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我可不會這麼自大,我奉行的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人力有限這句話我懂。何況命運最大的趣味性和挑戰性,不就在於它的難以預測。”
“那,失敗也不要緊?”
“呸呸,烏鴉嘴。”羅蘭瞪目,“我當然會遺憾,詛咒上天,甚至找你們算帳,畢竟知道和理解有一段很長的距離,感情上也無法接受。不過……真的那樣,我應該調適得過來,拜你們所賜。”
“拜我們所賜?”普路托訝然重複。羅蘭陰惻惻地笑道“和你們這幫‘剩閒’的神,還有師父那個任性的老糊塗待久了,再想不開也得想開。”
“啊哈哈哈哈。”普路托尷尬地乾笑。
篤篤!響起輕柔的敲門聲,冥王連忙揮手告彆,順帶捎上茶壺――羅蘭的泡茶手藝可是一流。
“什麼事?”
“大人,埃娃公主請您過去。”
※※※
走進氣氛低迷的房間,迪斯卡爾依舊昏睡;埃娃卻擦乾了眼淚,起身鄭重行禮,臉上流露出堅定之情“羅蘭城主,謝謝您救回家兄。”
“不,我隻是帶他回來而已,沒能幫上什麼忙。”羅蘭坦言,瞥了一眼床上呼吸沉濁、滿臉冷汗的藍發精靈,“他的情況怎麼樣?”
“糟透了。”埃娃也直言不諱,無血色的優美唇瓣抖了抖,吐出仇恨的低語,“羅蘭城主,那個加害我和哥哥的人類,究竟是誰?”羅蘭沒漏聽關鍵字“你也?”
“對!我剛剛才想起來,暗算我的是遇難者沒錯,但封印我的記憶,把我送上海麵的卻是一個黑衣人!”
這就解開了羅蘭心底的一些疑惑,不過他還沒完全放心,當下一邊敘述,一邊細細思量。
聽罷,埃娃靜默了好一陣,沉痛地道“對不起,哥哥對您的師父做了那麼過分的事。”
“彆這麼說,那不是他乾的。”
“他是不是還會操縱哥哥?那個叫席恩的壞蛋!”
“這個…可能性不大。”羅蘭保守地否定。埃娃直直看進他的眼“不是沒有可能吧!拜托您,羅蘭城主,讓我監視哥哥!把禁製下在我身上,比如同生共死的契約之類!哥哥他……實在是受不住了!”說著,她深深彎下腰“對不起,做這麼為難的要求。”
“快請起。”羅蘭歎息著扶起她,“我才該道歉,將你們兄妹倆當犯人看待。”
“沒這回事,正因為喜歡這裡,喜歡這裡的人們,我才不希望有人借我和哥哥的手,做出傷害你們的行為。”
“嗯。”羅蘭綻開淺而真摯的笑容,隨即看向床鋪。迪斯卡爾發出一聲細微的呻吟,緩緩睜開眼。
隻一眼,羅蘭就肯定他的確不是席恩。
因為那雙眼睛,非常清澈。
即使帶著重病的昏沉,也不掩深處的澄淨明亮。
湛藍的眼珠微微轉動,對上妹妹的臉龐,爆發出奪目的喜色“埃娃!”
“哥哥!”海精靈公主撲過去,握住他無力抬起的手,淚珠成串落下,“你怎麼樣?”
“我?是你跑哪兒去了?我和…咳咳,母後到處找你!對了,我怎麼好象病了?”
“嗯,你病了,病得很嚴重……”說著,埃娃忍不住掩嘴啜泣。一頭霧水的海精靈王子勸慰了兩句,將疑問的視線投向妹妹身後的金發年輕人。
“初次見麵,迪斯卡爾殿下。”東城城主和煦地笑道,“我叫羅蘭a8226;福斯,請多指教。”
※※※
“喂,席恩主子,看這塊寶石,多美啊。”
身穿黑天鵝絨長袍的法師腳步不停,隻用眼角的餘光瞄了眼同行者手裡的璀璨物體,毫無感觸地哦了一聲。
那誠然是一塊美麗的結晶,溫暖的橙色,內部卻蕩漾著悲傷的藍色、迷茫的紫色、淡漠的綠色、包容的黃色、憧憬的紅色、和代表罪孽的黑色,美得七彩奪目,又奇異的通透晶瑩。
“你要拿它做項鏈,還是手鐲?”
“開玩笑,這麼頂級稀罕的貨色!”反駁的聲音透出激動,“我收藏了那麼多年,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複雜又純粹的獵物!光是衝著‘魔界宰相’這個身份,就值得原樣保存,你居然要我把它弄得坑坑窪窪!”
深棕的劉海下,琥珀色眼眸閃過冰冷的笑意。
“我倒覺得它敲碎的那一刻才是最美的。”
“主子,你真是個沒情趣的男人。”
妖豔得令人屏息的女郎張開華麗而碩大的漆黑羽翼,跟在主君身後自得其樂地哼歌,美目卻流轉著絲絲詭譎的精光。
“格蕾茵絲,彆怪我沒提醒你。”魔域之王毫無預兆地停步。女領主一怔“咦?”
“你要找樂子,還是回去現世的好,跟著我走到底也等不到好戲。”
“哎呀,人家哪有這麼壞。”格蕾茵絲嬌嗔,卻是俏媚眼做給瞎子看“蠢女人,我要是會動搖,進門時就完蛋了,畢竟那個幼稚的混亂神說了一通討厭的話。”
儘管使用了帶有感彩的詞彙,他的語氣卻無波無痕,宛如一灘死水。
“你……”格蕾茵絲眨眨眼,確定他所言非虛,情不自禁地笑起來,“嗬嗬,主子,雖然你是堅強又有毅力,但我還是很好奇,你是怎麼克服那些軟弱的?”
沒有回答,瀆神者聳聳肩,繼續邁步。
再簡單不過,[寄放]就行了。
他的目光穿透眼前的虛海,看到另一個自己。
海精靈王子背靠枕頭坐在床上,手裡捧著一本書,以欣羨喜愛的眼神凝視窗外枝頭的黃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