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鳳霖出皇城前,吩咐陳震將大公主千金外頭有人的事情透給政務處那頭。
政務處是議長的人,這次進皇宮的熱門人選最出挑的也就這兩家,全都死盯著對家出錯呢,隻要放一點消息給他,必能死死咬住對方。
就讓他們狗咬狗把事情越鬨越大吧。
兩家都沒臉,吵得越凶越好,大公主是睚眥必報的性子,政務處是議長的人,就算議長沒有授意,這鍋算是背下了。
大公主和議長是徹底掰了。
議會裡頭議長這派獨大的局麵怕是要動了。
楊鳳霖擦著滿是灰塵的臉,“我這戲也要人家配合才唱得下去啊。貪欲才是最可怕的東西。政務處的得了消息,如果能和議長說一聲怕是也不會鬨成這樣。恐怕他想取而代之已經很久了,得了大公主家這麼一個驚天破障能把她家女兒刷下去,讓自家女兒進皇宮,何樂不為。”
應扶林大笑,“你啊你!聽說皇宮竹園的竹子都被砍光了。”
楊鳳霖脫下臟兮兮的外衣交給八角,“前些日子和我吵了一架,一氣之下就去砍竹子了,砍完回來就好了。”
“厲染還挺能忍你的。什麼事情這麼生氣啊?”
楊鳳霖接過茶盅灌了一大口水,“我讓他留個孩子,他就生氣了。師兄,我這話說錯了嗎?”
應扶林靠在椅背上,“沒錯,可從你嘴裡說出來就錯了。厲染有多喜歡你,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讓一個喜歡你的人去和彆人生孩子,他能高興?”
楊鳳霖將腳伸進八角端來的洗腳盆裡,溫熱的水令他舒服的哼了一聲,“那我能怎麼辦?我和他,是他能生,還是我能生啊?我也是為他著想,這個問題遲早是要解決的,不說這個了,說起來就煩。你最近晚上睡得好一些了嗎?”
應扶林那頭靜默了一會,“好多了。我晚上好幾回夢見她,她看著挺開心的,還是初見時少女的模樣。我有時候想,這對她來說也許是最好的歸宿。當時她知道自己生下這個孩子有危險的時候,怕是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這個世界對於她來說,夠累,夠荒了。”
楊鳳霖閉上眼,“我姐姐得自在了,可讓她生前不自在的人,我不能放過他,你彆動手,趙玉成留給我。”
楊鳳霖掛了電話剛要上床休息,厲染的電話就來了。
楊鳳霖披著厚厚的外套,抱著小手爐,“聽說竹園裡頭的竹子是一根不剩了?你也真是,多可惜。”
厲染哼了一聲,“這戲你安排的?結果如你想要的嗎?”
楊鳳霖一拍桌子,“我給你籌劃呢,你不喜歡那幾個女人,我都給你趕走了不高興嗎?你可以清淨一段日子了?”
“就是太清淨了,你什麼時候回來。陳秋白說這頭的事情處理得差不多了。好了就趕緊回來,太原道天氣冷,我聽你說話都有點鼻音了。”
楊鳳霖揉著癢癢的鼻子,“是差不多了,我明天看過花娘就收拾東西回來。厲染,邊境不太平,這次回來多了好些流民,巡防部加大了人力巡街。”
厲染頓了一下,“就是因為不太平,我才不放心你一個人在太原道,快過年了,你的生日也快到了,我想和你一起。”
這話說到後頭是越來越輕,楊鳳霖聽得耳朵有些癢,厲染這人向來說話冷硬,是半點軟都沒有的。
這話從他嘴裡說出來,不知道在肚子裡頭過了幾道彎了。
這歸家的心思越發的濃烈起來。
“今年的生日,一定跟你過。”
隔天楊鳳霖從采石場回來去了花樓,這段日子厲濤一直跟著花娘,兩人倒是投緣。
“你跟我回皇城吧,把花樓重新開起來。”
楊鳳霖吃著花娘做的乳糕,他有這想法不是一天兩天了,之前是為了躲梁羨頤,現在大家都挑開了,也沒必要躲著,還是早些回去的好。
“不了,這處生意也不是做不下去。搬來搬去的麻煩,再說我樓裡的姑娘有些年紀大了,有些身體不好,不適宜舟車勞頓。等我做完這單生意,給她們分一份厚厚的養老錢,我這花樓就該散了。”
花娘給厲濤剝著核桃,放進他的嘴裡。
“這生意要離開太原道,我是不讚成你接的。現在邊境不太平,你們一群女人我不放心。再說了,姑娘們的養老錢從我這拿就是了,何必……”
花娘呸了一聲,“老娘不要你的錢,我的姑娘們要你來養?”
楊鳳霖苦笑,他師父雖說多年在這風流堆裡打轉,其實性子是最傲的,人又好強,決定的事情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那你務必處處小心,我讓陳秋白派一隊人跟著你們出太原道隨行保護。”
楊鳳霖出了花樓,派人晚一些再來接厲濤。
沒走幾步,路邊的一個算命攤上一個衣衫破爛道士打扮的人,突然對著楊鳳霖說道,
“這位先生命格貴重,有沒有興趣聽我說幾句。”
楊鳳霖微笑著讓八角給了那算命先生一袋金子,
“我從不信命。”
擁擠的大街上,那老道看著逐漸遠去的提拔背影,撩著胡子。
日頭逐漸被烏雲掩蓋,原本光亮的街道被陰影覆蓋。
楊鳳霖的背影也逐漸隱在其中。
命中有劫,生離死彆之苦難承。
你不信命,卻身在其中,逃不出,避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