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青妤覺得顧近舟神了。
她都沒察覺到。
她走到病床前,俯身坐下,問顏鶴鬆:“爺爺,您想對我說什麼?”
顏鶴鬆費力地朝她抬起手指。
顏青妤急忙握住他的手。
顏鶴鬆道:“等,到,了,我,這,把,歲數,你會,發現,人,這,一輩子,可能,就隻,會,喜歡,那,麼,一,個人。”
顏柏想反駁,卻無從反駁。
因為老父親,一輩子真就隻喜歡了母親一個。
他一生未再娶,證明了這話的權威性。
顏鶴鬆又道:“年,輕,時,轟轟,烈烈,地愛,可以,支,撐,一,輩子。”
說完他疲倦地閉上眼睛,眼中又有淚溢出。
他想他早逝的妻子了,很想,她死在四十歲,死在最美最濃鬱的年華,她在他心目中永遠是四十歲的樣子。
顏青妤用力點頭答應著。
她伸手幫他輕輕揩去眼淚,調整床頭,扶他躺好。
這位是長輩又是恩師的爺爺,教她古畫修複時嚴厲至極,生活中卻對她慈愛有加。他不僅教她說話走路,教授她專業知識,教她怎麼做人,於殘年之際還豁出臉麵,教她怎麼去愛。
要知道情情愛愛這種事,他平時羞於啟齒,從來不曾提過。
顏鶴鬆呼吸漸漸沉重。
他閉著眼睛,磕磕巴巴地對顏青妤說:“你們,該,去,做什麼,就去,做。這裡,有,你爸,照顧,我。”
顧近舟走到顏青妤身邊,朝她伸出右手,“走,帶你去定訂婚禮服。”
顏柏頭疼。
顧家一堆的風險,時不時來一樁,時不時來一樁,且樁樁致命。
臭小子是救了老爺子的命,可是青妤若和他複合,她和哥哥將麵臨生命危險。
他忍不住說:“青妤,一碼歸一碼,你想想從前發生的事。”
顏鶴鬆慢騰騰地說:“事,在,人為,命,由,天定。這,倆,孩子,上輩子,肯定,有,很深,的緣分,由著,他們,去吧。”
顏清軒被綁架那樁案子,就在顏柏的嘴邊,快按不住了。
看著蒼老虛弱的老父親,顏柏的嘴張開又閉上,張開又閉上,數次開合後,他終是忍下了。
忍得嗓子疼。
顧近舟牽著顏青妤的手走出病房。
上車,二人來到秦姝的婚紗館。
這邊請了職業經理人打理,如今秦姝隻是隔三差五來這裡開開會,等蘇驚語畢業後,這裡將會交給她主理。
不過顧近舟提前約了秦姝。
看到顏青妤,秦姝嚇了一跳,“丫頭,你怎麼瘦了這麼多?”
顏青妤微微一笑,“最近工作忙。”
“你以前修畫也忙,那時臉上還有點嬰兒肥,肉乎乎的,很健康很好看。現在瘦得像圓規,太瘦了。是不是舟舟欺負你了?”可是抬頭看到顧近舟瘦得越發立體的臉龐,秦姝不說話了。
顧近舟道:“太奶奶,我和青妤想穿您親手設計的禮服。”
秦姝哈哈一笑,“好,好,我現在還能畫得動,但是畫得慢了,眼光也不如從前時髦了,不嫌棄吧?”
顏青妤忙說:“太奶奶您謙虛了,您的作品一直時尚經典,在國際都享有盛名。”
秦姝笑,“這丫頭,真會說話。”
顏青妤視線落到秦姝的辦公桌上,那裡有一堆史書。
見她看那些書,秦姝笑道:“這是老顧送的。老家夥最近迷上了史書,派人給我送來一套,我哪有時間讀?”
顧近舟的視線卻落在封麵上。
封麵作者一欄三個小字,顏青妤。
顧近舟揚了揚唇角,“挺巧,作者和你重名。”
顏青妤暗道,不是重名,那套書是她讀大學時寫的,寫了整整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