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恕罪!”蕭尚宮又瞥了珠兒一眼,這才轉身,向著皇後行禮“臣疏怠,竟將娘娘心愛的玉骨扇跌碎!還請娘娘責罰!”
“罰你做什麼?”
蕭皇後頭也不回地握著自己侄女兒的小手,笑吟吟地盯著蕭映容的雙眼,柔聲細語道“你本是尚宮,這些事本便不該你來動手——若非本宮自己日裡懶得人侍奉,身邊一直缺著掌扇典櫛等使用人,又怎麼會有今日這等事?起來罷。”
“謝娘娘仁德!”蕭尚宮再行大禮,方才起身,垂眸,直盯著腳尖。
蕭皇後依舊頭也不回,漫聲道“隻是,這玉團扇是太子於本宮誕辰之時,特意尋得的珍禮。這般碎了,著實讓本宮心痛。你可知……有什麼修複之法?”
“回娘娘,臣確實不知。”蕭尚宮恭聲道,又不動聲色地回視一眼身後——
諸多侍婢中,唯有珠兒的頭,又往下壓了一壓。
蕭皇後的聲音,也於同時悠悠傳來“這可如何是好……殿下諸人,可有什麼良策?若有,但說無妨。本宮必重重有賞……”
“回娘娘……”
幾乎是蕭皇後的話音剛落地,珠兒的聲音,便急切地響了起來——那聲音過於響亮,過於生機勃勃,以至於,在這寂靜的大殿之中,竟然顯得有些尖銳。
許是她自己也察覺到了這樣的異樣,說完這三個字後,珠兒便閉了口,緩了緩氣,又放輕了聲,放柔了調子道“回娘娘,奴婢舊日家中,有長於修補玉器一道的人。奴婢或可為娘娘尋得此人,聊為一試。”
“當真?”蕭皇後的聲音中,充滿了喜悅與驚訝。
珠兒咽了咽口水,沉下心“奴婢願為娘娘出宮尋得此人!”
…………
“她是不會放過這樣大好的機會的。”
馬車粼粼而行,車上,長孫慈愉快地看著窗外再熟悉不過的江都街景,回憶著長安城中的情形,淡淡道
“她不會放棄的。”
“小娘子是說……那個珠兒?”
“正是。”
長孫慈看著發問的花蕊,鄭重地點一點頭“隻是……不知道皇後娘娘是否能夠看得出映容的異樣……也不知道,她會不會從映容的異樣中,察覺此女的問題所在。”
花蕊皺眉“可……小娘子,蕊兒實在不懂。您為何要特意為這珠兒打造這雙明珠繡鞋?雖然之前您說給她這鞋,是為了便於聽她動靜。可……”
可現在,你已出宮了——而且還是你自己急切謀劃的結果。
這些話,花蕊卻說不出口。
“我是用不著了,不過以後映容怕是要用處多多的——畢竟那鞋尖的明珠非同凡物……”長孫慈回望花蕊一眼,突然一笑“那是龍晴珠,珠心天生帶有一瞳眼,遇日光強烈,便圓若盈月;適月光柔和,便斂如米豆;最妙的是逢燭火通明,便會自珠心瞳眼向整顆珠子發散出無數大大小小的流金星線,暗處更似有星辰落入凡間……”
聽到這裡,花蕊已是變了臉色“龍睛珠……那是產自渤海國的龍睛珠?!先帝曾三令渤海進貢,卻苦於不得的……
龍晴珠?”
“若非是這種珠子,我又怎能給皇後娘娘一個理由,讓她可以去調查出一個她需要的結果?譬如,此番我突然要借楊夫人入宮之機,請求出宮,實在是被公主殿下派人逼得太緊了呢……”
長孫慈勾唇一笑“娘娘瞌睡,咱們給奉上枕頭也是應該。否則,我走的這般急切,誰都不信我的離開,純屬巧合。
所以對於皇後娘娘與其他人而言,若非是恰巧在你入宮之後,我才因此離開……她們又有誰會相信,我的離開,連我自己都是意料之外呢?”
一瞬間,花蕊的心中,似乎閃過一絲電芒
龍晴珠……與公主有關的小侍女……李世民借機帶她入宮……楊夫人入宮……長孫慈請離……皇子妃遴選……
花蕊突然抬頭變色“小娘子,楊夫人她……”
“與我們無關。”長孫慈閉目,暗暗一歎,聲音卻淡然“與國公府、舅舅府上……也無關……”
對……
那個女子接下來的命運……
與她長孫慈的人生,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