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可能喜歡他!
喝了酒的賀琦年嗓音又低又啞,仿佛是專門開了低音炮出來撩人的。盛星河感覺胸腔部位已經開始發熱,很快這股熱度就會蔓延出來,為了防止什麼不該有的情況出現,他必須出門了。
結果就是被人從背後一把抱住,攬進懷裡。
盛星河直接嚇出臟話,“臥槽你乾嘛?”
“讓我抱一下。”
盛星河試圖去掰環在腰間的手掌,但都是徒勞,喝醉酒的男人力氣很大,喝醉酒的運動員力氣就更驚人了。
“你放開我。”因為這個強勢的擁抱,紅暈直接盛星河的臉頰蔓延到耳後根,就連脖子都紅了。
他從來沒被人這麼抱過,還是個男的。
“我不放。”賀琦年的雙臂勒得更緊了,他知道這會一放開,盛星河就要跑了。
他今晚喝那麼多酒就是為了在這種時刻化身成一個刀槍不入的厚臉皮。
“你喝多了吧,”盛星河歎了口氣,“趕緊放開,勒得我腸子都快出來了!”
賀琦年硬是拖著他轉了半圈,背靠著牆“我有話要跟你說。”
盛星河偏了一下腦袋,賀琦年說話時一直抵在他的耳邊,熱氣鑽進耳朵,撩得他腿軟。
平日裡那股淡淡的香水味已經徹底被酒氣掩蓋,整個場麵都略顯荒謬。
“你喝多了,下次再說吧。”這話發自肺腑,他真的不覺得賀琦年喝成這樣能表達清楚什麼,或者聽明白什麼,說不定過一晚上就全忘了。
“我沒喝多……”賀琦年的呼吸聲很重,因為盛星河的力氣同樣很大,他需要費很大的勁才能把人製住。
“我現在清醒得很,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麼,也知道我在說什麼,你好歹聽我把話說完好不好?”
幾乎是央求的語氣。
盛星河雖然沒有回頭,但也能想象得出賀琦年的那雙小狗眼。
他輕歎一聲,沒說話。
“你難道真的一點都感覺不到嗎?”賀琦年的聲音很輕,略微有些沙啞,如果盛星河能側過頭看一眼的話,會看見他的眼眶很紅,瞳孔反射著吊燈的亮光。
“我喜歡你,不是朋友之間的那種欣賞,也不是學生對教練的那種崇拜,就是想要跟你談戀愛的那種喜歡。”
賀琦年的心臟以不可思議地速率跳動著,每說一個字,都需要調動全身的力氣還有勇氣。
“在遇見你之後,我算是理解了什麼叫一見鐘情。”
盛星河老臉一紅,索性放棄掙紮,任由他這麼抱著。
賀琦年說話時一直貼著他的耳朵,就連附近的空氣都變得濕熱起來。
他剛準備開口,一隻大手忽然繞過他的右臂,捂住了他的嘴。
“你彆拒絕我,”賀琦年想了想又說,“你不是說吃人嘴軟麼,你彆那麼著急地拒絕我。我知道你作為一個鋼鐵直男,很難接受和一個男人交往,但我是很認真地考慮過後才跟你說這些的……”
在賀琦年說出“鋼鐵直男”這四個字的時候,盛星河差點兒笑出聲來,但還是竭力忍住了。
他低下頭,看著環在腰間的那隻手。
賀琦年今天穿了件灰白色羊絨毛衣,拉扯間,內搭的襯衣袖口都露了出來,手背也已經冒出了明顯的青筋。
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太過用力,細瘦的手指還在微微發抖。
“我會爭取變得理性成熟,在生活上照顧你,讀懂你的每一個小眼神。”
動作那麼強勢,語調確是軟綿綿的。
盛星河覺得這話聽著有點耳熟,愣了兩秒才想起來是自己曾經隨口那麼一說的擇偶標準,沒想到賀琦年居然記得一清二楚。
心中五味雜陳,又感慨萬千。
因為緊張,賀琦年的思維意識有點混亂了,他垂下目光,下巴依舊擱在盛星河的肩上。
“我說的這些都不是鬨著玩的,我會好好珍惜和保護你的,你願意相信我嗎?”
賀琦年口中的每一個字都很真誠,同時也很肉麻。
盛星河臉色的紅暈一直沒能消下去。
問題問完了,賀琦年的手卻不願意鬆開,因為他很怕聽到回絕的話。
二十歲是個特朦朧的年紀,已經能夠有主見地規劃未來,但還沒有任何資本談什麼風花雪月。
未來有夢,兩手空空,一切都還在來的路上,所以他也隻敢弱弱地問一聲願不願意,但毫無疑問,他希望聽見的答案是肯定的。
兩人就這麼僵持著,每一秒都被無限放大和拉長了。
盛星河拉了拉他的胳膊,賀琦年卻跟沒收到信號似的仍然捂住他的嘴。
盛星河乾脆探出舌尖舔了舔他的掌心。
一股檸檬味。
賀琦年剛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等他意識到那濕軟的觸感是來自什麼部位之後,如遭雷劈似的鬆開了雙臂,低頭看著自己的掌心。
被舔過的地方在燈光下還閃爍著微弱的水光。
盛星河轉過身,兩人互相凝視,眼睛越瞪越大。
賀琦年的耳朵嗡嗡作響,大腦缺氧數秒,像是有一股電流穿過血脈,緊實的肌肉都在瘋狂戰栗,“你舔我乾嘛?”
“說讓你不鬆手的,”盛星河撇了撇嘴,表現得十分嫌棄,“一股子怪味。”
相比小男生來說,盛星河這種閱曆頗豐的人就很容易冷靜下來。
哪怕他的耳根還是紅的,說話卻是風輕雲淡,眼神就更淡然了,仿佛在說大張旗鼓的,就為了這點屁事?
賀琦年下垂的胳膊不自覺地握成了拳,聲音輕輕的“那、那你是怎麼想的?”
“其實我能感覺到你對我的心思,一直都能感覺到。”
賀琦年抬眸看他,小心臟砰砰直跳,這可比高考查分那會刺激多了。
他試圖從盛星河的眼神中尋找出些什麼。
盛星河迎著他的目光,認真道“我也願意相信你說的那些話。”
賀琦年眼前一亮,“真的嗎?”
“嗯,但是我認為……”
聽見“但是”兩個字,那灼灼發亮的目光瞬間又黯淡下去,就好似是有人在賀琦年身上安了一個開關。
“總之你還是要拒絕我對嗎?”
這是他第一次很不客氣地打斷盛星河說話,內心接近崩潰,語氣也變得很強硬“我不想聽你說‘但是’,有了‘但是’前邊那些就都是安慰我的屁話。我不需要安慰,也不需要你可憐!我需要的是你接受我!不然就彆說話了,反正說的我也不愛聽!”
盛星河眉心微動,“賀琦年,你的想法是不是有那麼一點點自私?就因為你喜歡,所以我必須得接受是嗎?”
在這種時候,賀琦年的注意力有了明確的指向性,他的耳朵裡隻聽得見“自私”兩個字。
耳朵嗡嗡的。
他是自私,喜歡一個人本來就是件自私的事情,但這個詞從盛星河嘴裡說出來,是那麼的刺耳,那麼的令人難受。
渾身的力量瞬間被抽得乾乾淨淨,十指無力地插進發根。
賀琦年的情緒有些崩潰,歎息一聲“你能不能彆說了,我真的不想聽。”
盛星河啞然,更令他手足無措的是賀琦年接下來的反應。
他就像個被欺負了的幼兒園小朋友似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腦袋垂下,右手遮住了眼睛。剛開始隻是揉了兩下,吸了吸鼻子,很快兩隻大手就將整張臉遮蓋住了。
盛星河聽見了很微弱的抽泣聲。
……
哭了。
a。
這,這是算是被他惹哭了?
盛星河從小老實巴交從來沒欺負過人,連小女生都沒哄過,更彆說一個二十歲的大男孩。
這超出了他的能力範圍。
他怔在原地好一會才想到要走過去摸一下他的腦袋。
賀琦年握住他的手腕,一把推開。
酒精把人的情緒都放大了無數倍,剛才的一通表白把他渾身的力氣和熱情都調動完了,剩下的全都尷尬,無措還有失望。
“彆管我了,你想走就走吧。”冷冷的語調充斥著的卻都是無奈。
“你心裡真的這麼想嗎?”盛星河問。
賀琦年抬起頭。
盛星河對上了一雙沒精打采的眼睛,還有那顆小小的淚痣,不過賀琦年的臉上並沒有淚痕,隻是眼底通紅,被淚水打濕的睫毛暴露了他剛才的狀態。
“哭包。”
盛星河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隻好也一屁股坐在地上,“你這樣搞得我好像在欺負你。”
賀琦年沉默不語。
安靜的氣氛容易讓人冷靜思考,他開始反思自己剛才說話的態度。
“對不起……我不應該那麼吼你。”賀琦年曲起膝蓋,雙臂抱住了小腿。
跳高運動員的身高比例都是要經過嚴格測量和篩選的,賀琦年的四肢細長,膝蓋能越過肩膀,而此時卻抱成一團,顯得弱小無助,可憐巴巴,像是一顆蔫了的大白菜。
盛星河甚至想給他拍照個表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