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願石!
早熟的蘋果掛滿了枝頭,沉甸甸地綴下來,使樹枝彎曲成一個優雅的弧度,像一顆顆鑲嵌在綠色水晶絲上的紅瑪瑙。
站在這棵在座艦[皇帝]的生物室培育的蘋果樹下,黑發科技者淺笑,摘下一顆,輕輕咬了一口,脆甜迷人的香味彌漫口齒。
“品嘗罪惡,就該像品嘗毀滅一樣,用我們的喜悅去品嘗。”
每個人自降生起就是一場自我實現,自我救贖之路,假如我們真能實現自己生命的價值,那麼毀滅又算得了什麼,你說對嗎,我的小楊陽。
懷中的少女淚如雨下,史列蘭久久抱著她。
他多麼希望沒有預知的能力,看不到這一幕。
“史列蘭……史列蘭……諾因……”楊陽泣不成聲。
“我知道。”閉了閉眼,他輕輕扶起她,吻在她的額心,那裡有象征他神印的黑玫瑰圖紋,此刻已隱隱半開,“對不起,楊陽,你必須振作。”
聽出他語氣的緊繃,楊陽哽咽著抬頭,黑發的暗黑神還是那麼純真而絕美,黑琉璃似的眸是洞悉人心的撫慰。
“史列蘭,這個宇宙不能沒有你們……”這一刻,首先浮現心頭的,是這個感受。
神明,是真的美麗的存在。
“沒有生命是不可缺少的,楊陽,但是為了挽留你們,我可以付出一切。”主掌毀滅的神祇靜靜地道,溫柔地輕拭她臉上的晶淚,“對不起,我想代替諾因陪在你身邊,可是,我時間不多了。”楊陽睜大眼,緊張地抓住他“怎麼了?”
“這個宇宙的力量正在衰退,是魔族在用一種外來能量吞噬,我是父神的分身,本源烙印了神的法則,即神的疆域,神的尊嚴,也是被你們稱為莫名其妙的傲慢——神性。”史列蘭微一苦笑,“其實人性來自於神性,沒有什麼區彆。一旦宇宙衰弱得超過根源法則的底線,我毀滅的神格就會蘇醒,將這個宇宙拖入完全的空洞。”
楊陽屏息注視他,那雙眼清澄明亮,瞳孔裡,有一抹細微的嬰兒藍。
“我不想這樣,所以我要把自己封禁起來,儘量延緩這個過程。楊陽,記住,如果時旅者來找你,跟他去,無論他要你做什麼。”
“時旅者?”聽到這個曾經由前代混亂神提到的名詞,楊陽錯愕。
“是的,他會帶你翻盤命運之輪。當然,結果如何,就如你們所說的‘儘人事,聽天命’。”史列蘭微笑起來,“我喜歡這句話,我們也是這樣的。”
他的前代會活在他體內,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吧。
“我明白了。”楊陽擦乾淚,眼中浮現出堅定的神色。給這個世界帶來這場浩劫的是魔族,是她的父親,雖然她力量微薄,也沒有在這裡退縮的理由。
被諾因用儘全力守護住的生命,決不能對死亡妥協。
而且……諾因也不會死的。
看出她的心思,史列蘭欣慰地笑了。
“還有——”暗黑神遲疑了一下,還是說出另一個憂患,“在我的預知夢裡,帶來毀滅的是席恩,卻和如今的情況不同。”
“席恩?”楊陽一愣,想起對方曾說起的夢境,“那、那麼,要怎麼做呢?我們連他在哪兒都不知道。”
“我覺得,他不會要毀滅。”史列蘭仰望墨色的天空,想要猜透前代的自己的用意,胸口傳來的警訊卻使他隻能被迫放棄。
“沒辦法了,楊陽,你聽時旅者的吧。隻要記得,命運不是絕對的,有時要相信人類自己的力量。”
目送黑發神祇消失在神域的通道內,楊陽低頭調整了一下呼吸,站了起來。
小狼龍雷奇從她的肩頭滑下,滿意地搖了搖尾巴“你可以跟你父親回魔族那裡,不用理會這些事。”
“不,我要去找諾因。”堅定地捧著水元素花,楊陽道。雷奇詫異地回頭,隻見那雙黑眸平靜地看著他“我會等時旅者,但我會先設法回水元素王那裡一趟,求他幫我尋找他的下落,諾因中了阿格龍河的毒,而這朵花是阿格龍河裡長出來的,也許他們之間會有感應。”
“你瘋了!你不是拋棄他了?”小狼龍難以置信。
“雷奇,我是喜歡諾因的。”
“……”
“雖然我一時還沒辦法接受他的感情,但我不會再做那麼愚蠢的事。”楊陽一字一字道。
“他已經死了。”
殘忍的話語令楊陽的心臟一陣緊縮“不,他還活著。”
因為那個人在那樣的情況,被劇毒殘害,傷痕累累,雙目失明,奄奄一息,還堅定地對她說[我不會死,一定不會死。]
那樣一個人,她可以討厭,可以生氣,可以抗拒他的心意,但是她絕對絕對沒有理由傷害他。
“他死了,而且他是為你而死,所以你心軟了?”雷奇不為所動,冷冷地道。楊陽同樣清冷地凝視他“不,因為他為我而活。”
不再搭理他,暗黑神的神女轉身離去。
萬籟俱靜中,一個沉眠的意識蘇醒了。
晶瑩的淚珠墜落,滴打出久久不散的漣漪。
《哥哥……》
菲莉西亞駐足,狠狠按住額頭“沒你的事!給我進去!”
雙生血緣使被寄生的靈魂感應到了失去的兄長,心神前所未有的劇烈波動起來。這一刻,菲莉西亞同樣心情混亂,諾因是她的兒子,在她被仇恨扭曲,被複仇心吞噬以前,親手抱過、親過、愛過、期許過、摟在懷中溫柔護衛的存在。
那是她的孩子。
但是,我不會停止。
《真的嗎?那你能麵對肖恩先生,麵對你的老師,對他說你要毀滅這個世界,也要報仇嗎?》莉莉安娜悲泣,《你不過是被寵壞了,嬌縱發作還以為自己最有理!這世上缺誰的悲哀,誰的不幸能讓無辜者的生命來償還?我不能理解你和父親的痛苦,所以我在一開始的戰鬥中輸給了你,現在我也失去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我不會原諒你!》
“哼,莉莉安娜,你想得太簡單了。”摩耶的王重新振作起決心,冷冷笑起來,“如果沒有摩耶的技術,我怎麼能走到這一步,我會叫維烈把你封起來,看你怎麼來妨礙我。”
已經躲到座艦另一頭的蘋果園,還是被自己的控製者逮住,維烈無奈地完成了這件一點不合他審美的破事,走到了望室大吐苦水
“索梅亞,一個人可以有兩顆心嗎?”
“咦?”等在這裡聽他講故事的人造神不解。黑發科技者咬了咬牙“我愛的是你,卻要受那種女人莫名其妙的掌控。”
同樣恨不得把菲莉西亞吞掉不留一點殘渣的索梅亞不知如何安慰他,隻好牽住他的手搖了搖,說出腦中浮現的話“父親,問題會幫助科學發展,但疑問過多對於人生隻是困擾。”
維烈撲哧一笑,蹲下來,溫柔地撫摩她的頭發。
“你說的對,可是……這還是父親說過的話吧。”他歎息了一聲,“而且,正是因為另一個我心底不停的質問,才有了今天的我。”
索梅亞沒轍了,眨巴眨巴眼望著他。
“算了,不說這個,我們去玩量子台球。”黑發科技者豎起食指,眉目飛揚地建議。虛空之女神開心地應道“好!”
兩個玩遊戲也如此高級的人相攜離去。
隔著電磁柵欄的牢房內外,昔日的[王國雙翼]麵麵相覷。
“你到底是誰?”良久,弗雷德低聲道。
“你自己認不出嗎?”對這樣的好友,雷瑟克也很無奈。
他身穿摩耶銀白色的製式軍服,高領印著黑色火焰環繞菱形的軍徽,肩上是象征遠征軍軍官的赤紅肩章,以前佩法杖的腰側是一把熱線槍,這是陌生的,屬於異界份子的姿態。
“我隻能告訴你,你曾經有個名字叫‘吉西安·凱曼’,是我和殿下的好朋友,其他的,要靠你自己想起來。”
弗雷德咬牙,蒼藍的眼眸閃過錯亂的情緒,轉身跑了出去。
目送他的背影,雷瑟克默默將手放在胸口的一隻扣子上。
現在,隻有請攝政王陛下相救了。
楊陽舉目無親地走在大街上,並不彷徨,卻也不知如何是好。
傳送魔法和召喚水元素之君都是十一段以上的高段魔法,彆說她的魔法水平隻有七段,哪怕她能施展,以地球的魔素之低,她也打不開空間門,否則當年的席恩如此了得,又怎麼會被維烈追得到處跑?
嗚,魔王陛下,你在哪裡呢?雖然你邪惡透頂,但我真心期待你能出來教訓教訓那個可惡的老爸——惡人還是要有惡人磨。
還有菲莉西亞!
楊陽燃起熊熊怒火,她知道,肖恩太心軟,見到了養女,即使有滔天怒焰隻怕也泄成一縷青煙了,可是有機會的話,她一定要把菲莉西亞壓在地上痛打一頓。
突然,她麵前的小石子彈跳起來,從不明的遠方吹來異世的風,就像改變了她一生命運的傳奇一刻,成為滿願師的那個瞬間。
接著,仿佛埋藏著無儘珍寶的寶箱打開,巨大的通道出現了,信步走來的高挑身影有著她熟悉的俊美容顏,輕冉的淡金短發流光溢彩,朝她綻開久違的笑容
“喲,楊陽,又見麵了。”
“羅蘭城主……”楊陽一時回不了神,腦中幾條屬於記憶的線銜接起來,吐出恍然的呢喃,“你就是時旅者?”
金發青年站在她身前,現世的時間與歸宿之地的時間終於接軌。
黑色的軍禮服外罩著一件風塵仆仆的灰白鬥篷,胸前垂掛著一隻不斷流轉著瑰麗金沙的水晶沙漏,曾經世故的冰藍眼眸被更多的滄桑洗滌成一種清澈的顏色,唇角雍容閒雅的笑意卻始終沒變。
還是那個引動風雲,帶來變化的無冕之王。
“叫我羅蘭吧,這是我死後的身份了。”羅蘭攤了攤手,發自於心的灑脫,“幽靈也要有點事情乾才不會無趣,雖然這份職業實在不合胃口。”他微側首,平靜地看著對方“也許你還沒辦法接受,原諒不是會對時間說的話,無論那時間多麼漫長,可是在這連這時間都快要不存在的間隙,我們都放下片刻,好不好?”
“我知道。”楊陽笑了笑,仇恨都隨著生與死的分離淡漠,這種冰釋伴隨著慘痛和犧牲,卻不得不接受,如同這已沉澱的感情。
她甚至找不出恨,隻覺得釋然。
風霜洗儘的安詳。
因為比起過去,他們還有太多可貴的東西要守護。
羅蘭釋然一笑,重新打開第四界的通道,朝她做了個同伴的邀請手勢,楊陽拉住他的手,踏入了未知的彼境。
“那麼我們邊走邊說,楊陽,這件事沒你幫忙不行。”
“史列蘭跟我說過,有什麼是我能做到的嗎?”
楊陽注意到,他們走的這條隧道是一條幽長的曲線,全部是不明的灰色介質構成,踩著沒有實感,卻有空曠的足音回蕩。聽著很寂寞,但讓人塌實。
就如羅蘭清冽,卻陪伴在身邊的聲音。
“我先解釋一下,創世之初,協調神賀加斯想塑造的是一個有著美麗動植物,萬物都有條理秩序的世界。當然,因為他是協調神,漸漸他創造的生物鏈有了完美的生態循環,就是[初世界]艾斯嘉。但是當他創造出人類、精靈、矮人等等與神族有著相似外形的智慧生物,引起了他的弟弟,初代混亂神蘭修斯的興趣。他建議他的哥哥共同創造時間,使得世上有了四季輪換,使得生物被分割了生與死,這個世界不再和睦無瑕。最後,他還用星辰的力量,創造了影響萬事萬象的星盤——命運之輪。”
“他很閒是吧。”想到前代混亂神懶散隨便的樣子,楊陽有種牙根發癢的感覺。
羅蘭輕笑“調劑也是一種放鬆,對那個無時無刻不受到毀滅欲摧殘的神來說,讓世界保持變化、新鮮、樂趣,才能支持他觀察下去而不施以毀滅。還有更重要的,他對他雙生哥哥賀加斯的感情。他的確想讓他哥哥心愛的世界變得更好,他認為隻以美,規律、乾淨來衡量萬物,那樣的世界太無趣,賀加斯肯定會對它厭倦。”
楊陽無言以對,從某個角度,蘭修斯這樣的想法沒錯,但她不認為那個一板一眼的神會對自己創造的僵硬世界感到無趣,隻能說是兩種不同的價值觀。
時時刻刻的毀滅欲嗎……那是什麼樣的感覺?楊陽突然感到恐懼“難怪史列蘭——”
“不,現在的暗黑神還沒覺醒。楊陽,我們的兩位雙神,分彆有三種權能顯現。賀加斯是光明·守護·創造,因為他的本質是協調,神格不會呈現分裂,而是完美的融合。蘭修斯就不同了,現在的史列蘭也是,主掌黑暗·破壞·毀滅,他們是混亂神,有三重神格。在第一重狀態,即黑暗神格,他們是平和包容,睿智通達,頂多有些小小的惡作劇。而第二重就會爆發出驚人的破壞欲,當第三重……”羅蘭輕咳一聲,“就可以像冰宿為我燒香一樣,拜一拜了。”楊陽嘴角抽。
這家夥還是喜歡孩子氣的打趣人。
“初代的混亂神神職體現更為鮮明,所以他的毀滅欲比如今的史列蘭大得多。”時旅者道“回到星盤,這不儘然是命運之神貝裡卡斯的信徒星術士所說的,一切事物發展都在星盤的預計和控製中,隻有特殊的事件會在星象上呈現出來,因為眾生是神之子,他們不會像道具一樣擺弄,隻是設定了出生與死亡,和一些特彆的機遇。”
想到維烈也說過類似的話,楊陽心中升起懷念。
羅蘭大言不慚地道“就像偉大如我,死的時候也沒有一顆星星掉下來,為我陪葬。”楊陽挖苦“倒是有座山塌了。”羅蘭苦笑。
“好吧,火山噴發也是很盛大的景象。那麼繼續說我們更偉大的眾神,一創造好星盤,蘭修斯就獲得了夢見的能力,他發現,人的太強大,強大得比他的神職還摧毀一切,令星盤本來可近乎永續的時間無數次麵臨破滅,於是他讓初代矮人王用星隕之石和混沌神的力量碎片,打造了兩件神聖器,一件是師公的天杖,一件是我的世界之鑰,處理外來的威脅,和時間的錯軌。”
楊陽恍然大悟。
“但是人的真的比神還大嗎?”她表示疑問。羅蘭莞爾“因為人類是一個種群,個人的也許不算什麼,加起來就很可怕了。比如人類對自然的侵占;比如你們地球,現在的科技發展,假如有一天原子彈爆發了,少數清醒分子能阻止嗎?”楊陽心有戚戚焉地同意。
“艾斯嘉也是,曆史上爆發過不少次法師引起的災難,神代的滅亡說到底也是當權者的自私。但是真正在時間中產生重大變化的是一種累積,我無法表述得很清楚,可能是同時代一種群體趨向的壓力,可能是戰爭的持續陰影,就比如席恩這位大黑暗時代孕育而出,最典型的人物,他在星象中的代稱是‘惑亂之星’。”
“席恩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他的命運真的是命盤設定的嗎?”楊陽對這位夙敵的觀感很複雜,因肖恩的悲劇存有芥蒂,因父親的迫害抱以愧疚,又在和他的自然相處中升華為尊重和敬畏。
她突然覺得,那個人就像他代表的星象一樣,帶來浩劫,又蘇生萬物。
“不是的,星盤的力量來自星辰,又和三界的循環息息相關。說穿了,維護冥界和現世之間的交流。除了你我這樣的特例,讓死了的去冥界,投胎的來現世。以及促成名為‘神的惡作劇’,巧合的概率性事件,比如中獎,倒黴運,找個好老婆等等(楊陽嘴角抽),統統不會影響到世界之外。所以觀星隻能看出生死和意外而已。而星象,是一種很特異的情況,它與特殊的人物對應,互為表裡——外界的壓力會促使命運之星的生成,內在的意誌又使他影響到他人的命運。反映在整個命盤上,就有清晰的軌跡,看似命運給他安排好了。”羅蘭詳細說明。
“哦。”楊陽放下心來,不然,以那位老大的個性,哪天會把星星都崩了換回自由。
羅蘭笑道“我曾經認為人是環境塑造的生物,但我現在覺得還是性格決定命運。惑亂之星也不止席恩,在他之前,曆史上有幾次差點出現惑亂之星的例子。”
猶豫了一下,時旅者浮現出罕見的凝重神情“其實,我和菲裡尼奧,也就是世界之鑰都懷疑,惑亂之星這個星象,好像是人為加入的。”楊陽瞪大眼“人為!?”
“是的,因為它能量太大了,帶著將眾神和整個舊世界都粉碎的氣魄——看看如今的席恩。但是我們找遍各個時間和空間都找不出跡象,可能問題出在神代——如果真的有人為因素的話。”羅蘭蹙眉道,“而神代是我不能窺視的,那是眾神誕生之年,也是母神和初代混亂神隕落之年,那場神災形成了一道時光之屏,阻止一切透視。”
“對了,羅蘭,你對維烈了解嗎?”明白旅伴直指人心的敏銳,楊陽忍不住問起父親。
“我不了解。”時旅者直截了當地道,“我能看到的,是這個宇宙的所有,不包括外宇宙——摩耶是在另一個多元宇宙,所以我不能為你分析的材料。”
楊陽歎氣。羅蘭看了她一會兒,道“諾因出事了嗎?”
腳步聲驟停,楊陽停在路中央,眼裡是竭力壓製的堅定,卻有一種超越克製的情緒在漸漸凝聚,瀕臨崩潰。
帶著穩重力道的大手按上她的肩“對不起,我是想說讓你安慰一些的事,我看到的某個未來,有你和他。”
楊陽驚喜地睜大眼,抬頭“你說——”羅蘭點點頭,微笑道“所以我們要去實踐那個未來,我也不想我的老婆孩子死。”
眼淚終於漫出,沿著黑發少女的臉頰流下,卻是喜悅的淚水。她擦了擦,問道“你見過冰宿和時雨了嗎?”
“見過了。”羅蘭臉上的表情很微妙,“其實我是被冰宿逮到的,她在房子裡安裝了監控探頭,真是,搞得我像賊一樣。”楊陽撲哧笑出聲。
羅蘭又拍了拍她的肩“那小子命硬得很,彆太為他操心。不過,這些未來實現的前提是,宇宙還能存續下去。”楊陽振作精神“我知道,所以,說說我能做什麼吧,是不是因果倒轉?”她還記得那位早早見過她和羅蘭的神祇。
“楊陽,時間是很奇妙的東西,它看起來是線形的,其實由無數不測的時點構成,所謂的因果倒轉,絕不是可以簡單和輕率地完成。”羅蘭語重心長地道,“你已經知道,前代混亂神在史列蘭體內,這就是我們要辦到的事。比起不確定地更改前因,胡亂拉扯命運之線,不如設置一個重疊的點,讓它跟隨命運之線一路潛行,在最後一刻共振出差異。”
楊陽笑了“羅蘭,彆的不說,深思熟慮上,沒幾個人比得上你——你是專家,我跟著你走。”對她的揶揄,無冕之王回以心照不宣的笑容“嗯,但是要到達神代很困難,首先作為萬物起源的神代,它是不可乾涉的,引起的時空動蕩不是我們能夠預料,必須非常小心;其二,我們要找到神代也是未知數,彆的時間,無論過去未來,我都能帶你一瞬抵達,惟獨神代,要靠你和混亂神之間的感應來摸索時空定點。”
聽到重點,楊陽立刻肅容以對,但也有疑問“蘭修斯已經在史列蘭體內,那麼……”
“你不要以為現實發生了,我們就一定能辦到。”羅蘭冰藍的眼眸出現少見的嚴肅,“現實是過去和未來的交彙,它的回圈不是過去與未來交織的圓,而是無數個平行現實點構成仿佛大圓的線條,將名為命運的奇妙變數圍在圓心。”
“我不太懂……”
“那麼我舉個例子,一旦我們完不成,死在半途,這個時空就再也不會有我倆的存在。其連鎖反應可能是冰宿不會遇到我,你們不會被召喚,或者你們還是被另一個人召喚,但暗黑神不會選擇神女,消耗神力,那麼席恩也許還被關在魔界,至於如今的魔族侵略什麼,就更不用說了。”
楊陽猛地停下“這……!”
“你覺得這樣比較好,是嗎?”羅蘭不意外地淺笑“可是,楊陽,那樣的話,就是另外一條發展了。與我們的死相伴的是這個時空所有的毀滅——這個時空,在過去未來都不曾存在。你知道嗎,我在平行宇宙見過無數個冰宿,無數個自己和無數不同的未來,但是,對我,對你,對這個時空的所有人,無論那些過去未來多麼好,都是彆人的人生,懂嗎,我們要守住的,是自己的世界,自己的時間。”
“我明白了。”楊陽帶著平靜的了悟點點頭,“所謂的更改時間,就是把握現實。”
“是的,如果我們想要玩弄時間,就是玩弄自己。如果不是已無路可走,我又怎麼會拿起這個沉重的權杖。”羅蘭歎道,“楊陽,如今菲裡尼奧已經撒手不管,未來,要靠我們兩個生手拚一把了——我擅長的絕對是陰謀詭計,不是和這些神神叨叨打交道。”
“你不是和眾神都挺熟的。”楊陽再度挖苦。
“好吧,這也算是個安慰吧。”羅蘭在心裡補充還有師父那個老糊塗。
他這輩子看來是沒法擺脫這些怪力亂神了,其實他是多麼現實的人呀!
“可是,讓前代混亂神活著就能改變毀滅嗎?”楊陽不解,“蘭修斯曾提到,他隻是完整的他刻意保留的一點意識片段,根本無法和史列蘭相比,那麼,他為什麼能阻止進入毀滅狀態的史列蘭?”
“因為混亂神的毀滅狀態,真正代表的是完美,純無,恒靜。所以隻要初代的混亂神神格活著,哪怕隻有一小片,就能打破那種絕對狀態,使史列蘭保持清醒,並擺脫那個最終宿命。”
“太好了!”楊陽開心不已。
走了一會兒,她想起一件事,另一件迫在眉睫的危機。
“可是這樣一來,魔族帶來的毀滅還是沒解決。”暗黑神的神女憂心地道,“而且神的驕傲是寧可自己毀滅也不讓外來者毀滅,事實上我也覺得是這樣,換作人類也如此,那麼是否讓事情發展下去比較好呢?不如史列蘭來破壞——”
羅蘭一字一字道“楊陽,還記得他對你說了什麼,有時要相信人類的力量,人類的力量就是希望。無論我們能否改變這破滅的現狀,神都已經把生的希望留給了我們——他相信你,你不可以侮辱他,難道你想要他殺了你們嗎?”
“是、是的。”黑發少女一震,握起拳頭,浮起堅定之色
“我們一定要找到蘭修斯。”
沉眠之地——
冰柩中,黑色的虛影被層層疊疊的尖銳黑鎖拉出,勾勒出清晰的輪廓。
黑發曳地,秀逸絕塵,覆滅了紅塵的氣質。
雖然神柩中的暗黑神還在閉目沉睡,但是兩個一模一樣的身影,卻給人截然不同的感受。
“失策,果然酒不能多喝。”看清自己的處境,蘭修斯立刻推算出那辛苦埋下的種子為何會失效,為之苦笑。
眼前的人,看過他兩種神格的轉換。
魔界宰相依然是溫文爾雅的笑容,深綿無儘的眼神宛如黑洞,蘭基爾震動的力量狂放無拘,卻帶來遮天蔽日的陰影。
他手中的黑色鎖鏈,將神的軀體反複刺穿,挖掘出每一分生機,每一個信息。
黑發科技者輕笑“時旅者製造的回圈,是讓你活下去,來破壞這場終焉的曲目,對嗎?因為命運的不可測性,中間可能發生斷裂,比如你的契約人死掉,被惑亂之星殺了之類,你必須能夠出來幫助他們,給予提示。但殘留神格的長久保持太困難,你隻能設置時間次數,用的也不少了吧,總共都不多。”
“我看看……哦,還剩三次,我會給你一個痛快。”
“……現在,最後一次。”
“永彆了。”
抱歉,賀加斯,雖然想儘力活著,再見你一麵,避免你這個傻蛋又因為你的世界被我毀滅而傷心,可惜,我沒能做到。
不過這樣一來,你也不會發現我,再失落一回。
要說真正的再見了,我的半身。
蘭修斯靜靜閉上眼。
粉碎的神念化為再也無法凝聚的虛無,維烈放聲大笑
“如此一來,就沒人能阻止毀滅了。”
踏入半空浮現的白色光門,楊陽墜向一片湖麵,嚇得雙手直搖,羅蘭托住她
“不會掉下去的啦。”
“咦,真的。”腳尖下泛出一圈漣漪,水麵傳來像是蹦床一樣的奇妙彈力,舉目望去,都是這樣寶藍色鏡麵一樣的清澈水麵,頭上是無數星座的光影,描繪出神秘莫測的線條,湖水倒影出同樣的情景,綿延著無儘的璀璨,楊陽好玩地跳啊跳,“羅蘭,你死後的世界就是這裡嗎?可以經常玩蹦極耶。”
“……開玩笑,我已經是唯一沒瘋掉的時旅者了,再這麼成天蹦蹦跳跳,遲早進精神病院。”羅蘭一臉無奈。
“咳咳。”楊陽乾咳著正色,再度環顧四周,不可否認,這是個非常美麗的地方,但顯然沒有彆人——時間的旅行者嗎,真是孤獨的職位。
看出她的心思,羅蘭微微一笑“這隻是我清淨思考的地方。”他指著一個方向,露出牙疼的表情,“更裡麵才是第四界的本貌,時光鏡,那是一大片無邊無際的怪東西,像無數的光線,不停地轉啊轉,比冰宿電腦屏保的立體光線圖還錯綜複雜眼花繚亂。”
楊陽同情地看著他光文化衝擊就很難受吧。
“羅蘭。”一個磁性的男聲傳入第四界永恒的靜寂,小小的黑影躍過湖麵,來到誓約者身邊,被他彎腰熟稔地抱上肩膀。
“黑龍王!?”認出那個聲音,楊陽吃驚地道。
“羅蘭是我的義子,我們簽定的是共生契約。”變成黑貓的巴哈姆斯溫和地注視好友的誓約者,黑眸中央金黃的瞳仁是龍共有的橄欖形,勾起楊陽內心深刻的懷念。
“沒他我日子就難過了。”羅蘭坦承。楊陽想起一件事“啊!拔了佛利特胡子的是你?”羅蘭重重一哼“那當然,他殺了我弟弟。”
“伊芙將軍是你弟弟!?”
“嗯。”沒有半分異色,無冕之王控製情緒的功力依然爐火純青,“楊陽,一會兒我來開路,我們先去始源之海深處的純元素界,取得元素之王們的幫助,隻有全部的元素才可能打開神代的通路,因為元素界是獨立於四界之外的世界。”
“對了,元素界是怎麼形成的?”楊陽犯起好奇心。
時旅者浮起微妙的神情“是前代魔法神奧古諾創造的。”楊陽大驚“席恩也有前任!?”
“是的,據菲裡尼奧說,那還是他的老師。席恩曾解開奧古諾的神墓封印,繼承了他的知識。”
楊陽唏噓了一番,突然按住胸口的水元素花,心中的渴望頓時無法抑製
“到元素界的話,能不能先去水元素界?”
一望無際的水色。
漫天漫地的明藍。
水元素界閃耀的水天一色融成一線,無數水珠變幻著形態,浩瀚而神秘。兩名來客墜入這篇晶瑩的世界,時旅者的力量凝結出一塊浮冰,讓兩人落腳。
感應到闖入者,水元素王龐大的身軀浮出水麵,宛如最美麗的藍龍,它每一片鱗片都像是最澄淨的藍鑽,雪白的尖角泛著清冷的水霧,張開的翅膀流下流麗的水柱,頭顱高高揚起,睜開海水藍的眼眸,長長的頸項彎出優美的弧度,俯視著遠方的客人
“暗黑神的神女,時旅者,來到這片與世無爭的地方有何貴乾?”
“歐拉貝裡克陛下!”楊陽開心地道,捧著懷裡的水元素花,“又見麵了。”
水元素之王笑起來“不,我不認識你,小神女,你可能見過未來的我,但你們走的路是移動的,在時旅者開辟的道路中,空間是隨時間流動,你們如今不能朝後走,當然隻能朝前走了。”
羅蘭輕輕歎了口氣,顯然早就知道同伴在打什麼主意,路上他還暗示過她,他們是在走一條回溯之路。
楊陽滿臉通紅,羅蘭跟她講解過,可時間這東西實在太搞了。
希望破滅,她忍不住難過,即使諾因是不死之身,但想到如今他沉沒在劇毒的河水裡,就心如油煎。
“你們冒著這樣可能迷失在時間中的危險,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水元素王睿智的眼神注視羅蘭。
金發青年以清晰的條理向他敘述了如今整個多元宇宙的危境。
“原來如此,你們是想打開神代的通路了?但即使每個元素之王都把原初之力給你,暗黑神的神女是那把鑰匙,你們也未必能找到那扇沒有鎖的門。”
“儘人事,聽天命。”羅蘭簡潔地道。楊陽已經整理好心情,對水元素王道“那個,歐拉貝裡克陛下,我的父親是魔界宰相,就是他帶來這場毀滅,您能記住這件事,然後在未來幫助我們嗎?”
請人對付自己的父親,不是容易的事,但楊陽實在無法再看著如今的維烈再錯下去。
“女孩,在那位故去的神祇為了這片宇宙放棄生命和權位,我們就下定決心,永不乾涉這個宇宙的興亡和眾神的命運,這是我們對他們的報複。”
“咦!”聽出水元素王語氣中的凜凜殺機,楊陽驚愕,隻見那雙大海般澄藍的眼睛浮現出久遠以前的憤恨,清晰如今日。
不被背棄的誓言,沉澱進水元素界永恒的藍色。
“這個世界最殘酷的永遠是對他人的傲慢與專斷。”
歐拉貝裡克低下頭,“我可以給你們路引。但是,小神女,請你謹記,不要被你手上的力量蒙蔽了視野,濫用所謂的‘預言’。否則,現任魔法神的悲劇就是前例。”
“維烈,我跟蹤了你。”
“哦。”
“我他媽的知道你想乾嘛。”
“那麼你現在又想乾嘛呢?”黑發科技者放下為小女神精心製作好的太空船模型,開始漫不經心地折紙工,“弗雷德,我要殺你,在你套上隱身衣拿下軍徽定位儀跟在我後麵的一刻,就把你殺了。真的,那很簡單,我的粒子清潔粉塵很好用。”
深吸一口氣,確定僚友掌握著自己的一舉一動,以及他的決意不可改變,弗雷德挫敗地垂下肩膀,“我真搞不懂你,你把我的記憶封住,還做這些事,你對席恩的恨意就這麼大嗎?”
“沒這回事。”維烈抬起頭,眼裡是百分之百的認真,“我愛死他了,雖然還是比我的小索梅亞差一點。”
弗雷德嘴角狂抽,勉強捧住快要崩壞的意識。
看到對方把白紙折成紙飛機的形狀,還接連丟出去,弗雷德更錯愕見鬼,這不是他25歲以前的興趣,早不玩了。
不過,到25歲還玩這麼幼稚的遊戲,也挺奇怪的。
紙飛機折得精巧無比,筆挺的線條構成絕對精確的比例,那隻蒼白的手變化出的技巧如此眩目,弗雷德不禁看得入神,而丟出去的手勢,也帶著流暢的蜿蜒和自信的飛揚……一隻接著一隻,漸漸迷失在那數不清的白色中。
靈動的飛鳥劃出無數精妙難言的曲線,沒有一次重疊與相撞,顯現出那位黑發科技者非凡的才乾。
可是紙飛機無論如何飛翔,都會撞在牆上,始終飛不出去。
墜毀在封閉的房間中。
“弗雷德。”停下紙工,魔界宰相一手抵著下巴,姿態優雅慵懶,溫柔地道,“你不用擔心,毀滅眾神是王的計劃,也是我們的軍事行動,我隻是讓計劃更有保障一些。”
“你所謂的保障,就是把前代混亂神殺死,迫使現任執行毀滅?”
“給敵人自殺的權利不是對等的禮儀嗎?你看,我都不著急。”維烈溫聲軟語,如一首最動聽的安眠曲。
這個摩耶,這個愚蠢的世界構造,我要統統毀掉。
既然我逃不出去,就讓你們陪葬。
黑發科技者繼續折紙工。
是的,你不著急,你都已經進化成毀天滅地的boss級彆人物了!弗雷德抓狂,連席恩都不想向你看齊,至少他大部分時間都在打醬油。
或者拯救世界。
弗雷德覺得自己的人生觀整個碎掉了。
取得了七枚純元素結晶,羅蘭舉起世界之鑰幻化的權杖,對身旁的夥伴道
“楊陽,接下來,我們要正式進入始源之海了。”
“咦?這裡不就是始源之海嗎?”
“不是的,元素界在始源之海深處,靠近上層的能源湖位置,純元素流淌進能源湖,形成所有的世界和法師操縱的瑪那精靈。但是我們要去的是中層的神之泉,那是神誕生的初始之地,可以幫助你更快感應到混亂神。”
“嗯。”楊陽用力點頭。
“我們之所以要事先得到純元素之心,是因為它可以保護我們,打開能源湖到神之泉之間的能量通路。楊陽,時間不多了,一進入通道,我們的時間就和現世同步,我們在那兒花了多少時間,現世就過了多少時間。”
黑發少女隻覺心臟提到了嗓子眼,世界的命運,她從來沒背負過這樣的東西。
而此刻,連逃避的借口都沒有。
羅蘭凝視她,冰藍的眼眸浮現出凝重之色“在此之前,到達能源湖邊緣的路,是最危險的。”
“始源之海,是一個不能回頭的領域。普路托曾經告訴我,隻要一怯懦、一猶豫、一迷惘、一回顧,就會被吞噬。我們沒有席恩那樣能夠成神的意誌,所以我們都不知道我們能做到什麼程度。在進入通道以前,我會儘量用時間的力量縮短路程,這會引來難以想象的變故,可能是元素衝擊,可能是時空錯亂,這也會為我們帶來生命威脅。”
楊陽連連吸氣,快沒辦法呼吸。所以說人和人真的有差彆,她哪能跟席恩那種強人比。
羅蘭看了她一會兒,道“有什麼遺言嗎?”
“羅蘭!”
“我隻是想讓你放鬆一點。”
“我已經夠緊張了!你這樣隻會使我更緊張!”楊陽氣得頭發都要豎起來。羅蘭聳了聳肩,“我是想,如果你想留一封情書給諾因,在這裡我還可以動用權能幫你送過去,隻是不保證不會變遺書。”
這個可惡的家夥!楊陽咬牙切齒地瞪視他,隨即憂傷地垂下頭
“我現在最希望的,是維烈能清醒過來。”
“楊陽,我們做常人無法理解,有時罪大惡極的事,未必就是不清醒的。”羅蘭淡淡地道,“我不了解你的父親,但是你不能代他做決定。我們隻要完成暗黑神交托我們的任務,不要給自己更多的包袱了。”
黑發少女沉重地點點頭。時旅者拍拍她“不要怕,相信你的感覺。在這裡,純粹的人是最強的。”
楊陽若有所悟地仰起頭“羅蘭,賭命的意誌夠嗎?”
“當然夠了,我們不是決定人生那麼複雜的課題,而是去拿一塊神的碎片而已。”金發青年綻開開朗的笑容。楊陽撲哧一笑“蘭修斯聽到你這麼說,會罷工的。”
“哼,事情變成這樣他至少要負點責任吧,那位萬惡之源。”
停滯的空間突然湧現出氣流,形成肉眼可見的青色細絲,交織繚繞,最終構成一隻半透明的梅花鹿。同時浮現的還有一扇精致的門框,另一頭,始源之海灰黑色的巨浪湧動著永不停息的潮汐波動。
羅蘭將時間之權杖變回項墜的形態,掛回脖子“抱歉,我不是法師,能塑造出禦風馬那樣的元素生物,隻能變出接近風元素本質的風鹿,我們騎上去會很顛簸。”
“沒關係,不是四不象就很好了。”
“……楊陽,不要挖苦成癮。”羅蘭斜了夥伴一眼,知道她是報複自己剛才打趣她。
抱住金發青年的後腰,楊陽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的心中一片空明,隻留下不死不休的決意。
“抱緊了。”
“知道了!”
青色的風鹿跳入門框,消失在初始的海洋中。
“所以說,你們就來找我了?”
風華絕代的混亂神叼著一隻成熟紫透的葡萄,好整以暇地問道。
在他麵前的男女都帶著尚未從劫後餘生的心態中恢複的神情,跌坐在垂淌著水紗的黑雲石地麵上。
羅蘭先回過神,他打開的時間隧道成功碰到了在外遊曆的蘭修斯,簡單地解釋過後,就被感興趣的他撿回這座神殿。
楊陽抬起頭,感歎萬分地環顧四周。
這裡是……神代。
萬物欣欣向榮,一切還沒起步。
溫暖的和淌著金色的慵懶,寬大的拱形雕花窗欄對著花園,窗外的草地綠得仿佛剛織就的絨毯,噴泉湧出純淨的水花,雀鳥在翠綠的枝頭婉轉啼叫,眾神之都塔克西隆,每一座宮殿都宛如潔白的珍珠,清澈的陽光無聲而矜持地宣揚著神的統治。
將他們召入的混亂神殿被早春的薔薇簇擁,氤氳著迷人而芬芳的風情,一如這位黑發曳地,姿容絕色的神祇。
和眼前的美景比起來,之前的經曆簡直是不堪回首的噩夢。
“蘭修斯,你是真的啊?”楊陽感動得快落淚了。
“難道你們未來見到的我是假的嗎?”蘭修斯好笑這就是他的後繼者選擇的神女麼。
還真是和他的夢裡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