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願石!
北城埃特拉,魔導國麵積最小的城市,顧名思義座落於艾斯嘉大陸的北方。聖光王朝時期,作為帝都薩克亞,集合了光輝的魔法文明和繁榮的物質財富,但這些輝煌全在一夕間消失,經曆死靈王摧殘的北方大地與焦土無異,數百年無一縷人煙。直到死靈王被矮人王烈戰紐和精靈王奧佛瑞特聯手封印,才陸續有人流彙入北方,在荒涼的大地上建起一些小小的貿易集市。到了一千多年前的大黑暗時代,聖賢者古蘭羅瓦的弟子,安迪米拉爾歐斯達得到銀龍王麥先的友誼和幫助,在與魔族的戰爭中居功甚偉,戰後獲得英雄王克威特科爾修斯的獎賞,賜予整塊北方封地。無數慕名而來的人成為他的城民,最後終於形成一個完備的城市,即今日的[埃特拉]。
因此,埃特拉是五城中資曆最淺的,而且延續了最初的傳統,以貿易治城。埃特拉沒有傲人的軍備,沒有豐富的文化底蘊,沒有肥沃的土壤,富裕卻排名第一,就在於它那活躍的商業。魔導國雖以軍事為主,經濟仍是支持國家不可缺少的一環。而埃特拉奉行明朗、自由、開放的政策,自然吸引了無數大陸或外陸的商人來此做生意,甚至可以說埃特拉本身就是個巨大的市場。在這裡王室的影響力不大,商會的勢力占主導地位。舉個例子,光哈梅爾商會就壟斷了北城大多數日用品的交易和出口,連曆代北城城主見了哈梅爾商會的主人也不得不買三分麵子。但同樣的,王室也有令商人們忌憚的法寶就是龍族的守護。據說初代北城城主死前,請銀龍王守護他的領土和子民,而麥先也答應了他的請求。除了他自己,總共留給埃特拉王室三條守護龍,分彆是青龍白夜、紅龍炎烈和藍龍百榭。後來三龍作為青龍、紅龍、藍龍三大騎士團長的座騎,指揮不到千數龍騎士征戰各地,擊退侵略者無數,奠定了龍騎士最強兵種的名號,威震世界。從此再無人敢輕稔龍須,冒犯埃特拉的領土。
當今埃特拉城主米利亞坦歐斯達是年四十五歲,是五位城主中最年長的一個,生性風流,喜歡拈花惹草,與他那個據說性冷感的祖先截然相反,連到了中年也不曉得收斂。但在治理城市方麵,他的表現還堪城名君,不僅擅納人才,也肯聽忠言,所以對他不太檢點的私生活,人們就睜隻眼閉隻眼,而且米利亞坦沒做出強搶臣妻那種惹人怨恨的事,絕大多數露水姻緣都是兩情相願,可問題是他“播種”太多,民間私生子多如繁星不說,光王室內部身份得到承認的子女就已經人數爆滿。據當事人自己解釋,這是因為他喜歡小孩。戀童便戀童罷,就當多產報國,可最近臣子們發現問題又來了。也許是米利亞坦擅養卻不擅教的關係,子息雖多,其中卻沒有英明到足以被列為繼承人的人物。女性多為唯喏懵懂之輩,欠缺主見;男性則學了老子那套花心本事,整日風裡來雲裡去,卻沒學到老子半分政治才乾,連米利亞坦本人也對此頭痛不已。反而是北之賢者賽雷爾史汀出類拔悴,忠直能乾,極得米利亞坦賞識,提拔為左右手,共同治理北城,此舉自然引來不少有心人的嫉妒。
“啊——”
淨之月13日午後,幾聲高分貝的尖叫毫無預兆地從王宮後花園響起,破壞了寧靜的氣氛和繽紛的園景,隻見幾個啼淚交流的侍女跌跌衝衝跑出花叢,大喊救命。悉蔌聲響,一隻外形奇異的野獸銜尾追來,骨碌碌的大眼緊盯著她們的背影,大嘴張開,露出長長的獠牙,低聲咆哮,似乎在宣告什麼。
“喂,你快回來啊!”慌張的叫聲在它身後響起,隨著急促的腳步聲出現的是個身穿淡黃衣裙的少女,相貌頗為靈氣秀美,隻是這會兒她長發散亂,滿頭大汗,喘得快要斷氣的模樣令她憑添幾分狼狽。奇獸轉過頭,一言不發地注視她。
黃衣少女被它看得有點畏縮,咽了口口水,才小聲道“乖,你認得我的是不是?我是召喚你的主人啊,所以你應該聽我的,對,乖孩子……”一邊溫言勸慰,她一邊極緩極緩地將手放到背後,結成手勢,飛快地念出譴返咒語“以貝裡卡斯之名,開啟……”
“吼——”被她的行為激怒,奇獸後腿一蹬撲了上來。少女嚇得忘了後續的咒語,雙手反射性地舉高過頂,護住頭臉。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個人影環住她的腰,高高躍起,避過了奇獸的利爪和獠牙。
“你沒事吧,邱玲小姐?”
“啊……巴曼將軍!”看清救命恩人的麵目,埃特拉滿願師邱玲又是驚訝又是鬆了口氣,年輕的龍將將她輕輕放回地麵,但右手仍擱在她腰上,以備不測,然後轉頭看向襲擊者,這一看令他瞪大眼“魔獸!為什麼宮裡會有魔獸?”
“啊,那個,是我召喚的啦。”邱玲紅著臉,吞吞吐吐地道。巴曼眼睛瞪得比剛才還大,看著她的表情好像她突然長了隻角“你召喚的?”
“嗯,我一個人偷偷在花園裡練習召喚魔法,想晚上給史汀老師一個驚喜,沒想到會跑出這麼大頭,以前明明都是迷你的啊。”邱玲納悶不已。
巴曼快氣瘋了“邱玲小姐,你實在太亂來了!像召喚魔法這麼危險的法術,你怎麼可以隨便嘗試!就算要練習,也該叫專人在旁邊看著才是!”
“對、對不起。”
正當兩人專注交談的時侯,魔獸有了動作。原本他嗅出巴曼身上的龍血氣息,知道此人不好惹,想靜靜溜走,但現在看他分神談話,機不可失,便發動了攻擊。
“哇!”邱玲眼角瞥見它氣勢洶洶地撲來,兩隻前爪隻差半分就要親吻上巴曼的後腦勺,來個腦漿迸裂血花衝天的慘景,下意識地閉上眼,直到聽見一聲悶響,才睜開眼,正好看見魔獸被一腳踢飛,委頓在地。
巴曼正要上前補一拳,讓它死得乾淨透徹,邱玲一把拉住他,央求道“等一下,巴曼將軍,求求你,不要殺它!”
“邱玲小姐,不殺它,也許他還會傷人啊!”
“我知道,所以我會送它回去!一開始就是我召喚它過來,理應我負責!”邱玲懇切地道,“求你不要殺它!這真的不是它的錯!”
“……”巴曼沉默片刻,垂下手,“好罷,不過我要在這裡看著。”邱玲喜出望外,向他道了聲謝,走近趴在地上的魔獸。
“邱玲小姐!”見狀,巴曼又緊張起來。
“沒關係的。”邱玲回了一句,但未免巴曼太過擔心,她隻走了兩步就停下,探出身,誠懇地道,“對不起,都是我召喚你來,才發生這些事,現在我就送你回去,今後,我不會再打擾你了。”語畢,合起手準備施法。
魔獸眨眨眼,目光在她靈秀如水的小臉上溜了兩圈,突然全身散發出柔和的白光,一塊溫潤如玉的寶石從額心浮現出來。隨即,它起身,行了一禮。
邱玲看得不明所以,巴曼卻是大吃一驚這是魔獸被收服的現象!可是一般締結主從契約,必須召喚士將召喚出來的魔獸或精獸打倒,再經過換血,才算完工,而邱玲根本不曾製服這魔獸,它怎會認她為主呢?
“巴曼將軍,這是怎麼回事?”
“呃,是這樣的,這頭魔獸已經承認你是它的主人了,也就是成為了你的召喚獸。”巴曼壓下滿肚子的疑問,坦白回答。邱玲十分詫異“什麼!真的?”仿佛為了證實,魔獸走上前,舔了舔她的手背。邱玲頓時拋去疑惑,蹲下身,高興地撫摸它細長柔順的毛“真是不敢相信,我居然有了自己的召喚獸……嗬嗬,彆舔了,好癢。”
巴曼仍然不太放心地站在一旁,關注魔獸的一舉一動。雖然召喚儀式錯不了,但魔族畢竟是魔族,萬一它戾氣未去,傷了邱玲一根寒毛,他可擔待不起。
“對了,得給你取個名字啊,嗯——”邱玲一手托著下巴,上下打量新收的寵物,想從它身上找出取名的靈感。魔獸甚有靈性,安靜地站著任她檢視。半晌,邱玲擊了下掌“有了!你牙齒特彆長,就叫‘牙兒’好了!”
“撲!”青龍騎士忍俊不禁。魔獸則滑了一跤。邱玲被他們倆的反應嚇壞了“怎、怎麼了?不好聽麼?”
“不,很可愛的名字。”巴曼青玉色的眸子閃爍著惡作劇的笑意,瞅著魔獸,加重語氣,“是不是,牙兒?”魔獸惺惺而吠,但它對這個踹了他一腳的人類頗有懼意,不敢惹腦他,儘管它真的很討厭那個名字。
“是嗎?”邱玲信以為真,一把抱住魔獸的脖子,歡聲道,“請多指教了,牙兒!”
“嗚嗚。”魔獸欲哭無淚地應聲。巴曼放聲大笑,笑聲極是歡暢,笑了一陣,攸地止住,換作怔仲我竟然在笑?還笑得如此開懷?如此忘形?
自從得知伊人另有所愛,他整日愁眉深鎖,鬱鬱不樂,部下都懷疑他是不是失戀或更年期到了。這會兒卻被一個小女孩的無心之言逗笑?
“巴曼將軍,你怎麼了?”邱玲注意到他的異樣,好奇地問。巴曼回過神,對上一雙剪水秋瞳,心中一動,刹時明白那隻魔獸為何無故認主真正的召喚師,本就不是用武力令召喚獸屈服,而是以真心取得它們的信任,就像龍騎士與飛龍的關係一樣,這個女孩真是不可思議,也許她有成為大召喚師的資質,不過……
“對了,邱玲小姐,賽雷爾大人呢?他怎麼讓你一個人練習魔法?”
邱玲有點意外“咦,你不知道?米利亞坦伯伯被國王叫去卡薩蘭,臨走時任命史汀老師為代理城主,所以這兩天他忙壞了,我不好打擾他。”
“原來如此。”巴曼不好意思地騷騷頭,最近他情場失意,變得心灰意冷,什麼事都不關心,因此對城裡的變故一無所知。
邱玲觀察他的表情,展顏一笑“太好了,你總算稍微打起精神了。”
“咦?”巴曼一愣。
“你沒感覺嗎?這幾天每個人都看出你變得很消沉,尤其是史汀老師,非常擔心你,米利亞坦伯伯也是,可是看你一副距人於千裡之外的模樣,他們都不敢來問你,如果看到你精神的樣子,大家一定會很高興的。”
“是嗎,原來大家這麼擔心我……”巴曼十分內疚。
“是啊!所以,你一定要振作起來,免得大家再為你擔心!”邱玲豪氣乾雲地拍拍他肩膀,“你可是堂堂青龍騎士,豈可為情場上一點小挫折一蹶不振,灰心喪誌!身為一名男子漢,就該越挫越勇,永往直前!”
巴曼呆呆瞧著她,震驚得語無倫次“邱邱邱玲小姐,你你你怎麼知道……”邱玲聳聳肩“看就知道了啊!我大哥也是這樣,每次失戀就兩眼無神,麵如死灰,遊魂似地晃來晃去,腦子空空什麼也不想,就覺得活著沒意義。”
和…和我一樣“那後來呢?”
“後來?後來他又找了個女朋友咯!”
“可——可我不想再找女朋友,我隻喜歡她一個!”巴曼急了,不覺倒出真相,“我愛她,隻想和她在一起,但她喜歡的是彆人!我想向她告白,又怕被拒絕,我到底該怎麼辦?”邱玲想了想,道“我沒談過戀愛,不知道,但我二哥說,如果真的喜歡一個人,就要為對方著想,即使這樣會令自己痛苦。”
巴曼如遭雷墼,呆立當場,腦子一片空白。
邱玲明白他需要好好想想,沒有出聲,拉著牙兒離開,留下陷入沉思的青龍騎士。
同一時刻,在後花園一隅,有一場與風花雪月全然無關的密談正在進行。
“博爾蓋德先生,在這裡說話沒問題麼?”
“請放心,伯都王子,我已叫人布下結界——那麼,你今天找我來有什麼事?”
一個錦衣華服、相貌還算端正的青年從樹後探出頭,左顧右盼一陣,才轉回麵前頭頂微禿,笑容和藹的老者,壓低聲音道“我要你幫我殺了賽雷爾史汀!”
“……”哈梅爾商會長沒有露出絲毫訝色,笑意加深,用仿佛嗬哄幼童的柔和語氣道,“伯都王子,這件事我們已經談過無數次了,我的答複還是老樣子辦不到。賽雷爾史汀一直與我們為敵,我也恨不得殺了他!但是[北之賢者]的名頭,確實非浪得虛名,何況還有號稱[影龍]的藍龍騎士寸步不離地守著他,要得手,實在是難啊!”
“我不管!反正你一定要殺了他!”伯都吼道,“父親大人對賽雷爾史汀的信任與日俱增,這次還任命他為代理城主,擺明了是立他為繼承人!我怎能讓那廝得逞,埃特拉城主的位子是我的、我的!”
“請冷靜,伯都王子,我以為,城主大人重用史汀歸重用,卻沒有傳位給他的意思。”
“真的?”伯都將信將疑。博爾蓋德重重點頭“當然!哪個王者舍得將祖宗的基業供手讓人?終究是留給自己的子嗣;而且以賽雷爾那小子的愚忠個性,也絕不會犯上作亂,反而會兢兢業業輔佐下任城主,不敢有二心。所以當務之急,不是除掉他,而是想辦法擠掉你那幫兄弟,讓伯都王子你成為下一任埃特拉城主。”
伯都初時聽得安心,聽到後來又泄了氣“談何容易!父親大人一點也不喜歡我,就算我把弟弟們全殺了,他也未必會立我為繼承人。”
“哎,你是長子,本來就比其他人有優勢,若再找個大靠山,就萬無一失了!”
“靠山?我懂,你是要我找個妹婿。”伯都眼睛一亮,隨即又黯淡下來,“可是找誰呢?都怪巴曼!上次本來已經安排好,讓朵琳嫁給道格拉斯,我就可以得到紅龍騎士團的支持,全怪他從中作梗,害得父親大人收回成命!朵琳那丫頭也是,我是她唯一的哥哥,我要她嫁誰就嫁誰,竟敢在父親大人麵前玩一哭二鬨三上吊的把戲,害我的計劃泡湯——死賤人!”
“無妨,我們可以找個更好的人選,而且這次,包管朵琳公主也不反對。”博爾蓋德胸有成竹地笑道。伯都心花怒放,問道“真的?那人是誰?”
“他是……”
“大人,兩位滿願師來了,正在花廳等侯。”
艾德娜走進辦公室,意外發現室內多了一人,麵目依稀相識,身穿華服,抱著一塊包著布的方形物事。他略帶慌張地朝她施了一禮,看向坐在桌後的伊維爾倫城主。
“知道了。”羅蘭頜首示意,那人便欠欠身,退出房間。艾德娜目送他的背影,奇道“他是誰?有點麵熟啊。”
“伯都王子的副官。”
“那個蠢蛋王子的副官?來做什麼?”
“提親。”羅蘭言簡意賅,將麵前的紅酒一飲而儘,起身準備接客。艾德娜驚詫不已“提親!?誰和誰?”羅蘭笑得雲淡風輕“總之不是我和伯都。”艾德娜瞪大眼“喂,你……”氣惱地看著他揚長而去。
軒風和邱玲焦急地坐在花廳,一看到金發青年遠遠走來的爾雅身影,同時站起。
“羅蘭城主,又來打擾你,真不好意思。”
“哪的話,兩位光駕,我高興都來不及,請坐。”
待兩人坐回原位,羅蘭才在對座坐下,微笑道“你們是不是聽說了刺客的事,才匆忙趕來?”軒風赧然一笑“真是什麼事都瞞不過你,沒錯,正是為此。”
“羅蘭城主,你沒事嗎?我聽米利亞坦伯伯說,刺客是衝著你們倆來的,而且出事時,你幫他擋了所有的衝擊,那你——”邱玲急切接口,擔憂之情溢於言表。
“我沒事,謝謝你們。”羅蘭真誠地笑道。
軒風登時紅了臉,邱玲快活地道“沒什麼,我們是朋友嘛!”
“嗯。”羅蘭再度綻開孩子般的笑容,接著想起一事,“啊,邱玲小姐,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我接到通知,蘭小姐後天會搭空浮舟回來,到時你一定要來玩哦,還有軒風小姐。”
邱玲浮起複雜的表情,有期待,也有一絲擔心。軒風沒注意到她的異樣,大方地道“好的,我們一定來!”
這時兩個侍女走進涼庭,送上綠茶和新鮮果點。羅蘭比了個手勢“請。”兩個少女不客氣地放懷大吃,尤其是軒風。她早就打好主意,在這裡多吃一點,回去就可以不吃。己家的甜點已讓她吃到反胃,能不碰就不碰,當然欣賞帥哥還是此行的最大目的。
羅蘭一邊啜飲綠茶,一邊欣賞兩人“文雅”的吃相。查覺他的視線,軒風和邱玲臉一紅,卻不覺尷尬,青年的眼神毫無嘲笑,而是帶著寵溺,仿佛一個大哥哥看著自己疼愛的小妹妹似的,讓人心生暖意。
“你們最近是不是在學習魔法?”
“咦,是的。”兩人臉上明明白白寫著“你怎麼知道”。羅蘭笑道“因為我也有點魔法的素養,所以——”兩人大為驚訝,邱玲衝口道“羅蘭城主,你是魔法師啊?”哇!太帥了!
“不,我不是魔法師,隻是向內人學過點魔法。”羅蘭俊美的臉龐浮起懷念的波紋,猶如天鵝羽毛飄落寧靜的湖麵,掀起柔和的瀲漪,光影微蕩的神情引來兩個少女癡迷的注視。軒風心裡更浮起一絲嫉妒。
唉,傳聞果然沒錯,他對他死去的妻子十分專情,不然也不會十年不娶了。軒風不禁羨慕起那位早逝的美洛達公主,有這麼好的福氣。
“這麼說,羅蘭城主是魔法戰士咯?”邱玲興致勃勃地追問。
“魔法戰士?嗯…算是吧。不過通常意義的魔法戰士是指使用魔法武器的戰士,像諾因城主那樣。”
軒風一聽見帥哥就來勁“對了,聽說諾因城主日前被刺客伏擊,現在怎樣了?有沒有受傷?會不會死?”
“不會,他已經完全康複,活蹦亂跳。”真的死掉倒好——羅蘭在心裡補充了一句,將卡薩蘭最近的時局簡述了一遍,末了問道“梅蓮可城主和米利亞坦城主沒對你們說麼?”軒風和邱玲搖搖頭,神色甚是鬱鬱。雖然她們已經習慣被當成花瓶的生活,但被人當麵提起,還是很不好受。
“這個,我想他們太忙了,才會忘記。”羅蘭連忙安慰。軒風扁嘴“或許吧。”
羅蘭沉默,似乎不知怎麼接口。軒風笑了笑,為他解圍“好了,我們還是彆談這些掃興的話題了——羅蘭城主,不如你教我們魔法?”邱玲拍手叫好,滿臉雀躍。
“呃,我那些外行功夫,拿來表演還可以,教人就真的不行了。”羅蘭急忙推辭。
“那你就表演給我們看看嘛~~~”兩人撒嬌。金發青年唯有苦笑“好吧。”在四隻閃閃發光的眼睛注視下,從懷裡掏出一隻碧玉橫笛,放在嘴邊吹奏起來。
澄靜悠揚的笛音流泄而出,令聞者心弦顫抖,整個人乍然一清。軒風和邱玲登時沉浸在美妙的樂音裡,忘了初衷,這時,異變陡生玉笛浮起銀色的波動,以金發青年為中心,一圈一圈以漩渦的姿態朝外泛開,擴散到整座庭園裡。一瞬間,包括應該在冬天開花的梅樹,百花齊放,爭奇鬥妍,讓人目不瑕接;無數七彩的光球憑空出現,跳起無聲的華爾茲,妝點出無儘的燦爛;再眨眼,震憾人心的絢麗景象轉為純白的溫馨世界,情境之美令人屏息。
不知過了多久,白色褪去,融化為星星點點聖潔的光芒消失在空氣裡,露出原本的庭園景致,但姹紫嫣紅的繁花證明了剛才的一切並非幻覺。兩個少女呆呆不語,僵成了木頭人。羅蘭收回笛子,在她們麵前晃悠“喂,這麼陶醉嗎?”
“哇塞——太棒了!”軒風和邱玲這才回神,齊聲道“剛剛那是什麼魔法?”
“是[生命之歌],一種已經失傳的古魔法,我有幸從一位高人那裡習得。”羅蘭綻開獻寶的笑容,“怎麼樣?挺好看吧?”兩人如小雞啄米般點頭。羅蘭笑道“以前團裡財務緊張時,我就用這招賣藝騙錢,因為不是在花園裡吹,所以效果沒這麼好,不過還是很受歡迎。”邱玲擊了下掌“對了,你以前是傭兵!”
“嗯,真懷念那時候。”
軒風凝視他,浮起壓抑不住的感佩之情。換作一般人處在他今天的地位上,都會漸漸被權力腐化,將以往的落魄歲月視為奇恥大辱,絕口不提,更彆說懷念了,羅蘭卻一點也不為自己的出身自卑。
梅蓮可城主竟說這樣的男人是野心家,要我堤防他,哼!軒風在心裡嗤鼻。羅蘭擺脫回憶,回到現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對不起,走神了。”兩個少女正欣賞他沉思的俊容欣賞得起勁,說不要緊你繼續,羅蘭一呆“繼續?”
“沒沒,我們的意思是繼續聊天。”說漏嘴的兩人慌忙改口。軒風道“不如你教我們剛剛那首生命之歌啊!”
“教你們是沒問題,但我已經說過了,這個魔法的主要用途是表演,換句話說就是個花架子,沒有一點實用價值,這樣你們還要學嗎?”
“咦,可是花不是開了嗎?怎麼說沒有用處?”
“你們再看看清楚。”
軒風和邱玲依言四顧,大吃一驚,不知何時,庭園又變回原來的樣子,不是這個時令的花全部凋零,花瓣灑了一地。羅蘭眼底閃過悵然的情緒“生命之歌固然擁有使萬物複蘇、治愈傷病的權能,卻必須由至高神的司祭或心靈純潔的人用,才能真正發揮效力,可惜我兩者都不是。”這話已說的十分明白,軒風和邱玲卻壓根沒聽出來,隻一心想安慰眼前顯得落落寡歡的男子,軒風一迭聲道“但是,你讓花開了啊!這就說明你是個心地善良的人,至於花謝應該是你魔力不夠的關係。”
心地善良?我?羅蘭失笑,然而表麵,他還是綻放出溫馨的笑意“謝謝你,軒風小姐。”
呃啊啊!不要這樣對我笑啊!我會淪陷的!軒風在心裡呐喊,目光卻不爭氣地流連在青年勾起的唇線上,收不回來。邱玲也微微失神,但症狀輕得多,因為她還能說話“羅蘭城主,下次你教我們吹這首曲子好不好?沒用不要緊,好聽就行——你吹得真的很好聽。”羅蘭笑道“好啊,就這麼說定了。”
“那我們下次一人帶隻笛子來。”邱玲轉向友人。軒風支吾兩聲,敷衍過去。其實她是想今天就求教,讓羅蘭用碧玉笛給她實地演習,來個間接接吻——可惜!
邱玲拍手道“太好了,等我學會了,就吹給史汀老師和米利亞坦伯伯聽!”羅蘭一手按唇,露出突然想起某事的表情“啊,糟糕,我都忘了!”
“怎麼了?”兩個少女關懷地問。羅蘭猶豫了一瞬,道“嗯,也沒什麼,就是你們來之前,伯都王子派人向我提親,我忘了答應過馬上回複他。”軒風和邱玲眼睛刹時瞪得比銅鈴還大,一齊站起來“提親!?”
“嗯,為他妹妹朵琳公主。”羅蘭一臉搞不懂她們為何這麼驚訝。聞言,邱玲更是錯愕“朵琳姐姐?”怎麼會,那巴曼不就……
軒風關心的是另一節“羅蘭城主,你打算怎麼回複?”情急之下,她忘了禮儀,沒注意自己詢問的是私人問題。羅蘭沒有在意,微微一笑“我想答應。”
“啊——”一聲慘叫,也是軒風心碎的聲音。羅蘭關懷地站起,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你沒事吧,軒風小姐?”軒風欲哭無淚地道“我沒事。”嗚嗚,我的偶象就要屬於彆人了,我哪會沒事?羅蘭如釋重負,笑道“那就好。”
軒風戀戀不舍地凝視近在咫尺的絕世俊容,一想到這張臉,這麼溫和迷人的笑容不久之後就要屬於另一個人,心裡又酸又苦,但隨即,她發現自己整個人正靠在羅蘭懷裡,沉到穀底的心又咻地飛上來,受打擊而慘白的臉龐也恢複血色,重新煥發出光彩。
天降的豔福啊!!軒風在心裡感動地抹淚安拉耶穌佛祖我感謝你,能被他這麼抱在懷裡,就算隻有短短一刻,我也一生無憾了!結婚又怎樣,又不是以後再也看不到,以朋友的身份也無所謂,隻要能經常看見他,聽見他的聲音……軒風不覺沉浸入悲劇女主角的幻夢裡,沒查覺羅蘭已把她扶回原位,走到對座去了。
邱玲臉色變幻不定,開口道“羅蘭城主,你真的要娶朵琳姐姐?為什麼?你喜歡她?”羅蘭苦笑“喜歡?怎麼可能,我今天才第一次從畫像上看見她的尊容,我又不是一見鐘情的人,如何喜歡她?”邱玲驚叫“什麼!那你——”軒風恰好回過神,聽見兩人的對話,也浮起好奇心,和友人一起眼望青年,等他回答。
“因為這是政治婚姻。”羅蘭坦白,平靜地迎視兩人異樣的視線,“伯都王子在傳話裡也說的很清楚,此舉有利於北、東兩城的邦交。為了伊維爾倫的外交環境著想,我沒有拒絕的理由。”
軒風讚同頜首。邱玲急道“可是朵琳姐姐她——”
“我知道。”青年的笑容誠摯溫暖,撫平了她的焦慮,“你不想朵琳公主成為這場政治婚姻的犧牲品。”邱玲連連點頭,希翼地看著他“羅蘭城主也不忍心,是嗎?”羅蘭道“當然,我和內人也曾經受困於政治婚姻,其中的苦澀我焉有不明白。”沉默片刻,他朦朧的眼神轉回平時的清澈,道“所以,我想拜托邱玲小姐,幫我詢問一下公主的意見,如果她不答應,我就——雖然伯都王子說公主對我有意,但我怕他……是權衡之言,還是聽當事人親口說明比較保險。”邱玲理解點頭“我明白了,羅蘭城主,這件事交給我,我一定會親口問朵琳姐姐!”
她肯定會滿口答應,除非她是瞎子!軒風暗暗嘀咕這麼溫柔體貼的美男子向自己求婚,哪有女人會拒絕!感謝上蒼的恩賜都來不及了,那個朵琳真好命!
驀地,她想起一事“等等!這麼說,萬一那位朵琳公主答應了,你就要和一個你不愛的女人結婚?這怎麼成!”
“無所謂。”羅蘭淡淡一笑,“自從內人死後,我在這方麵的心也淡了,無論和誰結婚,我都不在乎,而且我已經三十歲,年紀不小了,近年大臣催我再婚催得越來越急,若能和朵琳公主共結連理,一方麵有助於伊維爾倫的穩固安泰,一方麵生個繼承人解我燃眉之急,何樂而不為?”
“可是,你自己的心情……”這回邱玲也急了。
“謝謝。”羅蘭展顏,笑容恬靜溫馨,令兩人心隱隱作痛,“軒風小姐和邱玲小姐的好意我很明白,也很感激,但我是伊維爾倫的城主,有責任將本城的利益放在首位,而且我覺得朵琳公主比較可憐——如果她答應求婚,豈不代表她得嫁給一個不愛自己,而她卻喜歡的男人?有負於人的是我。”
“這……”軒風和邱玲無言以對。
羅蘭直視邱鈴的雙眸,道“請代我傳給公主一句話,好麼?”邱玲連連點頭“好!你說吧!”羅蘭緩緩道“請你告訴她,我不愛她,不過,我會努力愛她,如果她不嫌棄這樣的男人,我願娶她為妻,一輩子不離不棄……嗯,會不會太長了?”說到最後,他有些靦腆。
“不長不長!我全記住了!一定帶到!”邱玲淚眼汪汪地喊道,甚至並指作發誓狀。軒風更是忍不住掏出手絹直抹眼睛,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嗚嗚,好感動啊!這樣感人肺腑的告白,這樣真情實意的男人……兩人少女完全陷入感傷的情潮,無法自拔,因而沒注意,對座的人眼中一閃即逝的嘲謔和精光。
總算演完了,這出無聊的戲碼,接下來就等注定的結果。
羅蘭淺淺啜飲了一口微涼的綠茶。
當米利亞坦接到東城的答複和聘禮時,心情隻能用“愕然”來形容。稀裡糊塗地和求婚特使三將之一的[蒼空騎士]席斯法爾交涉了半天,才搞清楚來龍去脈。一等席斯法爾離開,他就狂怒地叫來長子,也就是求婚劇的始作邃者“伯都!你竟敢自做主張!”
麵對父親的怒氣,伯都心驚膽顫地縮縮肩膀,卻還是鼓起勇氣爭辯道“父親大人,我承認是我自做主張,但這也是為了我心愛的妹妹著想。再說,羅蘭城主年少英俊,才乾卓絕,和朵琳簡直是天生一對,你對他有什麼不……”
“閉嘴!彆以為我不曉得你在打什麼主意!”米利亞坦嚴厲地瞪視他,嚇得伯都立刻噤聲不語。這時,一個沉靜的聲音插進來,打破了僵局“大人,事已至此,追究也無濟於事,還是想想怎麼回複東城的使者吧。”
伯都看向發言者,眼神沒有感激,隻有火辣辣的嫉妒和仇恨。賽雷爾感覺到他的視線,在心底歎了口氣。
米利亞坦轉向這個最信賴的臣子,神色緩和下來,從憤怒變作苦惱“還能怎麼回複!拒絕的話,等於是對東城的汙辱。唉,我也不是討厭羅蘭,以他那種俊才,做我女婿反而是委屈了,隻是——”他看向下首的長子,露出堅定的神情。
“好,我就同意聯姻!但是伯都,你也不要太得意。我會同羅蘭老弟講清楚,不讓他牽扯進你們兄弟的內鬥,也不會讓你利用他——你趁早死了那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