了下來,“誰教你這樣騙人的?”
話音落下,餘知樂臉色一變,猛的看向周圍。
隻見他不知道什麼時候跪了下來,腦袋被放在一個刑台上,上麵一把鏽跡斑斑的閘刀隨時準備落下。
“這……”
餘知樂嘗試調動靈異,卻無法感知自己身體裡麵的厲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