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可能喜歡他!
賀琦年從來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在這件事情上翻車,隻好倚著大門唉聲歎氣,試圖轉移話題。
“我腳好疼啊。”
盛星河眯縫起眼睛,“你再裝?”
“真的疼,嘶……”
“嘶你個鬼,”盛星河往他腦門上一拍,“解釋一下,上回怎麼回事?”
賀琦年梗著脖子裝傻,“什麼怎麼回事啊,上回也是忘帶鑰匙了唄。”
盛星河直勾勾地看著他,賀琦年心虛地拔高嗓門,“真的!不騙你!不信你去問我房東!”
“你不是說要把鑰匙掛脖子上的嗎?”
“這不是忘了掛嘛。”
盛星河翻了個白眼,“你人怎麼不忘記出門?”
賀琦年瞅了他一眼,不敢吱聲,生怕盛星河會再追問細節。
幸好沒有。
門上倒是貼有一個開鎖公司聯係電話,盛星河撥了兩次都無人接聽,估計是休息了。
“有房東電話嗎?”盛星河問。
“有是有,”賀琦年麵露難色,“不過這會她肯定已經休息了。”
盛星河心想也是,這大半夜的打擾人家確實太招恨了。
“那你今天先上我那住一晚,鑰匙的事情明天再說吧。”
賀琦年點頭如搗蒜,“我覺得我上輩子絕對是挽救了地球這輩子才能遇見你。”
“那我絕對是害了地球的那個。”
“靠。”
兩人樂了一路。
盛星河在訓練時認真嚴謹,但在生活中真算不上是一個勤快的人,才幾天沒見,沙發上就堆滿了衣服和書,茶幾上有個吃剩的快餐盒還沒收掉,蘋果旁邊豎著兩個啞鈴。
陽台上晾著三條內褲和t恤,一看就是存了幾天一起洗的。
賀琦年自己彎腰從鞋櫃上取了雙拖鞋,接著進廚房洗手,熟悉得就跟回了自己家一樣。
“對了哥,我那牙刷什麼的你還留著嗎?”
盛星河回道“還沒來得及扔。”
賀琦年滿足地笑了笑,“太感謝了。”
賀琦年後背和手肘的傷口麵積大,沒法沾水,醫生建議這幾天暫時先用毛巾擦擦,等開始結痂以後再洗澡,以免傷口感染。
賀琦年刷完牙嘗試了一下,發現連衣服都沒辦法脫,他的手肘裹著好幾層紗布,沒法自然彎曲,隻能“委屈”地找盛星河幫忙。
“哥,我這胳膊抬不起來,你能幫我擦一下後背嗎?”
“要收服務費的,一次一百。”盛星河說。
賀琦年笑了起來,“能分期嗎?”
盛星河“那我今天就替你擦一條胳膊,明天擦彆的部位。”
賀琦年的嘴角勾了勾,“那我要是多出點錢,你這兒能有彆的服務嗎?”
“您還想要什麼特色服務啊?”盛星河抱著胳膊倚在門框上,語調不同尋常,特色兩字還加了重音,在賀琦年聽來,甚至有那麼一點點輕浮。
兩人對視一眼,嘴角同時上揚,明顯是想到一塊兒去了。
盛星河平常在同學麵前話不算多,更不會在人前開黃腔,今天是真沒把賀琦年當外人。
“有些可能得按時間計費。”
“一分鐘多少錢?”賀琦年問。
盛星河眼睛都瞪大了,“你那麼短?”
賀琦年都快笑瘋了,扶著水池說“我就谘詢一下不行嗎?我怕我時間太久消費不起。”
盛星河“我信你個鬼。”
賀琦年挑眉,“試試?”
“轉過去,”盛星河命令道,“把衣服脫了。”
賀琦年無奈道“我要能脫還叫你乾嘛啊?”
盛星河走過去,雙手捏住衣擺,“手抬起來。”
“為什麼要轉過去,這樣搞得我好像是犯罪分子。”賀琦年說。
盛星河“因為你的小太陽太耀眼了。”
賀琦年笑了起來,緩緩轉過身去,“你的也是。”
“操。”
盛星河往他後背扇了一掌,賀琦年疼得嗷嗷直叫,“你又不是小姑娘,有什麼可害羞的,你有的我沒有嗎?”
盛星河“我的比你的好看。”
賀琦年咬咬牙,“行。”
賀琦年的衣服在地上磨出了個洞,看起來是沒法穿了,褲子也臟兮兮的,不知道能不能洗乾淨。
盛星河替他把上衣脫了,擰了塊熱毛巾。
這是他長這麼大以來第一次伺候人,手忙腳亂的差點把盆給打翻了。
毛巾順著脊椎一路向下。
“力度可以嗎?”盛星河避開傷口,小心擦拭。
“啊?你已經開始擦了嗎?”賀琦年轉過頭,“我都沒感覺。”
“……”
看著細皮嫩肉的,還挺耐磨。
盛星河加重了一點力道,擦完之後的皮膚像是刮了痧似的,紅通通的,比傷口還鮮豔。
盛星河再次把毛巾浸濕,“你衝出去救那兩小孩兒的時候,在想些什麼?”
“沒想什麼啊,當時哪還來得及想事情啊…”賀琦年雙掌撐在水池邊,“我要是真想了就不一定能救到他們了,我肯定會猶豫,當時那車頭都快滋我臉上了,晚半秒都來不及。”
很多時候,在旁邊看的人往往比救人的人更心焦,盛星河現在想起來還心有餘悸。
“當時沒害怕?”
“沒害怕,就是覺得心急,怕來不及抓住他們,”賀琦年垂下頭,“不過,我救到人以後,反而覺得有點害怕了。”
盛星河看了一眼鏡子的小朋友,“為什麼啊?”
“因為我想到了一些人和一些事,”賀琦年一直沒有抬頭,聲音越來越輕,“萬一我的腿被壓傷不能跳高了要怎麼辦?瘸了要怎麼辦?而且我還沒來得及告白呢,要是出什麼事,他豈不是一輩子都不知道有個人喜歡他。”
空氣突然安靜,背後的手也不再移動。
賀琦年緩緩抬頭,看到鏡子裡的人也正看著他,滿腔的血液在瞬間,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呼之欲出。
視線交彙的一刹那,盛星河心臟一緊,立刻收回視線,把毛巾放回水盆裡,“還有哪兒要擦的嗎?”
剛點著的小火苗被無情澆滅,賀琦年輕輕地搖搖頭,“沒了,其他地方我自己來吧。”
賀琦年不知道的是,盛星河幾乎是落荒而逃的。
他被賀琦年的眼神和話語嚇得心驚膽戰,生怕晚一秒情緒就壓不下去了,也怕賀琦年說出一些令他難以應付的話。
回到房間關上門,他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歎了口氣。
其實在賀琦年問他能不能接受比自己小六歲左右的對象時,他就已經有了一種微妙的預感,隻是被張大器那麼一扯,思維就進入了一個誤區,以為賀琦年喜歡的人是個女孩,在他跟前急得上躥下跳是因為不好意思。
但後來那個水杯讓他再次意識到了一些事情。
二十七歲與二十歲最大的差距就在於一個已經學會隱藏自己的情緒,一個還總想要釋放自己的情緒。
或許賀琦年自己並不知道,那些看似無意的小觸碰,在盛星河眼裡都是刻意。
喜歡一個人的時候,眼睛都像是會說話一樣,盛滿了躍躍欲試的心動。
盛星河忽然想到了什麼,拉開書桌底下的小抽屜,角落裡躺著個小鐵盒,裡麵是一朵塌陷了的“白玫瑰”。
那是之前爬山時賀琦年折了送給他的。
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一直沒扔。
他到現在還能記起那段關於攀岩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