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覺得自己沒有時間了。
沒時間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沒時間成為自己真正想成為的人,沒時間去到自己想去到的地方。
她付出了一百二十倍的努力,最終還是換到一個失敗的結局。
活著,還乾什麼呢?
嫁人?生子?
成為他人之婦?
也許是罷。
她恍惚地想著。
以李世民的性子,他是會待她好的。
會待她極好極好的。
在世人眼裡,她是會有一切的。
但她不想要啊!
她想要的東西,從來都是隨心所欲。
誰會期待她活著呢?
——你的家人,你的母親,你的朋友們。
我的家人?
長孫慈低笑一聲,自語“哥哥麼?若是沒了自己,他隻怕還是有大好前程的罷?”
她這樣想著。
母親?
也對。母親什麼時候都不會放棄自己的。
可時光易逝,或早,或晚,她總要離開自己。
她不能指望母親的。
朋友們?
迄今為止,她的朋友們,多半都是交淺,言深。
她總期待著下一個人,會真誠地對待她,於是便敞開心肺待人。可到最後,換來的不是不能與自己並肩前行的;便是需要她的存在,以便有所慰藉的人。
是啊。
家人與朋友需要她。
可又有誰知道,她想要的,不過是一個知心人,相攜走一生呢?
李世民?
不,他不是這個人。
他或者待她,真心實意;他甚至於她,也是處處理解,努力靠近。
可努力靠近,就代表著兩人之間,距離不近。
她要的東西,他從來沒有給得起過。
而他給的東西,很多又是她不缺的。
偏偏。
兩人之間,還橫著一顆真心,一點情份。
他待她的一顆真心。
她於他的一點情份。
隻是兩人身份所限,這顆真心與這點情份,又能支撐到什麼地步呢?
她看不到希望。
有人說,希望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東西,最折磨人的東西。
她曾經深以為然。
人旦凡有了希望,有了可以看見光的地方,便總是想掙脫眼前的一片黑暗。殊不知這黑暗本是人生常態,我們或可偶爾從黑暗被撕裂的地方伸出頭來,喘上一口氣,卻絕不能真正擺脫黑暗……
除非,是自小兒便生在光中的幸運兒們。
可她不是。
她是一個看不見未來的人,也看不見希望的人。
身上背著長孫慈這名字開始,她便注定了要與這三個字所代表的一切,搏鬥一生。爾後最終歸於死寂。
她累了。
不停地咳著的長孫慈,隻覺自己漸漸被黑暗所吞沒,漸漸消失於黑暗之中。
漸漸……
漸漸……
世間一切,歸於無聲。
她倒了下來。
便能這樣地永遠睡著,再不必醒……
真好。
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