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很正常,誰都有不願想起的過去。”耶拉姆垂下眼。
楊陽一窒,想起神官受傷那天的情景。昭霆奇道“我就沒不願想起的過去。”耶拉姆嘲諷地道“那你在原來的世界一定很幸福。”
“乾嘛,你嫉妒啊!人的際遇是天生的,你怪我有什麼用!而且我看你日子過的挺快活啊!有個本事高又英俊的師父,一大堆疼你的叔伯姨嬸,叫你哥哥的小不了子,還有一個被你當沙袋扁的師妹和另一個溫柔體貼的師妹——多好啊!簡直享儘齊人之福!”
耶拉姆一副不知道該說什麼的表情。楊陽緊緊捂住嘴,因為憋笑而全身抖個不住。昭霆瞪了她一眼“乾嘛,我說的不對?”
“對——才怪!齊人之福是這麼用的嗎?滾回一年級重修語文!”楊陽笑罵,隨即轉向少年,露出溫和的笑容,“不過,這個白字大王有一句話倒是說得不錯。‘人的際遇是天生的’,所以怨天尤人也沒用,不如平淡接受。我是這麼認為境由心造。對境遇的看法,完全取決於各人的心情。如果心裡不快活,那麼即使擁有金山銀山也是不快樂,相反若打心底感到平靜、滿足,就算三餐不繼、窮困潦倒也是幸福的,端看各人怎麼想。像我,就覺得在神殿每天苦練箭術、魔法的日子比以前衣食無憂的生活充實也快活多了,所以我真的很感謝那個將我召喚來這個世界的國王。”
昭霆苦著臉道“陽,你說的話我完全聽不懂。”楊陽按住頭“沒關係,你就當我在放屁好了。”唉,果然不是人人都像神官那樣對這類大道理感興趣。
耶拉姆卻沉思良久,道“嗯,你說的很有道理,不過,我覺得對境遇影響最大的是機遇。”
“嗯嗯,沒錯,你說的是外因,我說的是內因啦!”見有人對自己最喜歡的哲學感興趣,楊陽大為振奮,忙不迭地點頭附和。
昭霆翻了個白眼“什麼內因、外因,總之你說的那堆境不境的我一點也不明白,還是死小鬼的話好懂。”楊陽促狹地道“哦,你聽不懂我的,卻聽得懂他的?”
“因為有事實根據嘛!”昭霆掰手指,“機遇——我們被召喚來異世界是機遇,將來若考上名牌大學是機遇,進好公司是機遇,生幾個小孩是機遇(兩人嗆了記),就連當初投胎也是機遇。這麼多機遇組成我們的人生,說它影響最大哪兒不對?要我說,一個人天生運氣好比什麼都吃香——能力、學曆、文憑、家世、外貌,全比不上!”
楊陽輕輕鼓掌“好,說得好。”昭霆抬高下巴“當然!本小姐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怎麼樣,佩服我吧!”耶拉姆老實地道“不佩服。”
“切!諒你這死小鬼也聽不懂本大姐的金玉良言!”
楊陽笑道“昭霆,你說的是不錯,但是從某個角度來說,卻是廢話啊!因為機遇是天生的,可遇而不可求的東西,所以我才說它是外因,而內因的心境,才是我們能夠掌控的。”耶拉姆搖頭“控製感情,談何容易,就像有些回憶是怎麼也忘不掉的。”楊陽歎氣“是啊。”有些感情……的確是怎麼也控製不住。
昭霆皺眉道“我真搞不懂你們,一個說忘記過去,一個說控製感情,你們是太無聊還是嫌現在的日子難過,儘是研究這些玩意兒!要我說,過去全是屁,眼下才是真!我也不會去控製或壓抑自己的感情——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想玩就玩,這才是讓人生快活起來的不二秘決!而且,我實在是搞不懂。”說到這兒,她手指耶拉姆,“——你!沒錯,就是你!你有什麼好不滿的?就算你曾經經曆了多麼痛苦悲慘的往事,讓你養成如今這樣陰沉蹩扭的性格,但老天也回報你,讓你現在過得快快樂樂的不是嗎?那你還有什麼好去多想的?你知不知道你這副死樣子,看著讓人很火大啊?簡直是欠扁到極點!神官先生有沒有教導你,人要往前看?再不然,你也學學他的人生觀。人家也無父無母,沒房子沒家產的,甚至連名字也沒有!境遇不比你慘?也沒想你一樣整天板著張冷臉對人,活像人家都欠了你一百萬兩銀子似的!所以,關鍵是你自己鑽牛角尖!存心和自己過不去!弄得周圍的人和你一起倒黴……哎,這麼說,陽的話倒是挺有道理的——咦,你們在乾嘛?”
楊陽和耶拉姆雙雙捂住嘴,強抑不斷湧上的笑意,片刻,齊聲爆笑“哈哈哈……”
“喂!你們倆吃錯藥了?突然笑成這樣!”昭霆又是氣惱又是不解,心想陽也罷了,死小鬼竟然會放聲大笑,真夠得上七大不可思議之首。
兩人笑了半天才停下來,撐著地喘息不已。
“無聊嗎……仔細想想真的很無聊呢。”耶拉姆上身後揚,凝視滿天星鬥,嘴角浮起淺淺的笑意,讓昭霆看傻了眼。
“看來我們幾個當中,真正的哲人是昭霆才對。”楊陽歎了口氣,換了個坐姿,一手拿起木柴,輕輕撥弄火堆,“我也很想有這樣的人生觀啊。”
“都像她這樣,世界就要毀滅了。”耶拉姆笑著瞅了眼棕發少女。
“喂,你什麼意思。”昭霆本想光火,但不知怎麼,看見對方難得的溫柔眼神,一腔怒火竟然發不出來,最後僅哼哼了事。
楊陽笑道“意思是你很了不起。”
“陽,撒謊也要撒個高明點的吧。”
“不,是真的,你很了不起。”楊陽誠懇地道,“而且在這世上,有這樣思想的人少,能夠貫徹這種思想的人更少,也使得你更加的了不起。”
“是嗎?”儘管不太明白,但因為極少得到表姐的誇獎,昭霆還是很高興,害羞地搔了搔頭。楊陽轉向耶拉姆“雖然我們不是這樣的人,不過向這家夥多多看齊,也可以扭轉一些。”耶拉姆點點頭,淡淡一笑“嗯。”
“話說回來,神官的性子倒是和昭霆很相似。”
“沒錯,也是大大咧咧的。”
“喂!你這不是拐著彎損我麼!”昭霆抗議。
耶拉姆沒理睬她,依舊望著星空,喃喃道“神官大人,真的是非常了不起的人。”他何其有幸,遇見這樣一個人。回報嗎……的確是回報。那些回憶,是該丟了。
了不起,陽也說我了不起,這麼說他不是在損我。昭霆想通後,安靜下來。
“跟昭霆一樣大智若愚的人呢。”楊陽輕笑了一陣,也抬起頭,仰視宛如抖落在黑絲絨上的銀屑般的繁星,不自禁地聯想起年輕聖職者燦如銀的發絲。受兩人影響,昭霆也躺下來,一邊舒展四肢一邊欣賞原野上的星空。
之後,仿佛達成默契般,沒有人再說話,隻是靜靜坐著,看星吹風,漸漸感到心情無比平靜、安逸,就好像隨著夜色沉澱下來的,透明而清冷的氤氳。
睡到中夜,楊陽迷迷糊糊感到有人在身邊蹲下,然後扳住她肩上下搖晃。她睜開眼,借著從帳篷縫隙透進的光看見同伴黃玉色的眼珠。
“耶拉姆,換班了?”楊陽揉著眼睛問。嘖!正夢到血龍王要和黑龍王開打。
“快準備好,魔獸來了!”
少年的話如一盆冷水瞬間澆醒少女尚不太清楚的神智。她立刻撈起枕旁的弓箭和法杖,同時踢了腳仍睡得死豬也似的友人“起來了!昭霆!”
耶拉姆轉身離開帳子。不一會兒,兩個少女就穿戴整齊,相繼奔出。昭霆劈頭問道“魔獸在哪兒?”
這個問題已經不需要回答了,遠處傳來的打鬥聲和慘叫明示了敵襲的方向。營區裡一片兵荒馬亂,衣著不整的人們四處奔跑,大聲呼救;肥嘟嘟的商隊主人傑羅抱著財物臉如土色地蹲在地上祈禱至高神保佑;從睡夢中驚醒的護衛們打著赤膊,匆匆跑出營帳,手持武器趕往遇襲地點。混亂中,沒人用空朝他們三個瞥上一眼。
“我剛剛問過,敵人應該是一群哥布林(注外形像食人魔,但比食人魔小,大約半人高,能使用簡單的武器,常成群結隊活動的一種魔獸),數目在五十到七十之間。”
“小角色,看我劈了它們。”昭霆取下背上的無刃,在左掌心拍了拍。楊陽猶豫了一下,將基裡亞斯之弓拿在手裡。耶拉姆見狀問道“行嗎,在這樣的能見度下?”
“隻要發個光球就行了。”
“好吧,那就照一般的戰法。我們倆的後背就交給你了,楊陽。”
“沒問題!”黑發少女回他一個自信的笑容。
今夜這個世界特有的雙月——金輪月和銀心月都沒有出現,隻有滿天星辰灑下清冷的光輝,將大地封入深青色的繭中。對戰歌平原上的廣大魔民來說,這樣的夜晚是最好的襲擊時間,於是一群哥布林趁夜偷襲了營地的東南角,來勢洶洶,兩名值勤的商隊成員還未出聲就遭殺害,幸好附近就是一頂流浪傭兵住的大帳,他們聽見異響跑出來,擋住了正要往營地殺去的魔獸。但因為寡不敵眾,幾名傭兵沒多久就被亂刃戳死,剩下的也被包圍起來。隨後趕到的人一方麵數量少,一方麵怕死,不敢衝進去救人,隻在外圍遊鬥,使戰況陷入膠著,加上魔獸的數目多出幾倍,守衛們的戰鬥力又不是很強,沒一會兒就落了下乘。
“大氣之中的光之精靈,請聚集在我手中,賜予我破除黑暗的力量——照明之光!”
就在這時,一個中性的嗓音響起,接著一道強光打下,刺得每個人眼睛一痛,麵對光源的魔獸更是嗷嗷直叫,捂麵跳腳。但聞嗖嗖連響,數隻哥布林應聲倒地,原本密集的包圍網裂開一個小口,讓兩個人衝了進來。
昭霆和耶拉姆一持劍,一握鞭,並肩殺入敵陣,所到之處血光紛飛。他們的任務是衝破包圍,把被圍困的人們救出來。楊陽則收起長弓,合手施展第二個魔法
“掌管大氣的精靈,請聽從我的祈禱,守護我的同伴不被邪惡傷害——風之鎧甲!”
“魔法師!”幾個流浪傭兵忍不住叫出聲,表情又是驚訝,又是敬畏。和遍地都有的戰士不同,魔法師即使在艾斯嘉大陸也是人數稀少的職業,隻有天賦異秉或頭腦出眾的人才能當,因此見不過十來歲的楊陽竟還是術士,他們都錯愕萬分。
隨著咒文的完成,耶拉姆和昭霆周身浮現淡淡的青光——[風之鎧甲],屬於風係初級加護魔法,可以減輕武器傷害,防禦力取決於施術者的能力高低,但對魔法幾乎沒有防護力,適用於法師和戰士的對戰或單對多的混戰,也就是眼下的情況。每當哥布林的石矛砍到兩人身上,都像被什麼隔開般滑了開去,相反昭霆和耶拉姆的武器就能給敵人切實的傷害,加上兩人的配合天衣無縫,沒多久就殺出一條血路,讓圈中隻剩寥寥數人的商隊護衛逃回後方。
魔獸紛紛叫喊,銜尾追來,硬是被擋住,但兩人的壓力也因此變大,不得不一人獨對七八柄石矛。耶拉姆還好,昭霆就有點吃不消,被刺了幾道口子,幸好有風之鎧甲保護,傷口不深。其他商隊保鑣見狀,動了英雄之心,一哄而上救美,包括那幾個剛從鬼門關回來的傭兵。但是他們的武藝比起兩人差遠了,全是仗著人數,才擋住了哥布林,卻少有斬獲。
楊陽見情勢不樂觀,舉起戴著飛焰的右手,準備施展第三個魔法。雖然用弓箭會更好,但隻憑半年的時間,無論如何苦練也不可能變成神射手,所以楊陽目前的水平是這樣的不動的敵人有十成把握射中;動的有七成且基本不致死;若動的敵人旁邊還有友方在,就連兩成把握也沒有了。而魔法的涵蓋麵積大,準度就高些。
“擁有熾熱鬥誌與火熱靈魂的炎之精靈啊,在我身邊化為無數的箭,貫穿我的對手——烈焰連射!”
雖未達到“無數”,黑發少女身邊也出現不下十餘隻火球,以不到一秒的時差飛出,呼嘯著越過眾人頭頂,落在魔獸的陣營裡,炸開絢爛的橘色火光。十來隻哥布林嚴重灼傷,慘叫著倒在地上,無力再戰;餘下的也驚慌失措,拋下武器四散逃跑,被趁勝追擊的眾人大肆斬殺,半晌就一個不差地倒地斷氣。滿地綠色的鮮血在星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奇妙的金屬光澤。
“大獲全勝!”昭霆站在一大堆屍體中舉劍歡呼,用手背抹了把汗。驀地,從營地的另一頭傳來驚駭的嘩然,夾雜著大批腳步聲和帳布被撕開的滋滋聲。耶拉姆第一個反應過來,皺眉道“不好,是聲東擊西!”
楊陽因為連著施放了三個魔法,之前又使用了大麵積的催眠術,體力未複,喘息道“怎麼辦?我暫時不能施法了,聽聲音那邊來的敵人比這裡還多。”
“沒問題,看我的!”
昭霆使勁擦拭戴在左腕的銀製護臂(注神官給昭霆的裝備之一[召喚護臂]。擦拭護臂上的五芒星印章,可迅速叫來使役精獸,省去了咒文,但前提是配戴者已經和精獸定好主從契約),喊道,“出來,阿旺!”
話音剛落,一道霹靂打在她腳邊,站得近的幾個傭兵嚇了大跳,一坐倒在地。隻見一頭通體雪白,不及人膝蓋高的小獸憑空出現,金黃的眸定定看著昭霆,似乎在等她下令。
“將長這樣的家夥全劈了!”
昭霆指著一隻哥布林的屍體,再指指騷動的方向。雷獸琵琊二話不說奔了過去,身形宛如一道電光,眨眼不見。昭霆背起無刃,緊跟其後。愣了半秒,楊陽和耶拉姆異口同聲地喊道“笨蛋!劈到人怎麼辦?”
遠處傳來的雷鳴和慘叫完全掩蓋了他倆的聲音。黑發少女和褐發少年不約而同地呻吟了一聲,飛奔而去。餘人呆呆看著兩人的背影和遠方接連閃現的條光,腦中浮起相同的疑問
他們到底是什麼人?
“哎喲,痛死啦!陽,輕點!”
“痛死最好!你這個笨蛋,做事情前總是不知道用腦子想一想!”楊陽一邊數落一邊幫友人包紮,“幸好沒出人命,不然你拿什麼跟人家賠?”
“雖然沒出人命,財物損失可不小。”
耶拉姆冷冷地道。昨晚雷獸大肆發威,將從北麵突襲的哥布林轟得七零八落,卻忘了顧及周邊,使商隊的貨物蒙受了巨大的損失。好在當時商隊的人為了躲避魔獸已經撤離了那片區域,才沒被雷電殃及。但是六頂裝著布匹等易燃物品的帳子起火,導致了一場小火災,多虧楊陽和耶拉姆後腳趕到,用水球滅火,再加上大家的幫助,才在變大前及時撲滅。
昭霆朝小臂上的灼傷吹氣,這是昨晚滅火時不小心留下的“功勳”。
“小命保住就該偷笑啦,管什麼財物!要不是我們,彆說錢了,他們連命都沒了,還敢對我抱怨!尤其是那頭死肥豬,昨晚殺敵不見影子,魔獸一滾就冒出來神氣活現!死那麼多人也沒見他掉一滴淚,看到那些布燒了就哭天搶地,真惡心!”
“他是商人,有那種反應是理所當然。”楊陽雖如是說,臉上的表情也不以為然。商隊主人傑羅的行徑確實叫人不快,不僅對受傷的人不聞不問,對昨晚犧牲的護衛也是草草埋葬了事,光顧著心疼損失的財產。
耶拉姆沉吟了一下,轉身欲走。楊陽叫住他“你去哪兒?”
“向傑羅討保護費。”
兩個少女訝然。昭霆不解地問“當初不是說好到雷南郡再給?”
“那個老頭的性格是典型的過河拆橋,一旦我們失去利用價值,他就會以昨晚的事賴帳,但到時我們也拿他沒辦法了,所以趁早拿好比較放心。現在我們的存在對商隊至關重要,他不敢不給我們。”
“順便也報負一下?”楊陽微笑。耶拉姆淡淡一笑,不置可否。目送他離去的背影,昭霆咋舌“看不出死小鬼這麼奸詐!”
“不是奸詐,是聰明,幸好有耶拉姆在,換作我們倆就被人宰了。”楊陽看著友人臂上一條足有七八厘米長的血痕,歎了口氣,用金創藥小心地抹在上麵,道,“昭霆,我們已經離開村子,今後再沒人用白魔法幫你療傷,你作戰不能再像以前那樣蠻乾,要稍微注意保護自己,你看耶拉姆就一點事也沒有。”
“因為他比我厲害!”
“不,是因為他比你注意。說到這個,也是我不好,要是我魔法水平再高些,或者當初多花點力氣研究加護魔法,就不會害你受傷了。”
“不關你的事!是我不好!陽一點錯也沒有、真的!”見友人一臉難過,昭霆大急,舉手做發誓狀,“我保證!以後會好好保護自己!”
“一言為定。”楊陽得逞一笑,剛才的沮喪之情不翼而飛。昭霆發覺上當,生氣地鼓起腮幫,狠狠瞪視她。楊陽笑了笑,抬手撫摸她深棕色的秀發。似曾相識的動作令昭霆一瞬間好像看見銀發青年的幻影。
“你可是女孩子,在身上留下疤痕怎麼得了,一點不曉得注意。”
“可是,你也是女孩子啊!”
“廢話,但我戰鬥時是在你們後麵,受傷的機會不多。”楊陽把繃帶和藥品丟進藥箱,起身道,“好了,我去看看彆的傷者,你在這兒休息,我特彆把小姆借給你。”
“陽。”
黑發少女正要走出帳子,聽見身後傳來一聲低喚。她轉過頭,詫異地望見友人躊躇半晌,用一種異樣的神情凝視她“你會不會…會不會後悔離開村子?”
“……為什麼這麼問?”楊陽震了一下,用平板的語氣反問。
“因為——”因為你那天的表情。昭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楊陽笑道“傻瓜,彆胡思亂想了,我怎麼會後悔離開村子,這是早就決定好的事。說舍不得倒是有點,不過反正會回去,就沒什麼好在意的了——還有什麼事嗎?”
昭霆搖搖頭。楊陽又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才轉身離開帳篷。她一走,棕發少女就垂下頭,將額頭抵著膝蓋,環住雙腿,吐出幾不可聞的喃語,隱隱夾著一絲哽咽。
“還罵人家傻瓜,明明自己才是傻瓜,笨陽……”
你連自己的心已經被人偷了這麼重要的事,居然也沒有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