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星河的沮喪難掩,在車上一言不發。
邊瀚林安慰道“心態放平穩了,彆著急,剛才醫生也說了,用時間去克服,你知道嗎,很多nba球星傷後都有這個情況,有些要一兩年時間才調整過來。”
盛星河轉頭望著湧動的車流,給自己定下了最後的目標“要是今年年底再跳不過2米30,我就退出了。”
邊瀚林沒有勸他留下,隻是輕輕地應了一聲,作為教練,他沒有權利去要求運動員離開或是留下。
他既然沒有能力預測到盛星河的未來如何,自然也不敢隨隨便便決定他人的人生。
世錦賽的選拔賽結束,賀琦年跟隨隊伍回到a市,他雖然沒能順利進入總決賽,但在現場見到了許許多多的世界冠軍,興奮得無以複加,剛一下飛機就把照片一股腦兒地分享給盛星河。
黏黏我跟索托馬約爾握了握手,到現在還沒洗,回去給你摸摸,沾沾他的仙氣兒!
賀琦年的愉悅溢出屏幕,盛星河忍不住笑了。
盛星河你什麼時候握的啊?上廁所也沒洗手?
黏黏我用左手解決的,右手沒洗。
盛星河白癡,他要是知道自己跟一個上廁所不洗手的人握手了估計得瘋。
黏黏逗你的!我上飛機前跟他握手的,還熱乎著呢,我還問他要了張簽名,回頭供起來。
半小時後,大巴抵達基地,賀琦年也顧不上跟領導敷衍,直奔宿舍,行李箱的滾輪在地上拖出了巨響。
那動靜由遠及近,伴隨著輕快的腳步聲,盛星河覺得那節奏十分耳熟。
拉開門,一道龐大的身影衝他飛撲過來,僅用彼此能聽見的聲音嘟囔“老婆~我好想你啊!”
自從在酒店的那一夜之後,賀琦年動不動就用“老婆”代替其他稱呼,盛星河總怕他在外邊兒說漏嘴,次次都會糾正“叫哥。”
賀琦年轉了個話鋒“快快快,跟我握個手,握完我要去上廁所了,憋死我了!”
盛星河成功被他帶跑偏,伸手握住賀琦年的右掌,感覺他掌心裡有東西,展開一看,是這屆世錦賽的吉祥物掛件,繡工不算多精巧,但勝在可愛。
“送你了。”賀琦年說。
盛星河愣了愣“那你呢?還有嗎?”
“我的就是你的咯!”
賀琦年把行李箱往屋裡一推,對著空調吹風“大巴的空調壞了,這一路回來熱死我了!”
盛星河拎住他的衣領往邊上拽“那也不能對著風口這麼吹。”說罷抽紙巾給他擦掉了一腦門子的汗“渴嗎?我去給你倒杯水。”
“我想要一個親親。”賀琦年說這話的時候輕輕的,還拽了一下盛星河的褲腿。
他仰著修長的脖頸,像等待主人投喂的小狼狗。
盛星河微微彎腰,賀琦年拽住他的衣領向下一帶,麵對麵倒在床上。
賀琦年伸手撓他癢癢,翻起舊賬來“你都不說你想我。”
盛星河腰裡最敏感,被他撓得崩潰求饒“我想你我想你,我特彆想你。”
“晚了!”
賀琦年壓在盛星河身上,手上撓著,嘴上也不放過,啃咬他的後頸,濕熱的呼吸全撲在他耳朵裡,盛星河的四肢都蜷縮在一塊,他好不容易往邊上爬了一點,賀琦年愣是抓住他的腳踝一把拖拽回去。
小兩口打得熱火朝天,門忽然從外邊打開了。
林建洲聽邊瀚林說起了創傷後遺症的事情,就過來看看,一進門,看見兩個人團在一塊兒滾圈,衣衫不整發型淩亂,賀琦年的胳膊還在盛星河的衣服裡。
如果他沒看錯的話,剛才賀琦年還往人耳朵上咬了一口。
“嘛呢這是?”
兩人以光速拆開,整理衣物,做賊心虛一般,臉紅成柿子椒,盛星河還結結巴巴“沒,沒有啊,就鬨著玩兒。”
林建洲雖然年過四十,但也是跟著大部隊到處跑的,什麼新鮮事兒都見過,對他倆朦朦朧朧的關係也有了大致的判斷。
他沒直接挑明,謹慎委婉地提醒了一句“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兩談戀愛呢,整天黏一塊兒。”
賀琦年還算機靈,轉移話題“教練,您找他有事兒嗎?”
“哦對,你邊教練說你最近不高興啊,心理醫生怎麼說的?”
賀琦年怔然“你怎麼了?”
盛星河把大致情況說明了一下。
賀琦年恍然大悟,他記得曾經有位球星說過最難愈合的往往不是身體的傷病,而是心裡的缺口。
舊傷未愈,又添新傷。
盛星河曾經的自信、陽光、樂觀都順著那一道又一道的缺口流失了。
賀琦年為這事兒問了群裡的朋友,也查了不少文獻,最多的答案就是脫敏治療。
哪裡跌倒哪裡爬起來。
不敢跳就越要跳。
半天的訓練下來,他發現盛星河也不是完全不敢跳,隻是左腳不能像以前那麼用力蹬下去,總是收著點力氣。
“休息一會吧。”賀琦年把保溫杯遞過去,“喝點水,我在裡頭加了點好東西,你閉眼嘗嘗看再告訴我什麼味兒。”
盛星河笑笑,抿了一口,半眯起眼睛“枸杞子吧?”
“對,”賀琦年嘿嘿一笑,“教練說可以補腎的。”
盛星河一肘子頂過去。
徑賽場上的教練正指著新進來的運動員罵“你左右手不分嗎?誰讓你拿左手跟人交接了?”
賀琦年順著聲音來源望過去。
那是跑男子百米接力的,有個隊員是左撇子,新來的教練不知道,讓他改回右手交接,那名隊員一臉憋屈說自己一直練的左手,根本改不回去。
“誰慣的你這破毛病!?不能改也得給我改,我他媽就沒見過誰用左手交接的!你順手了你的隊友順手嗎?”
刹那間,賀琦年的腦後仿佛有一道閃電劈過,整個人頓住,氣血逆流一般的激動,他猛地抬手晃了晃盛星河的胳膊“哥!你右腿完全沒問題吧!?”
盛星河正喝著溫水,被他這麼一晃,灑了一地,皺眉道“沒什麼問題,怎麼了?”
“那你試過用右腿當起跳腿嗎?”賀琦年一激動,分貝就自動放大,引來了邊瀚林的視線。
背越式跳高確實有兩種起跳方式,國內的跳高運動員基本都以逆時針方向起跑,右腿擺動,左腿發力起跳,在那一瞬間,左腿需要承受住全身的壓力,那就像是一根彈簧,突然爆發,所以扭傷受傷的基本都在左腿的各個關節。
不過放眼國際賽場,也會有運動員采用順時針起跑方式,也就是完全相反的方向,起跳時利用右腿蹬地,左腿則成了擺動腿,減少了很大的壓力。
像加拿大男子跳高選手德勞因就是利用右腿起跳,在2016年的奧運會上,他成功超越國際名將邦達連科和巴爾西姆,以2米38的成績奪冠。
盛星河聽後有點懵,回道“我從來沒試過。”
他練跳高都快十六年了,身體的所有肌肉都已經形成了完整的記憶,他可以閉著眼睛跑跳,越杆,這就好比讓一個每天用右手吃飯的人換左手拿筷。
一切都得推翻重新來。
腦子說著你行你行你一定行,手指卻說,不,我不行。
賀琦年拍拍他的肩膀鼓勵道“不怕,你就試試看,你看人蘇炳添,換了起跑腿,直接跑出一個亞洲百米紀錄!”
盛星河咆哮“那可是蘇炳添!”
賀琦年也咆哮“你可是盛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