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堂(3)_誰與渡山河_线上阅读小说网 

明堂(3)(1 / 2)

誰與渡山河!

朱厭府上在卜建坊,從明堂出發,要經過人煙最為稠密的市井,待轉過明德巷口,便是兩道遍植桑榆的卜建坊。這一帶雖算不上極富貴的高門閥閱地段,但也是氣象不凡,從市井的黃土道變作青石板道,一行過去多有三品二品君侯。打馬走過,街上多是服素的仆從、往來素服正裝吊唁的賓客,接連幾處府門外白紙燈籠,匾額黑紗垂掛。

辛鸞撩起簾子往外看,有些傷感。

等到了朱府門前,隻見往來親族、朝臣、舊友絡繹不絕,想來是朱察生前人緣極好,客人從正屋前廳的靈棚竟然一直排到了府外,許多人等在街口,等著內堂的人退出來一波,再進一波。

辛鸞沒有亮明他的身份,隻讓親衛段器先去占位,自己在車上等著。他吩咐剛落,馬車忽然晃蕩,辛遠聲低頭鑽了進來,手裡拿著一包零嘴,“餓不餓?剛打發人去買的,你嘗嘗!”

辛鸞最喜歡在市井買小食偷吃,總覺得街上的吃的又香又鮮又辣,不知比王庭禦膳好吃多少,隻是他身份貴重,身邊的長輩、東宮的三師、侍奉的嬤嬤皆不許,說不乾淨。

若是往常,辛遠聲也要說臟!但是此人一向口不對心,經常買回來還要偷偷跟辛鸞搶,但主動買給辛鸞還挺少見的!

辛鸞看著那醃好的海貨兒,有點饞,但忍住了,他讓辛遠聲趕緊拿開,道,“來祭拜人家的,吃這樣味道重的東西,等會兒靈堂前一開口就股子海味兒,多不好。”

辛遠聲沒他那麼多講究,車案上落拓一靠,一腳踩著車壁,一腳高舉著翹起二郎腿——那姿勢極為放肆,但左右無人,辛遠聲怎麼舒服怎麼來。

辛鸞拿手邊的小香包打他,讓他端正些,辛鸞卻無所謂道,“怕什麼,又沒人看——”說著不由得熟絡起來,“今天也是,這神京內三品侯不知凡幾,又不是什麼重要人物。”說著他目光往外一撇,道,“你便是不該讓他們跟來,你以為誰都和你一般,是真的想來上這柱香嗎?”

“我哪裡想到會這樣……”辛鸞聞言皺眉,忍不住辯解,“戰士戰死沙場,馬革裹屍者少之又少,多是草草掩埋或是葬身烏鴉獵犬之腹,好一點便是由同袍尋到屍首,帶一塊骨殖回來給家人安葬——你看這坊內多少人家辦喪事,他們多是軍侯之後,我以為表一分敬重哀思才是尋常,我哪裡想到會這樣……”

辛遠聲聞言也沉默了,緩緩道,“我知道你沒有這樣想……可是架不住彆人這樣想,來的這些人,多是想借你的威風,狐假虎威在神京路上走上一遭、和你我套個近乎罷了,他們父兄多是高階武侯,不必披堅執銳衝鋒在前,這次出征的可都是等著回朝封侯拜相呢!”

除了辛遠聲,這神京裡同齡人裡再沒有人會對辛鸞說這種體己話。

辛鸞怏怏垂頭,宛如受到了責備。

他們兄弟二人一個性格軟,一個性格強,相處總是絲絲入扣,辛遠聲說什麼辛鸞也聽得進去,但有時太聽得進去了,辛鸞總鬱鬱寡歡,經常要檢討自己性格蠢笨、做事還不精細。

辛遠聲偏頭看他一眼,看他這般喪氣也心裡也難受,姑且地誇了一句,“不過你還好了,沒有被他們一攛掇就真去擺儀仗,給什麼’哀榮’,那我才是真的要瘋,”最後他不忍辛鸞這樣煩惱,直接寬慰道,“這群人來了便來了吧!也不是什麼大事,根本不值得你多想!”他掀開轎簾,看外麵陽光大好,問他,“要下車等嗎?”辛鸞仍然興致不高,但點了點頭,扶著他的手跟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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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鸞下轎的時候,其實朱府門口的仆從小廝稍微有些眼力,就應該知道來人身份非凡了。但可能是辛鸞年紀太小,不見什麼威儀,那小廝看這一行少年人既沒有張口催促,又無人引薦,便沒有把他們多放在心上,隻說讓他們等著。

隻是這般等得辛鸞整肅了三次衣冠,他們後來的某位大人都被迎進了府,他們還等在門外,齊二頓時大怒,推開那個不知名姓的大人,抓住小廝的衣襟,大聲喊著讓他叫朱厭出來!

那小廝嚇了一跳,哆嗦著問他們的名姓身份,齊二大喝一聲,說我齊公府你不認不得,難道太子殿下的鑾駕你也認不得了嗎?

齊二勢如餓狼,辛鸞也來不及攔,隻見那小廝被嚇得屁滾尿流,立刻滾進去喊人去了。

果然,這一次快了許多。

朱厭提著一身麻屨喪服,從內院奔來,看到辛鸞,先是一驚,又是一怒,扭身狠狠踹了那小廝一腳,罵了一句“奴才誤事!”這才忙不迭地迎出來一邊告罪,捧著笑臉彎腰接駕,請辛鸞進去,辛鸞的眉頭不自覺的地皺了一下,回了一句“無妨,隻是和同學來看看你,給令尊上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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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朱厭親自引著辛鸞穿過廊前庭院的,辛鸞一路走過去,朱厭一邊與他介紹府內情況一邊做些閒話,一行少年、和辛鸞的親衛綴在他們後麵。辛鸞雖然不似辛襄那般善於交際,但東宮高位已久,也習慣與各色人等交談相處,哪怕心中對小霸王朱厭不喜,但相處也還算自如。

甚至穿堂過院,他看到朱府上下安排利落,井井有條,知道除了迎來送往的管家,偌大的三品侯府這都是朱厭這個長子嫡孫來拿主意的,心道若是易地而處,他自己肯定要方寸大亂,不由看朱厭的神色多了一層佩服。

正廳靈前白幡重重,靈堂上白燭、素果一應俱備,辛鸞邁進靈前,依禮接過三根香,執小輩禮,行禮進紙,肅躬一拜。

鬼神之事說不清,故去英魂自有祖宗神靈庇佑指引,辛鸞經驗不足,對堂內的家屬女眷無非說一些勉勵節哀的話,隨後便退了出來。他身後的少年也沒有作妖,依次領了香,挨個進入堂前,隨著太子殿下剛剛的禮數祭拜。

朱厭還想跟著辛鸞陪侍,辛鸞卻擺擺手,說府內客多,叫他大可去忙,他等公子襄出來便要回宮去了。許是父親驟然去世,朱厭眼底烏青,看起來沉鬱穩重不少,身上那張狂氣焰淡了許多,隻見他麵露猶豫之色,似乎還想與辛鸞多說幾句。

辛鸞身邊一路護衛的親衛卻毫無聲息地邁上前來,一對手臂如梁木一般,麵無表情地向他一拱手——辛鸞隻當不見,旁若無人地走到梁下,舉頭看著亭內的長勢甚好的紅楓,朱厭被禁衛所阻,隻能訕訕,搓手笑了笑,躬身退開了。

待人走了,那黑袍親衛又悄無聲息地回到辛鸞身旁。

辛鸞記著一事,低聲問,“剛才那門僮小廝如何了?”

那親衛名叫段器,狹麵短眉,身材高大。辛鸞個子還未長成,他便於辛鸞身後鞠身,沙啞道,“斷了肋骨,被人拖下去了。”

辛鸞輕輕搖了搖頭,“……可憐。”他不喜歡折辱彆人,也看不慣有人府上對待下人動輒打罵,主人這般粗暴慳吝,也不怪乎那小廝拜高踩低、前倨後恭,“跟府中管事的說一聲叫個大夫來給他看看,就說我吩咐的。”

段器遵其指示,如來時一般沉默點頭,領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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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鸞百無聊賴,轉身就看到白角站在二門邊角外,怯怯地張望著往裡看,一副不知道該不該走的猶豫樣子。按理說,他把這些世家子弟帶來,這些人尋得清回去的路,也不用他再做什麼了,但是他心中畏怯,一時不知是走是留。

看到白角,辛鸞覺得有趣,便緩緩走了過去。可白角目光掃見他,卻惶恐,後退彎腰行禮,很是敬畏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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