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上的血沿著雪白刀身彙向刀尖,落在雪地裡,砸出一個個赤色的孔。
為首的人聞言向草廬裡瞄了一眼,確認地上有大小屍體五具,抬手將一疊火折子遞給黑衣人,而後對其他人揚手一招,“撤!”
得令,道道黑影身如鬼魅,快速遁走。
黑衣人接過火折子轉身重返草廬,十幾張火折子燃起,往每具屍體上扔了兩張,棉衣遇火,頓起火光燎燎。
那人一邊丟火折子一邊往外退走,順手拎起一旁未開壇的酒,走到門口甩手往回一擲。
酒壇在空中劃出一道彎弧,“啪”的落地,在火焰中心炸開一朵透明酒花。
火舌遇酒,霎時之間便躥上了棚。草廬枯草壓頂,火舌舔過,頓起大火滔滔。
火勢起,黑衣人出門,飛掠遁走,很快便消失在了雪夜裡。
一行人來去如風,隻留下一串雜亂腳印,被不斷飄下的雪花緩緩填平。
天邊,爆竹聲愈發密集,大人孩子嬉笑聲此起彼伏。
眼前,低矮草廬被烈烈大火吞噬湮沒,火光衝起,與漫天煙火交映成色。
……
“著火啦……”
“著火啦……”
終於有人發現了火,可惜火勢太大,房倒屋塌,一個人都沒能救出來。
火熄了,隻剩黑煙一縷上夜穹,像是一柱大香撫慰著火下亡靈。
廢墟裡,有人搖頭有人歎息,有人痛哭有人流涕。一波人來了,一波人走了,如此過了好久好久,久到外頭的煙火聲都已寥寥無幾,隻有零星爆竹劈啪炸著,廢墟前終於清淨了。
“啪~”已成灰燼的草廬裡,突然有瓦倒下,發出啪的一聲悶響。
整個草廬唯一還挺立著的灶門裡突然伸出一隻黑漆漆的手,推開了擋在灶門前的瓦。黑洞洞的灶門裡,一隻手臂伸了出來,然後是頭,不一會兒,一個不大的孩子從灶門裡爬了出來。
孩子膝蓋手肘處的棉服被通紅的炭火灼破了大片黑洞,僅剩的錦麵也被灶灰蹭成了黑色,但從裡麵露出的白花花的棉花仍能看出來,那是件新做的衣裳。
孩子的頭發被烤的焦了,淩亂的卷貼在頭上甚是滑稽,可他顧不上。他從地上爬起來,呆愣愣的看著一地狼藉,沒有哭也沒有叫,半晌走到水缸邊,舀起一瓢水澆在灶門口,而後跌跌撞撞的拎起菜刀,蹲在灶門口,對著潑水的地方開始砍。
菜刀砍爛了地,再用石頭挖,挖了好久好久,挖了好深好深,終於挖到了。
那是一個油紙包著的盒子,裡麵有一本寫著秘密的本子,本子上是他爹爹的本來名字——沈坤。
娘親曾告訴過他,爹爹本姓沈,是天底下最最尊貴的姓氏,卻也是最最危險的姓氏。娘親說她在灶門底下埋了秘密,若是哪天他們遭遇了不幸,他便將它挖出來,為他們報仇。
小小的人兒從地上爬起來,捧著沾泥帶土的盒子,深一腳淺一腳的消失在了天角。
那年,他四歲。
那天,是除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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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結局下明天放,今天先更一章白呈的番外哈,嘻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