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次說謊了,我還不到二十二。”邢野跟在他後麵說。
溫承書停下腳步,伸手按了電梯“嗯。”
等電梯的同時,他從電梯門的鏡麵反光裡看著自己的側後方,小孩兒正抱著他的外套垂著眼發怔,臉上也看不出什麼表情,反正從他耷拉著的肩膀就能看出挺低落的。
進到房間裡,溫承書先用門口的總控開關把浴室裡的暖氣打開,等邢野進來後把房門關上。
他轉過身走到沙發前坐下,摘下脖子上係著的領帶,對邢野說“去洗澡。”
邢野蹲在門口換上拖鞋,起身後胡亂把散在臉上的發絲扒到一邊去,一言不發地朝浴室走去。
他出來的時候身上還穿著剛才那件米白色的薄線衣,光著兩條細長的腿,寬鬆的線衣下擺堪堪遮住大腿根的風光,就這麼大大方方地走到溫承書旁邊坐下。
溫承書的目光瞥過他兩隻膝蓋上紅腫的擦傷,掐滅了手裡的煙“浴室裡有浴袍。”
邢野蜷腿窩在沙發裡,說“隻有一件,想留給你。”
溫承書俯身從茶幾上的塑料袋裡拿出藥瓶擰開,用棉簽沾著深褐色的藥水,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邢野愣了一下,在他眼神的明示下慢慢把腿伸直,小心翼翼地把腿搭在他大腿上。
膝蓋下午被鐵籠下麵那層細密的鐵絲網磨破了皮,不嚴重,邢野的疼痛神經也不算敏感,從小磕磕碰碰多了,這點小傷根本看不到眼裡,便抬頭看著麵前的溫承書。
溫承書隻穿了一件煙灰色的緊身襯衫,領口上麵開著兩顆扣子,露出鎖骨中間的淺窩。袖子挽過手肘,腕骨削瘦卻有力,用棉簽幫他上藥的動作輕柔而細致,眼睫低垂,目光專注地凝在他膝蓋的傷處上,空出的一手輕輕按在他的小腿骨上。
邢野本來不疼的,加上溫承書買的藥裡大概是含有什麼止痛成分,塗在傷口上清清涼涼的。但溫承書太溫柔了,讓他看著看著就忍不住想喊疼。
好吧,原諒你了。
邢野沒骨氣地在心裡想。
“那條腿。”
邢野把這條腿收回麵前,換腿過去的時候不自然地撈起一個抱枕壓在腿上,溫承書也隻當沒看見,心無旁騖地幫他上完了藥,抬起眼睛看著他。
“袖子拉起來。”
邢野聽話地擼起袖子,伸出兩隻胳膊給他看,說“沒有了。”
溫承書拉過他的胳膊仔細檢查了一遍,確定沒有傷了,才“嗯”了一聲,正要俯身將藥瓶擰上,餘光瞥見旁邊的邢野抬手撩了下頭發。
他的動作驀地停了下來,蹙眉看著邢野。
邢野愣愣地回視他“怎,怎麼了?”
溫承書伸手過去挑起他的下巴,邢野的呼吸略微一滯,看著溫承書那張俊朗的臉愈靠愈近,接著,就見他的眉頭蹙得更深了些。
溫承書的拇指在他脖頸上輕輕摩挲了一下,脖頸立刻感到一片火辣辣地疼,他沒忍住小聲抽了口涼氣兒,這才反應過來什麼。
溫承書看著他脖頸上一圈猩紅可怖的勒痕,
說一點也不心疼是假的。先前在辦公室裡看過的視頻卻又一次在他眼前回放起來,邢野塌著軟腰在眾人麵前俯身爬行的模樣讓溫承書心裡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火又竄了起來,他微微眯了下眼睛,才剛緩和下來的冰冷又在眼裡蔓延開。
邢野抬眼看著他這副模樣,心裡也明白了個七七八八,抿著嘴有點不高興。
“抬頭。”
溫承書拿了一根新的棉簽,沾著藥水輕輕塗在他脖頸上,濃眉皺得有些嚴肅。邢野咬著微顫的嘴唇,呼吸有點抖,這次是真疼。
“……他們都不懂。”邢野說。
溫承書手裡的棉簽往下滑了一點,邢野很小聲地抽著氣兒,睨著他,語氣聽上去鬨脾氣似的,又軟又凶“你也不懂。”
“你也覺得我們是在嘩眾取寵是嗎?”
溫承書不說話,在邢野看來就等同於默認。
邢野扁了扁嘴,心裡不可避免地有點難過,他用手指絞著抱枕上的流蘇,小聲說“他們都可以不懂,你不行……你不能那樣想我。”
溫承書手上的動作頓住,沉默著看了他一會兒,放下棉簽,坐直了,說“你講給我聽。”
邢野紅著眼睛要哭不哭地看著他,繃了半天還是沒繃住,視線裡很快融出一片模糊的虛影,他拽著袖子在眼睛上胡亂蹭了一把,很用力地點頭“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