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明白,自己明明人緣很好,小夥伴和同學、老師,爸媽的同事們都很喜歡她,為什麼顧近舟那麼討厭她?
不知哭了多久,她推開車門下車,走到江岸邊站住。
江邊風很大,將她的長發吹得淩亂如麻,掀起她的衣擺,往她骨頭縫裡鑽,讓她覺得連心臟都是冷的。
望著漆黑的江麵,她想,如果她死了,爺爺是不是就不會因為她拿不下顧近舟,不托舉父親和哥哥了?
她緩緩閉上眼睛。
以前不理解人為什麼要自殺?好死不如賴活著。
現在終於理解了,是因為被逼到份上了,一瞬間的想不開,便足以致命。
腳往前挪了一步,冷風吹起巨浪,洶湧地拍打著江岸的亂石,再往前伸一隻腳,她就掉下去了,從此徹底解脫。
可是她猶豫了。
她才二十出頭,就因為這麼點事自殺,也太沒出息了,對不起生她養她的父母。
剛要往後退,身後突然傳來一道冷冰冰的聲音,“一哭二鬨三上吊,原以為你和其他女人不同,沒想到你也這麼庸俗。”
此時夜色漆黑,猝不及防多了道人聲,元瑾之嚇得差點掉進江裡,身子失重直往前衝。
她本能地喊救命。
眼瞅著就要掉進冰冷的江水裡,手臂忽然被一股力道抓住。
那人抓著她,迅速退到十米開外。
站穩後,那人將她扔到地上,嗔道:“沒出息!”
發現此人是顧近舟,元瑾之暗暗鬆了口氣。
大晚上,這幽靜的江邊,若來的是個有歹心的流氓,男女力量懸殊,她還真打不過。
拍拍身上的土,她站起來,說:“你誤會了,我隻是想找個地方靜靜。你來這裡做什麼?”
顧近舟沒應。
他抬眸看向遼闊黑沉的江麵。
想顏青妤想得厲害,他想起和她在秦淮河畔時的情景,想找條河重溫一下那畫麵,奈何北方的河和南方的河相比,始終缺了點柔情和旖旎。
接連找了兩條河,感覺都不對,他便開著車在路上兜風散心,恰巧看到元瑾之的車。
她邊開車邊抹眼淚。
怕她分神撞到彆人,他跟了上去。
果然看到這貨要自殺。
原以為元家人抗壓能力都很強,看樣子也不過如此。
他語氣冷淡,“你死了也沒用,你爺爺隻會覺得你沒出息,並不會反省,更不會愧疚。沒有你爺爺的托舉,你就養不活自己了?去哪裡找不到一份工作?你爸該退休了,你哥那麼大的人,如果還靠妹妹犧牲,才能上位,就太沒出息了!”
從前他說什麼,元瑾之都不會反駁。
因為不是斤斤計較的人。
可她今天心情不好,忍不住出言懟道:“你呢?沒有顧家的托舉,你也能找到工作,可你也舍不得離開顧家。彆站在道德製高點上說這個沒出息,那個沒出息,我們都是同樣的人。”
顧近舟唇角輕扯,淡淡掃她一眼,“我跟你不一樣。你離開元家的庇佑什麼都不是,顧家離開我,穩不住。”
元瑾之暗道,好狂的口氣。
正因為他這麼狂,無所畏懼,所以爺爺才拿他沒辦法吧?
她也想這麼狂。
可是離開元家,她想憑自己的能力奮鬥上去,比登天還難。
“走吧,請你喝咖啡,感謝你剛才拽我那一把。”說完,她抬腳朝自己的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