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登陸_滿願石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七章 登陸(2 / 2)

肖恩打了個嗬欠《我對這種人敬而遠之,再怎麼有人格魅力,多個心眼總是讓人不舒服。》楊陽情不自禁地點頭(那你說她要朱特乾什麼?)

《不知道,我沒本事揣摩她的想法,不過多米尼克長老很厲害,應該不會讓朱特得逞。真的事情鬨大了,那小子也不至於沒義氣到拖我們下水。》肖恩頭頭是道地分析,最後抱怨了一句,《總之,討厭討厭討厭啦,我不想管這些閒事。》

(是是。)楊陽忍俊不禁,掀起被子蓋住頭,(那麼睡吧……啊,肖恩。)

《什麼?》

(你擔心索貝克嗎?)

沉默。楊陽清晰地感到針刺般的痛楚與懊悔。而肖恩也明白瞞不過她,歎道《是,我很擔心,很擔心。》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楊陽愧疚地咬緊下唇。

《不關你的事。仔細想來,也許失去記憶以前,我就不曾了解過帕爾也說不定。》肖恩的聲音低沉宛如呢喃,《你那番話隻是讓我意識到又不想接受,歸根到底錯在我。而且過去種種,現在也不用提了,我隻想快點找到他。》

(可是你不知道他的長相。)楊陽心急口快,反射性地捂住嘴。心靈對話就這點不好,連想的空擋也沒有。

《我會想起來的,一定會。》肖恩堅決地道。楊陽鬆了口氣,回以微笑(嗯。)

閉上眼的瞬間,困意如潮湧上,很快沉沉睡去。肖恩更是沾枕即眠的人,見她沒話問了,早一步就呼呼大睡。

夢中,他看到一片晶瑩的白羽落在前額,溫存得宛如一個輕吻。

因為歡迎會的關係,楊陽一行直到第二天過午才紛紛醒轉。

洛黎塔早已迫不及待地等在門口,一見他們梳妝完畢,就衝進來擺宴。談談笑笑吃過早飯,出發上路。

浮島風光明媚,地勢北高南低,但高的部分也沒有多高,隻是兩座小山丘,懸掛著晶瑩的瀑布,在底下交彙,構成明河,流向中央的湖泊。向南是一片千水回環的沼澤區,也是楊陽等人昨天經過的地方。白天看得清楚,隻見水質澄淨,植株蒼綠,景色極美,饒富幽趣。不時有精致小巧的屋宇冒出,珠白珊紅很是漂亮,五彩繽紛的大貝和鵝卵石更是鋪了滿地。

“看到這樣的景色,讓人很想釣魚。”維烈微笑道,忘了有一條“魚”在身邊。幸好洛黎塔聽出這是沒有惡意的肺腑之言,笑笑過去。

“這是老頭子的興趣。”莎莉耶評價。昭霆附和“就是,應該想遊泳才對。”

“你想冬泳,就去冬泳好了。”不忍心維烈垂頭喪氣,楊陽代替他做出反擊。耶拉姆和她站同一戰線,因為神官的興趣之一正是釣魚“他想釣魚,礙著你了?”

“哼!”昭霆嘟起嘴。希莉絲笑道“怎麼越說越上火?這裡可是水鄉——洛黎塔,差不多是吃飯的時間了。”

“嗯。”水族長老點點頭,手指前方,“大家都準備好了,前麵有個小草屋,餐具調料都有,還有釣竿,你們自己弄著吃吧。”

“咦!”眾人愣住。

洛黎塔笑得豁達“我們是不吃魚,你們吃啊,浮島沒什麼好東西招待,隻好拿點特產出來,讓你們享享口福。”楊陽為難地囁嚅“這個……這個……”

“彆介意,弱肉強食,生態循環的道理,沒有人比我們水族更明白,不過恕我無法作陪。吃好後,拉拉牆角的鈴,我帶你們去下個地方參觀。”洛黎塔眨眨眼,縱身跳入一旁的綠波。眾人麵麵相覷,都覺盛情難卻,便期待地走向草屋,果然裡麵鍋碗瓢盆一應俱全。維烈立刻手癢地拿起魚杆;其他人起火的起火,打水的打水,鋪地毯的鋪地毯,有條不紊地忙起來。

“我來抓蛤蜊!”肖恩每逢吃飯總是不甘落後,現在又沒生人盯著,興奮地卷起褲腳。維烈指著屋後“去那邊抓,不要驚了我的魚。”肖恩哼了聲,悻悻轉身。朱特呆呆目送他的背影,還不習慣這樣突兀的轉變。

魔界宰相悠哉遊哉地在前院釣魚;棕發青年和少女們在屋後抓螃蟹撈蛤蜊;褐發少年和前軍人處理雜務,不一會兒就整治出一頓色香味俱全的大餐。

“好吃。”昭霆一連塞了三條煎魚下肚,幸福地打了個嗝,“這裡的魚好像特彆肥。”

“可能是沒人抓的關係。”希莉絲優雅地用筷子夾起蛤蜊肉,沾了沾調料,才送進嘴裡。在她身邊,肖恩大肆破壞宿主的形象,豪邁地掃蕩食物。第一次瞧見的三人目瞪口呆,半晌齊聲道“拜托你吃得好看一點!”

“咳咳……”肖恩嚇了一跳,一隻炸蝦哽在喉嚨口,嗆得差點死掉,抄起麵前的飲料灌了個底朝天,才緩過氣,餘悸未平地道,“乾嘛啊,突然大吼大叫。”

維烈和朱特內疚他剛才的死裡逃生,沒有吭聲。莎莉耶不管,數落道“你知不知道你吃得多難看?楊陽的斯文全沒了!”

“啊,對了,我忘了用擬態術。”

“彆用擬態術了,萬一洛黎塔或彆的水族跑進來,不好解釋。”耶拉姆謹慎地發言。昭霆哈哈大笑“沒錯沒錯,她這個樣子挺好玩。”

砰!一隻空盤正中她的腦袋瓜,希莉絲瞪視出手的人“陽?”

“是我。”黑發少女給了表妹警告的一瞥,慢條斯理地抹乾淨嘴巴,捧起茶杯啜了幾口,換棕發青年繼續大吃大喝。

“……”餘人汗顏。

吃得差不多時,昭霆拍拍肚子,道“好!去做飯後運動!”莎莉耶跟著起身,看來兩人事先商量好了。希莉絲隨口一問“什麼運動?”

“撿貝殼!”

“不太好吧,這裡是水族的領地,貝殼自然也是水族的財產。”肖恩勸說。維烈表示讚同“沒錯,還是等問過洛黎塔,得到她允許後,再——”昭霆略帶不耐地道“沒關係的啦,我們隻是玩玩而已,她不同意,事後還回去就是。”

既然她這麼說了,餘人也無異議,耶拉姆揮手放行。

不料半刻鐘後,莎莉耶慌慌張張地跑進來“昭霆掉進水裡了!我怎麼叫也不應!”

耶拉姆第一個衝出去,沒費多少勁就找到事發地,因為岸邊不自然地堆了許多貝殼海螺。水很清,似乎不深,但是看不到人。他轉頭問目擊者“是這裡?”眼角餘光瞄見跑在最後的維烈身旁有一道倩影,顯然是他叫來了水族長老。

“嗯。”莎莉耶手忙腳亂地比畫,“本來她站在中央,後來說看到一隻紅色的貝殼,就往水深的地方走,我叫她小心點,她嘲笑我不會遊泳,我一氣,朝她丟了塊石頭,她躲的時候滑了一跤,再沒冒上來,開始我還以為她逗我……”言下十分後悔。

雖然心裡擔憂,楊陽還是拍了拍她的肩“不是你的錯。”洛黎塔神色憂慮地俯視水麵“糟糕,可能卷到暗河裡去了。”

“暗河?”眾人異口同聲。

“嗯,中央湖有兩條發源河,一條明一條暗,這裡的沼澤十有和暗河相連,若是不小心掉進去,不知會被衝進哪個地下水道。”

人人臉色大變。

洛黎塔沉吟道“對地下水道最清楚的是二姐,水性最好的也是她。”說著,撩起裙擺,往來路狂奔。

“我也……”楊陽等人正要跟上,被喝停在原地“二姐不喜歡有人擅闖她的領地,你們回小屋等我!”

話音未落,銀尾一閃,已然躍入水中。

細如發絲的釣線在空氣中切出閃光,香餌載沉載浮,回應主人悠長的呼吸,誘惑著天真的魚兒。

“我說帕西斯,在水族的地盤釣魚,好像不太禮貌吧。”

“橫豎這裡隻有你我,除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還有誰知道?”

銀發青年勾勾唇,吐露真實目的,“昨晚和今天早上都吃素的,嘴裡都淡出鳥來了,我非好好犒賞一下自己的胃不可。”

刃霧暗暗慶幸維歐拉去了海底拿引魂珠,看不見他的惡行。帕西斯繼續碎碎念“要是羅蘭在就好了,會料理海鮮大餐給我吃,想到他當年烤的魚,我現在還口水流滿地。不過少了巴哈姆斯這個欺負對象,也有點沒……嗯?上鉤了?”說到一半,忽覺釣竿一沉。

好重!皺眉的同時,他提起一個的人。

“……”主仆倆麵麵相覷。

“當作沒看見,放回去吧?”帕西斯征詢下仆的意見。刃霧回了他一個白眼“你忍心?”

沉默片刻,帕西斯歎了口氣,把人提回岸上,想了想,揚手一招,掌心多了顆水球,昭霆身上的衣服則乾了,眼睫微動,似乎正要蘇醒。

“真是命硬的丫頭,也不知在水裡泡了多久,竟然一上岸就回魂了。”帕西斯玩味地跳到地上,兩手叉腰,打量氣息奄奄的少女。刃霧無力地道“你還有空胡說八道,不怕她醒來大叫‘神官先生’嗎?”

“啊,對了,我忘了。”這才想起自己沒戴幻象手鐲,帕西斯摸了摸下巴,“不過也不能把她一個人放在這兒。”

等了一會兒,耶拉姆忍不住走出小草屋,焦急地來回踱步。

放眼望去,隻見一片緊密相連的沼澤,他也不敢亂跑,以免多一名失蹤人口。正毛躁間,眼角白光一閃,一頭小獸蹲伏於地,毛色泛藍,形若小狗,竟是琵琊。

“你……”耶拉姆大吃一驚。卻見雷獸行動如電,轉眼就跑得快不見蹤影,當下顧不得通知同伴,拔腿追了上去。

屋裡,人人愁容滿麵,不安地等待洛黎塔的消息。突然希莉絲開口道“維烈,你不能找到昭霆嗎?”

“可以是可以,但我早就感覺到了,整個島設有結界,要找人非得打破,這樣…水族們可能會生氣,甚至引發糾紛。”維烈為難地道。楊陽咬了咬下唇,兩手拍在地上“再等一分鐘!她不來,你就打破結界!”事關表妹,她實在無法保持冷靜。

餘人尚未表態,水聲忽響,洛黎塔走了進來。

“二姐不在,不知跑哪兒去了。”她一臉挫敗地迎接眾人從期待轉為失望的目光,“大姐已經發動大家去找,彆擔心。”

“怎麼可能不擔心!她是在水裡,會淹死人的水裡!”自責之下,莎莉耶情不自禁地衝她發火。

“沒有我們的允許,浮島的水不會淹死人。”洛黎塔的回答斬釘截鐵,讓眾人放下內心的大石。朱特和昭霆感情最淺,因此最先發現異常“耶拉姆呢?你在外麵沒看見他?”

“沒啊。”洛黎塔一訝。眾人背脊發涼,衝到門口,果然不見同伴的身影。

昭霆喃喃咒罵。

醒來後,她已經在這個方寸之地繞了半天,怎麼也繞不出去。她不知道這是帕西斯為了防止她走失,或者再掉進水裡而布下的法術。

走著走著,天都黑了,突然想起“鬼壓牆”的民間傳說,昭霆打了個寒噤,蹲了下來。

她自小怕鬼,肖恩是例外,因為他一點也沒有鬼的樣子,鬼應該是長發披散,吐出舌頭,指甲尖尖,陰氣森森的那種。

想著想著,越發毛骨悚然,她不由得抱緊雙膝,竭力將自己縮到最小。

追根究底,都是堂哥們不好,一直拿這些故事嚇她。每次她受了委屈,都哭著跑去隔壁,撲進表姐懷裡尋求安慰。她的堂哥不等於楊陽的堂哥,所以兩家不一起吃飯。

楊陽漸漸對哄她感到厭煩,叫自己的叔叔來應付她。所以一次,迎接她的不是比她更瘦弱的手臂,而是一雙溫暖的大手。

[世上哪有鬼啊,傻丫頭。]留著黑色短發的青年微笑著,黑玉般的眼珠和溫潤的嗓音有著安撫人心的力量。

[唯叔叔,彆抱了啦,當心被她壓扁。]酷似小男生的女孩從後麵圈住親人的腰,動作充滿占有欲,臉上是昭霆前所未見的表情——吃醋。

因為父母早出晚歸,又經常出差,楊陽從小就一副小大人樣,直到楊唯出現,才有了符合年齡的表現。

捉迷藏,丟沙發墊子,玩麵粉,尖叫著跑來跑去,兩個小鬼把整個家當成戰場,累得唯一的大人疲於奔命,連收拾爛攤子也來不及。依稀記得,每次被媽媽粗暴地搖醒,總是看見爸爸拉著氣喘籲籲的楊唯千恩萬謝,然後被拎著耳朵回家。有時是爺爺奶奶上門,嘮嘮叨叨半天才走。爺爺老愛說些我家的瘋丫頭就勞你照顧了之類的廢話,奶奶喜歡摸著楊陽的頭誇她成熟懂事,看得小昭霆亂不爽——這家夥裝什麼乖巧!

家裡,媽媽最嚴厲,個性也最像她,粗枝大葉,風風火火;爸爸沉穩歸沉穩,有些地方又意外的孩子氣,比如和堂哥們一起在網上k,做模型,自負手藝天下第一,其實還不及媽媽的零頭;76歲的爺爺腰板還是很硬朗,天天早上去社區的公園鍛煉,注重養生,思想卻一點也不落伍,高興起來甚至會叫上樓裡的阿嬸跳老人舞;69歲的奶奶信佛,還是很虔誠的那種,每個月都有幾天逼他們陪她一起吃素,無疑於地獄苦刑,但是最疼她,什麼好東西都想著留給她……

不知不覺,臉上涼涼的,昭霆伸手一摸,一片濡濕。

這時,踏水的聲響驚動了她,本能地抬起頭,與一雙黃玉色的眸子對個正著。

耶拉姆心神大震,此刻兩人距離不遠,彼此看得清清楚楚,那張俏麗的臉蛋水光交錯,分明是淚水。

“死小鬼?”昭霆的聲音啞啞的,有點沒回過神的樣子,“你怎麼在這裡?”半晌,她一個激靈,胡亂抹淚,惡聲惡氣地道“陽他們呢?”該死!竟然被他看到這麼丟臉的模樣!

“為什麼哭?”耶拉姆的意識還停留在前一刻。

“要你管!”

“……”熟悉的喝罵喚回神智,耶拉姆調整情緒,用一貫淡漠的口吻道,“好吧,我不管,站起來,我們回去。”昭霆一聲不吭地直起腰,卻在下一秒,整個人仆跌回去,兩手還不由得撐地。耶拉姆頓時皺起眉,走上前“怎麼了?”

“腳…腳麻了。”遲疑片刻,昭霆不甘心地吐露示弱的言語。耶拉姆二話不說背對她蹲下“上來。”

“咦?”

“上來!你還要他們擔心多久!”

“……哦。”被他難得的怒氣嚇住,昭霆乖乖趴上去。接觸的瞬間,一股奇怪的感覺從心頭化開,使得她渾身不自在,說話也結巴了“那個…謝謝。”

“沒事。”耶拉姆背起她,朝來路走去。好一會兒,兩人都沒開口,對這樣和平的相處感到很不適應。慢慢的,昭霆首先放下心結,沉溺於那並不偉岸的背脊帶來的安心感中,原本抓著他肩膀的兩手改為環住他的頸項。

耶拉姆僵了一下,沒有表示抗議,隻是悄悄減緩了速度。

“你剛剛為什麼哭?”

“因為想到我的親人啦。”這次昭霆很坦白地回答,附加一聲歎息。耶拉姆頓了頓,眼裡閃過壓抑的情感“你……很想回去?”

“廢話!我旅行的目的不就為了回去!”

沉默的時間更長。昭霆嗅出不對,試探地喚道“死小…耶拉姆。”

“乾嘛?”少年的聲音澀澀的,有一點惱,有一點害羞,顯然不習慣她這麼喊他。

“沒什麼。”少女紅著臉往他後頸蹭了蹭,不敢想剛才冒出來的念頭,局促地岔開話題,“你怎麼找到我的?”

“琵琊帶我來的。”

“阿旺?我沒有叫它啊。”昭霆大奇。耶拉姆也是一怔“可能你不小心碰到了護腕吧,我看見的明明是它。”昭霆想想有道理,就不再細問。耶拉姆數落道“你太莽撞了,隨隨便便跑到深水區。”昭霆柳眉一豎,分辨道“我沒去!是莎莉耶丟我石頭,才害我滑跤。”

“你不嘲笑她,她會丟你石頭嗎?”

昭霆語塞。冷靜回憶,整件事確實是她不對,但聽到對方為損友開脫,不知為何,心裡很不舒服。耶拉姆交代“回去向她道歉。”

“哦。”昭霆悶悶答應,胸口更加難受,隻想大喊大叫抒發一通,偏偏不舍得破壞眼下的氣氛,突然想起一件事,興奮地道,“死小鬼,不,耶拉姆,我做了個有趣的夢耶。”

“我不想聽。”耶拉姆反應冷淡。

“聽嘛~~~聽嘛~~~”昭霆扳著他的脖子不依。

“……你說吧。”女人的撒嬌,永遠是攻克男人的利器。

“我夢見神官先生了!他坐在湖邊,拿著釣竿,把我釣上岸,肩上趴著刃霧,就是索貝克的那隻寵物——哈哈,很好玩吧?”

我就知道……耶拉姆咬了咬牙,情不自禁地提高嗓門“上次是維烈,這次是索貝克,你不覺得他們一點也不像嗎?”昭霆依舊笑嘻嘻“就是不像才好玩啊,你真沒幽默感。”

“這才不是幽默感,是胡思亂想。”

“哼!”

伴隨著兩人的爭吵,和諧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釣多了。”

帕西斯注視滿滿兩個桶的魚下達結論。刃霧翻了個白眼“廢話,從中午釣到晚上,又用了魅惑術,不釣得多才可有鬼。你自己看著辦吧,我不吃這種東西。”說著,躍回空間袋,留下主人一個人傷腦筋。

其實他主要是享受釣魚的樂趣,因此不知不覺按照以前的習慣釣了七人份,但要浪費這些勞動成果也萬萬舍不得,想了想,他決定給鄰居送點去。

肖恩師父應該吃不出我燒的味吧。帕西斯思忖。

“哇——還有夜宵供應,這裡的服務真好!”

聽到敲門聲,楊陽走過去開門,卻不見人影。昭霆先一步看到放在她腳邊的托盤,驚喜地叫道。

“奇怪,怎麼連聲招呼也不打?”楊陽的疑惑在蓋子掀開後消散,裡麵是魚,難怪水族回避。

“挺好吃的。”莎莉耶首先沾了一點嘗嘗。昭霆夾了一大塊,咀嚼片刻,評價道“還不錯,比不上耶拉姆,不過味道滿獨特。”莎莉耶噓道“喲,叫起耶拉姆了。”

“羅、羅嗦啦!”

“肖恩?”見情人吃了一口就不再動筷,希莉絲不解地眨眨眼。

“啊,沒事。”肖恩如夢初醒,抹去心頭一瞬間泛起的異樣感,繼續吃起來。

睡到半夜,棕發青年一骨碌坐起,輕手輕腳地走出房間。

施展風翔飛離借宿的小屋,他追尋微弱的魔力波動來到島的北麵。這裡土質相對堅硬,含水量不高。先前指引他的線索驟然中斷,而且磁場出奇的混亂。肖恩皺了皺眉,拿出一根鏈子,以鋼絲彎成特殊形狀的項墜晃了幾晃,緩緩抬起,指著一個方向。

掘開土,一隻烏黑的鐵片在月光下裎然發亮。他左看右看,看不出名堂,先收起來了事,想了想,不放心,再掘,這回露出來的是顆晶瑩璀璨的珠子,他猛地睜大眼,頓時明白了朱特的打算。

引核!威力最強大的解離係法器!浮島本來就地質疏鬆,有了這個,不出十天半個月就會崩潰。

雖然對楊陽說不想管,但肖恩並不能真的不管朱特的小動作,一來可能會被拖下水;二來,水族如此友善,他實在無法明知有人搞鬼卻袖手旁觀,當下把引核塞進腰包,猶豫了一下,又沉吟起來。

水族是水陸動物,即使陸地毀了,也能活得很好,那麼……

想到這裡,肖恩一陣惡寒,情不自禁地搖頭不會不會,女魔頭應該不至於這麼狠毒。退一萬步,她真的叫朱特在水裡動了手腳,我也處理不了。

拍拍弄臟的膝蓋,他剛站起身,聽到一聲疑似抽氣的聲響。

“?”四下巡視不見人影,帶著一絲困惑,肖恩施法返回小屋。背對著他的一塊大石後,銀發青年整個人縮成一團,慌得冷汗淋漓,良久,才如釋重負地坐倒在地。

喘了會兒,他抬起頭,看向一座積雪凝結的山峰。今天是月中,金輪月和銀心月並列在夜空,前者卻需要仔細看才看得出輪廓,而且色澤黯淡。雙月背後——隻有他看見——冉冉升起一輪灰月!

寒冰乍破,一個高挑的身影降落在山頂,站立不穩地踉蹌半步。同時響起一個帶笑的男性嗓音

“千年不見,你還是笨手笨腳的。”

“貝裡卡斯。”

維烈轉過頭,迎視突然出現在身後的男子。淡然的眉,淡然的眼,他的五官恬淡如雲清冷似霧,宛如一朵偶然飄過的雲確實存在過,卻無法給予目睹的人任何印象,隻有那骨子裡透出來的淡然韻味留在觀者心裡,也化作一片逐漸淡去模糊的雲。

“辛苦你了,賽普路斯。以你的性子,千年不乾涉世事,想必很痛苦。”命運之神淺淺一笑,目光定在黑暗的彼方,“也難怪你加入那樣一群孩子,甚至改變了他們的未來。”

“這是無心之失。”維烈沒有奇怪對方怎麼會知道這件事,隻納悶他為什麼到今天才來興師問罪。

“嗬,我並不是來追究的,有什麼因就有什麼果,哪怕你翻雲覆雨,也逃不過命盤設定的規律。”

魔界宰相深深皺眉“什麼意思?”

僅次於至上神虛無之主,世人尊奉為[星神]的神祗揚唇不語。那是一種笑看風雲的灑脫,也是即使天崩地裂也無動於衷的冷漠。

“貝裡卡斯!”

“不用緊張,賽普路斯。滿願師固然有肖恩的血統,畢竟已算是地球人,這個世界的動蕩影響不了她們。你那麼一修正,反而是弄巧成拙,她們的運勢依然不變,但她們周圍的人未必有那麼好的運道。”貝裡卡斯不緊不慢地道。維烈周身發冷“你是說……”

“有得必有破,這也是自然的法則。”

“夠了!你這個算命的!”維烈忍無可忍地揪起他的衣領,厲聲道,“沒有失去過你的怎麼會明白失去的痛苦!就算活下來,重要的人都死了,生存又有什麼意義!”

“我也失去過啊。”貝裡卡斯輕輕一歎,神色有些無奈,“不止我,眾神都失去過,隻是我們的承受力比較強,又不得不看開罷了。”維烈也覺失態,連忙放開手。

“老話一句,不用緊張。以你的力量和後台,真有什麼不測,也可以防患於未然。”貝裡卡斯笑著撫慰。維烈不信任地冷哼“你這是在教唆我嗎?”

“賽普路斯,我歡迎驚奇,正如我樂見人們挑戰命運。”

“也許你是如此,但其他神呢?尤其是賀加斯!”維烈嗤之以鼻,垂下的手煩躁地揮了揮,“若非顧慮和你們的約定,我早就送楊陽她們回地球了,也不會弄到今天的地步。”貝裡卡斯雙目一亮“你的意思是,肖恩比你的女兒更重要嗎?”

聽到“女兒”二字,維烈全身一震,下意識地抱住自己,沒有回答,用僵硬的語調轉移話題“說到楊陽,我還沒找你算帳——為什麼讓她成為肖恩宿命的另一半?”

“是巧合。”貝裡卡斯平靜地敘述,“那天我和艾爾菲瑞特下棋,他的貓弄亂了我的線,然後就那麼巧,光他們倆打了個死結。”

“你就這麼幫人們安排命運?讓貓的腳指頭決定?”維烈咬牙切齒,太陽穴青筋直跳。

“當然不是,那是我一生一次的失誤。其實我是故意的,想看看命盤是不是也站在我這邊。果然是天意,天意啊。”

“天意個頭!”

看出對方快抓狂了,貝裡卡斯識相地聳聳肩膀“好吧,我承認,即使艾爾菲瑞特的貓不冒出來,我也會把他們扯在一起。”維烈沉下臉“為什麼?”

“因為喜歡。我們都覺得你和肖恩很配,可惜你沒有命線,而你的女兒有,理所當然,她就代替你,成為肖恩的伴侶。”

維烈狂汗。躲在暗處的帕西斯也差點滑倒。

“你、你們這些神,怎麼這麼無聊!”

貝裡卡斯依然笑得雲淡風清“不無聊就不是神了。何況皮相是空,靈魂才是本質,性彆之分純粹多餘。”

“那你們怎麼又分男女!?”

“這隻是職責的體現。拿賀加斯和蘭修斯舉例,守護和毀滅都需要強悍的意誌,所以他們的外在就是男性;對生命需要溫柔的包容,黎姬和秦蒂絲就是女性。”

“黎姬?”維烈一怔。貝裡卡斯略帶惆悵地笑了“我們的母神,很久以前的神代,為了保護那兩個小家夥而死。”

“……貝裡卡斯,你比賀加斯和蘭修斯還老?”

“俊男的年齡和女士一樣不可以詢問。”教訓完後輩,命運之神轉向象征自己的灰月,享受晚風拂麵,愜意地眯起眼,“再過不久,這風隻怕就帶上血腥味了。唉,我本來以為千年前的犧牲就是亂世的極致,豈料一山還有一山高。”維烈咬了咬唇,迸出一句“我知道。”

“嗯,你的觀星術僅在我之下。不過這一次,連我也無法看透結局,脫軌的人太多,像肖恩、羅蘭那孩子、帕西爾提斯……而且弄得不好,蘭修斯也會下場攪和。他一出手,不全滅也死得七七八八。”

“蘭修斯?他不是被席恩封在魔封劍裡?”聞言,維烈憂心忡忡,他深知混亂神的破壞力。貝裡卡斯歎笑“賽普路斯啊賽普路斯,他可是父神的分身,主掌毀滅的神祗,若非他神識未開,十個席恩也封不住他。不過嘛,有黯星牽製,他能否脫困,回歸神職也難說得很,席恩這步棋倒下得妙。”維烈提高聲音“彆在我麵前誇獎那個畜牲!”

“是是。”貝裡卡斯再次聳肩,又露出那種滿不在乎的笑容,“給你個忠告,賽普路斯,不要因為嫌惡而刻意忽略席恩,這個人類興風作浪的本事連我也驚歎。還有帕西爾提斯,他完全有理由向這個世界複仇,危險性隻有比席恩更大。”

“你也說了,他完全有理由。”

“不錯,但是任何理由在死亡麵前都是蒼白的。”貝裡卡斯淡淡地道,隨即慨然歎息,“不過他有覺悟了吧,真是個可憐的傻孩子啊。”維烈愣了一會兒才明白他的語意,臉上頓時失去血色。

“貝裡卡斯,貝裡卡斯。”他義憤填膺地道,“眾神都是冷血者嗎?還是你的血特彆冷?你怎麼忍心給他那樣的命?”

“請不要誤會,設定命運的是命盤,我隻負責編織罷了。而正因為我有情,才能在權限範圍內給予眾生承受命運的小恩惠。”

“隻有無情……才能公平嗎?”維烈若有所悟。貝裡卡斯頜首肯定,忽而心疼地笑了“不然賀加斯又怎麼會變成這般模樣?”

“不對!命運絕對不公平!帕西爾提斯也罷了,他濫殺無辜,本性也不好,那肖恩呢?他做錯什麼事,落到今天的地步?”

“賽普路斯,命運從來就不公平,公平的隻有[審判]。而正因為不公,正因為差彆,才有了這個多彩多姿的世界。不過,肖恩的悲劇,更多是來自[孽]。”

維烈皺起眉頭“我不想聽你布道。”貝裡卡斯咋舌“誰布道了!我有得是信徒替我布道!好吧,我說詳細點。人類的貪婪、愚昧、自私、傲慢,發展到一定程度,我們一概稱之為孽。”

“……”

“大黑暗時代最醜陋的灰色恐怖——異族大屠殺就來源於人類惟我獨尊的心態,這場戰爭奪走了帕西爾提斯的父親,間接害死了他的母親,造就了他一生的不幸和乖僻。肖恩更複雜,愚昧的迷信使他和席恩分離,走上不同的道路;貪欲讓東方學舍擅自乾涉他的人生——我都不禁感歎人類的韌性,在那種生死存亡,你們都快把這個世界踩在腳底的時刻,竟然還有心情爭權奪利。”說到這裡,貝裡卡斯真的很佩服地搖搖頭,“之後的英雄王也是。”維烈冷笑“這些混帳的惡行,憑什麼報應在肖恩和帕西爾提斯的頭上?”

“所以命運從來不公平,不過那些人也受到應有的懲罰了。還是老話一句有什麼因就有什麼果,人類的行為隻能由人類自己承擔。”

“貝裡卡斯。”默然片刻,維烈沉沉地道,“我發現,和你談不會有結果。”貝裡卡斯沒有生氣,反而玩味地挑眉“哦?”

“帕西爾提斯曾對我說‘超脫於命運的你怎麼會明白命運的殘酷’。高高在上,當然可以說風涼話,可以看透真實,可以總結出規律,但我們終究不明白,身處其中的他們是什麼心情。審判不是救贖,隻會衍生出更多的悲哀。你有沒有想過,帕西爾提斯一死,肖恩和王會有多傷心?所以一點點也好,我想代替肖恩理解他,送他……最後一程。”

“賽普路斯,你想打破約定?”貝裡卡斯的表情終於凝重了些。

“我不會讓其他魔族踏足人界,但是將來的事,我管定了。”

“我今天來本是想勸你,看來是沒必要了。”長歎一聲,貝裡卡斯心裡倒不怎麼在意,語氣也是一貫的淡然,“那麼注意彆太引人注目,不然惹惱了賀加斯,苦的隻會是帕西爾提斯。”語畢,衣擺一蕩,就要離去。

“貝裡卡斯,我現在扭轉楊陽他們的命運,還來得及嗎?”維烈依舊不放心,喊住他。

“時不再來,已經發生的怎麼可能改變。”

“那——”

“這也是他們的選擇。”命運之神略帶嚴厲地瞥了他一眼,“人生豈容兒戲。你也是,既然耐不住寂寞,接近他們又暴露了身份,就要為自己的失誤負責。”魔界宰相無言以對。

“就像千年前瑪格蕾特和奧佛瑞特的相遇,轉輪啟動,一切都無法挽回了。”

維烈如遭重擊,當他回過神,隻有餘音嫋嫋,在耳邊繚繞不去。

幾丈遠處,帕西斯雙手環胸倚著山壁,眼底醞釀著一抹深思。

創世曆1038年霧之月17日,楊陽一行離開了浮島,帶著一根名叫朱特的尾巴,原因是他們乘坐的船在上岸的第二天莫名其妙地沉沒。其他士兵被水族大長老以“小船不夠”為理由扣押,聰明的幾個心知肚明這是人質。交涉過程中的暗潮洶湧,更不必說。

上船的前一刻,肖恩似有所感,轉頭仰望麵朝這邊的山崖,卻不見絲毫異樣。

“發什麼愣啊?”走在後麵的朱特拍了他一下。

“哦,沒事。”懷抱著一縷困惑和難解的遺憾,棕發青年回過頭,跳到船上,坐在同伴中間。堅持送行的三長老洛黎塔擺動魚尾,推著船前進。

水聲漸微,載著七人的小船緩緩消失在天邊,崖上的人這才顯出身影。寒風吹過,帶動發尾和袍角飄浮不定,稱不上優雅的坐姿卻無比泰然。銀亮的眼睫顫了顫,視線從遠方轉到手上的青灰色珠子。

“帕西斯,為什麼不對肖恩先生施法?你忘了對羅蘭的承諾?今天是最後一天了。”刃霧縮在主人的影子裡避風奇怪,今兒個好像特彆冷?

“引魂珠不是給肖恩師父用的,是專為席恩準備。”

“啊!?”

帕西斯漫不經心地以食指旋轉維歐拉千辛萬苦取來的珍貴法器“維烈不可靠,我隻好自己想辦法收拾席恩,不過他也不是那麼好對付,要慢慢揪出他的小辮子,這是製勝關鍵。”刃霧哦了一聲,又質疑道“那肖恩先生——”

“前天就完工了。”將引魂珠拋進胸前的空間袋,帕西斯輕輕跳起,伸了個懶腰,“肖恩師父的事解決了,接下來輪到羅蘭。”

他的目光射向北方。

經過半天的航行,陸地的輪廓終於出現在視野彼方。

昭霆首先歡呼起來,餘人也唇角含笑。找了個淺灣停泊,一股不同於海風的清新氣流迎麵吹來。

重新踏上真正的陸地,自然百感交集,楊陽卻微微擰眉,詫異心頭油然升起的奇異感覺。

就好像……一種終結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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