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鄒吾也沒化形過,所以對辛鸞的解釋從來隻有個大概,這讓辛鸞一根心弦總是惦念著。他不敢問紅竊脂,所以隻能問卓吾。
“化形對習武有幫助罷?可幫助多大呢?相輔相成?”
辛鸞把問題具體化了,雖然脫口的瞬間,他就感覺自己很有可能問了也白問。
“那肯定啊!”
出乎意料的,卓吾居然來了精神,一個鯉魚打挺從石頭上起來了!
他有種“你終於問對人”了的興奮感,手舞足蹈地開始在辛鸞麵前比劃“說相輔相成都說輕了!我十三歲前也是練武的,從睡醒那一覺之後,再練武!那感覺怎麼說呢?就跟六脈俱通了一樣,那真是五臟開竅二並四具三生萬物一氣嗬成!”
說著還朝著辛鸞飛了一眼,渾身上下都在說我厲害吧?
辛鸞“……”
是他的錯。是他不該不矜持,是他不該自取其辱。
然後不巧的是,卓吾這話就被一走一過的紅竊脂聽到了。
紅衣女郎眉頭緊鎖地瞅了眼“不想做人想成仙,生在地上要上天”的卓吾,在他身後淡淡而問“六脈俱通,五臟開竅,二並四具,三生萬物,一氣嗬成……是吧?”
卓吾背脊一僵“……”
紅竊脂不動如山地抽出自己的貫刀來,“那來跟我練練罷。”
卓吾轉身的過程,脖子都要被自己拗斷了。
辛鸞見勢不好,立刻落井下石,捧著手中劈刀,直接送到卓吾眼前。
卓吾“……”
然後辛鸞就眼睜睜地看著,紅竊脂是如何一招把卓吾撂倒的。
兵刃交擊響起讓人牙酸的聲音,紅竊脂冷厲地像柄出鞘的利刃,根本擋無可擋。
而卓吾手中那把厚背沉重的劈刀,要是撤得慢一點,都能直接被紅竊脂又細又長的貫刀直接劈成兩邊。
“起來!”
紅竊脂貫刀一甩,居高臨下地看了眼卓吾。沒打算完。
卓吾抱著腦袋卻瞬間不敢浪了,“嗷嗷嗷”地叫好幾聲直接投降,大喊“姐姐容我請個三上之功。”
紅竊脂麵無表情地挑眉,“如廁就如廁,彆給我整詞兒。”
卓吾“……那。”
紅竊脂朝著下風口一指,“趕緊滾。”
卓吾慫得徹頭徹尾,一經得令,把劈刀往辛鸞那裡一扔,吱哇吱哇地就溜了。
剩下辛鸞抱著刀尷尬地坐在石頭上,不敢呼吸。
辛鸞想了一下,現在是直接跑,還是裝模作樣地再練一會兒。
他磨磨蹭蹭著雙腳落地、拉開練刀的起勢的時候,紅竊脂抱著手臂看著他,忽然“嗬”了一聲。
這個“嗬”就很有靈氣,仿佛在說“果真傷眼睛”。
辛鸞“……”
然後紅竊脂開口,食指點了一下他,又點了一下卓吾跑沒影的方向“你,還有小卓那個小崽子,你倆晚上少來摸黑過來窺視我和鄒吾。”
辛鸞“……”
聽牆根被抓包的辛鸞有點尷尬,臉瞬間漲紅了。
不巧的是,他的同黨還跑了,沒人幫他分擔,他隻能一個人很是刺激地享受了雙人份的尷尬。
紅竊脂長眉一挑,嗤笑一聲“大人做什麼都少兒不宜,你們那麼好奇乾嘛啊?”
辛鸞偷瞥她一眼,有點不服。
心道不就是說說話嘛,也沒做什麼啊,還不許人好奇啦?
·
是的,他們四個人晚上住臥並不在一處。
辛鸞和卓吾年齡相仿,個頭也不大,他倆是住在馬車裡的,有枕頭,有被蓋,而紅竊脂和鄒吾是在鄰近的山洞裡湊合。
平日辛鸞塗藥、換衣服都是卓吾幫忙。雖然鄒吾表達過想要幫他,但是辛鸞彆彆扭扭地拒絕了,原因無他,他就是不想在鄒吾麵前脫衣服,嘴上一直說“後背一直在發癢,都快好了,不用看。”
當時鄒吾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該囑咐的跟卓吾說了一圈,之後就沒再管他上藥的事兒。
不過鄒吾不管上藥,卻要管他和卓吾的作息。
每天亥時時候,夜鶯隻要開始夜啼第一聲,鄒吾就要把他倆攆上車,強製他倆早睡,美名其曰長身體。安頓完他倆,才會回山洞找紅竊脂。
但是開玩笑,辛鸞他怎麼可能睡得著?!
第一夜的時候他就翻來覆去,百爪撓心,之後幾夜哪怕白天練刀練得再累,他都睡不著。這個時候,辛鸞也不考慮的他的非禮勿聽、非禮勿視了,一門地拱卓吾,攛掇著不讓卓吾睡。
好就好在,辛鸞好奇,卓吾也好奇。
甭管倆人都出於什麼心理,但他們總能產生如下對話
“要不要去看看?”
“你想出去看看?”
“我想出去看看……”
“那一起去看看!”
“好!你打頭,我墊後!”
然後兩個混小子一拍即合,悄沒聲地從車上跳下來,摸著黑去偷聽。
其實紅竊脂和鄒吾也沒有乾啥,就是烤烤火,聊聊天,然後各自去睡。但是辛鸞跟有癮一樣,一定要去看一遍才行,不然他不放心。
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不放心什麼。
·
辛鸞難得膽大。
苦主在前,他還在垂頭滴溜溜地想既然紅竊脂能察覺,說明鄒吾也察覺了!但鄒吾這些天都沒說他……那這就是放任的意思啊!那這沒事兒!
“小孩搖頭晃腦想什麼呢?”
“???”
紅竊脂眯著眼,沒好氣兒的說了一句。
夜幕四合處,她轉身就走,紅色衣擺被風吹得烈烈揚起,聲音遠遠飄過來,“後天晚上亥時末,清泠淵。”
辛鸞空張著嘴,迷茫地抬頭。
“想化形就過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