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侄倆靜靜地往前走。
元崢對他說:“我開車送你。”
元慎之沒拒絕。
車子取來,元崢扶他坐進後車座,給他係好安全帶,又把他的腋杖收進後備箱。
關上車門,元崢上了駕駛座,問:“慎之,你要去哪裡?”
元慎之硬硬的嗓音沉啞道:“去太爺爺家。”
元崢發動車子。
車子安靜地行駛在車流如潮的道路上。
叔侄倆誰都沒說話,車內靜得出奇。
當車子駛到濱海大道上時,元慎之忽然開口:“不怕我突然發瘋,和你同歸於儘?”
元崢麵色波瀾不變,隻冷靜地答:“你不會。”
元慎之自嘲地笑了笑,“這麼自信?小叔也是經曆過生死的人,應該知道人性之惡,惡到不敢想象。”
元崢握著方向盤,望著前方,眸色淡定道:“你本性善良,做不出極惡之事,又是元家人,體內流著元家血。元家人不會因為一個女人,做蠢事,更不會因為女人,舍棄性命。元家人從出生起便背負使命,興國興民興天下。”
元慎之覺得他真是個高手。
區區三句話,把他從惡魔手中硬生生拽回來了。
剛才有那麼一瞬間,他很想抓著他的手,將車撞上護欄,和他共赴黃泉之路。
車子駛到元老住的大院附近。
元崢停下車,撥通元老的號碼。
十九年來,他隻主動給元老打過兩次電話,一次是前不久,因為元慎之的短信。
這是第二次。
元老受寵若驚,連忙接通電話,笑嗬嗬地說:“崢崢,我的好孩子,找爺爺有什麼事嗎?”
元崢聲音冰冷,“派人出來接慎之。”
元老一怔,“慎之怎麼了?”
“自己看,看看你一手擺布的人生。”
元老心知不妙,忙連聲答應著。
很快幾個警衛出來,將元慎之從車裡攙出來。
其中一個警衛恭恭敬敬地對元崢說:“崢少,元老求您回家一趟。”
他特意咬重“求”字。
元崢唇角微微抽了抽,冷冷道:“告訴他,除非我爸媽死而複生,否則我絕不會踏進他家半步。”
警衛麵露為難。
元崢絕然上車,發動車子離開。
從這天開始,元慎之粒米不進,臥床不起,掌心一直一直攥著一枚戒指。
那戒指本打算送給蘇驚語,作為定情信物。
可是終是遲了一步。
恨蘇驚語嗎?
不恨的。
他仍然愛她。
人躺在床上,身體是虛的,腦子卻極清醒。
他清醒地記著和她在一起發生的每一件事,初見她時,她一點點大,被她爸爸抱在懷裡,粉妝玉琢,又漂亮又可愛,萌得驚人。
後來年幼的他和她一見麵就鬥嘴,他那時太小,不懂女孩的心,總是惹她生氣。
她一生氣,他又害怕,想儘辦法哄她。
再見麵,她長成了楚楚動人的大姑娘,美得越發驚人。
一下子擊中他的心臟,把他拉入愛河。
恨元崢嗎?
也不恨。
他隻恨太爺爺元老。
他擺布了他的人生,改寫了他的人生,把他變得不死不活。
他折磨他。
他也要折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