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代表我的心!
寒露拿到名片,做了一番研究後,這事就沒有下文了。他不大想,也沒必要去聯係子佩,兩個人哪還會有什麼共同語言呢?見不見、聯係不聯係的,不過就是客套一下,走個過場。寒露向來不是一個愛客套的人,所以這事就這樣不了了之了。
可沒過幾天,子佩那邊主動地打來電話了。電話打到了老教授家裡,說找周寒露。寒露和教授都很忙,忙著去做那些男人該做的事。所以電話打來的時候隻有教授夫人這一個女人在家,細聲細氣地回答說寒露不在,要不要留什麼口信。對麵遲疑了一下,問那寒露什麼時候在家,自己明天再打過來,口信就不留了。教授夫人又說,那你至少留個名字吧。可惜對麵沒接她的茬,掛斷了。
晚上回來教授夫人給寒露講這件事,先問他明天下午六點之後在家吧,可能會有電話打過來找他。寒露奇怪了,問是什麼電話,她才開始細細解釋下午那一通莫名其妙的電話,解釋完了還要問“你的什麼朋友啊?說話硬邦邦的,也沒什麼禮貌,我話還沒說完就直接掛斷了。”
寒露也很想知道自己何時多了這樣一位朋友,據他所知,他可從來沒把電話告訴過任何人。而且他不管是在國內還是在國外都沒有什麼朋友,即便有朋友也不會是神神秘秘連名字都不願意透露的這種。
這個電話雖然來得詭異,但是寒露卻莫名地有一點預感,八成是子佩,他想。原因很多,一是子佩估計能查到他家電話號碼,二是說話硬邦邦又很沒有禮貌,正符合他的流氓身份。最後,他也有一點期待,希望這通電話能夠是子佩打來的。
第二天寒露四點多就回家了,說不管在學校學習還是在家學習都是一個樣,今天想要在家學,實際上就是為了等那一通說好晚上六點之後會打過來的電話。按理說說了六點,那麼最早也是六點,他四點多跑回來又什麼用?寒露也不是想跑回來,更多的是待不住了,魂兒早守在電話邊了。與其心不在焉地待在學校裡,還不如先回來,靈與肉的距離至少能近一點。
於是從四點多到六點這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內,寒露背了半頁單詞,總共十個,裡麵還有四個是他早就認識的,去了三趟廁所,因為電話就擺在廁所旁邊。六點一過,寒露就更加坐立難安了,每過幾秒就要屏住呼吸聽一聽電話響沒響。
教授夫人早看出來了寒露對這通電話的期待,就開了他幾句玩笑,說是不是想起來是誰了,這麼激動,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女朋友。寒露趕緊否認,說不是女朋友,一個發小,好久之前搬家了,沒想到還能遇到。教授夫人是北京人,原來不是廠裡的,所以也就不知道子佩他們家的事。所以寒露這樣含糊地說一下,也什麼都聯想不到,信以為真了。
結果寒露左等右等,電話就是不來,他的熱情也消耗得差不多了。他又回到屋裡,這次背了兩頁單詞,四十個,時間是七點過三分。就在寒露想要不要再背上四十個單詞時,電話終於響了。
說不期待是不可能的,畢竟是盼了一天的電話,但是再期待也不能亂了陣腳萬一不是馮子佩呢?弄錯了不是更尷尬。寒露飛快接了電話,說的中文“請問找誰?”然後就屏息等著,他直覺這個電話就是給他的,用不著說日語。對麵沒讓他等太久,還是和昨天一樣,問周寒露在嗎。
寒露說我就是,結果那邊反而沒了聲音。他等了一會兒,結果隻有電流嗞嗞啦啦的聲音,他隻能選擇相信自己的直覺——為了讓話題進行下去。
“是馮子佩嗎?”寒露說。
“是,”對麵回答道,回答完又追問,“你怎麼聽出來的?”
“感覺吧……”寒露模棱兩可地說道,“找我有什麼事嗎?”他終於把這個問題問出來了,從寒露猜到來電的可能是子佩那一刻起他就開始疑惑馮子佩沒事找他乾什麼?敘舊嗎?不會吧。
結果這次子佩似乎就是想敘舊,他問寒露什麼時候有時間,想請他吃飯,這周行嗎?周日呢?什麼時候行啊?寒露簡直要嚇死,子佩請他吃飯做什麼,他實在想不明白。但是他又不敢直言拒絕,就說自己最近忙,沒時間,承蒙他的好意了。
子佩依然沉默,沉默了一會兒就突兀地笑起來,寒露這樣又害怕又誠惶誠恐的態度再次讓他高興起來,他笑了一會兒,停下來,終於想起來要安撫寒露的情緒了。子佩說自己沒什麼彆的意思,就是見到故友,想要敘敘舊,現在是法治社會,他也是個納稅的好人,叫寒露彆害怕,自己什麼都做不了。
說完這一番話之後子佩又問寒露周末有沒有時間,願不願意來。寒露這一次沒再急著推辭,子佩說得有道理,自己身上沒什麼利好圖,再仔細想想自己小時候對他還不錯,所以也不大可能是來報複的。子佩則把寒露的沉默當作是默許,又問他周末什麼時候可以,周六還是周天?晚上行嗎?想帶他去個好點的地方,隻能晚上去。
而寒露就這樣被一個又一個的問題追趕著,沒有時間思考,手忙腳亂地被迫答應了我都可以,周末沒什麼事,晚上也行,謝謝你了。
吃飯的時間定在了周日晚上,子佩又問他家裡地址,說要去接他。寒露趕緊推辭說不用接了,怎麼好意思呢?太麻煩你了。我自己去就行,你把地址給我吧。
子佩又笑起來,他在這種時刻,擺闊的時刻,心情總是格外地好。
“那怎麼能行啊?”子佩說,“既然是請你,我肯定從頭到尾全都得準備好,你就彆客氣了。”說完又繼續追問寒露住在哪,周日好去接他。
寒露沉默半晌,還是不情不願地說出了教授家的地址。其實也並沒有什麼咬死不說的必要,子佩能查到電話號碼,自然能查到地址,現在就是客氣地問問,給他一點麵子,其實說與不說的結果都是相同的。
子佩又重複了一遍地址,跟寒露確認,確認完道過晚安之後就掛斷了電話。可寒露卻沒辦法這麼輕巧,現在距離周日還有好幾天,他就早早擔心起來了要是子佩排場特彆大,他該怎麼跟教授解釋,說這是自己的一位朋友?人家能相信嗎?擔心了沒多久寒露就想起來周日晚上教授有應酬,估計是見不到他的這些社會上的朋友,心才終於落回肚子裡,鬆了一口氣。
那邊子佩掛了電話,心情同樣舒暢。毫無疑問,他那天給了寒露那張名片,自然是期待對方聯係自己的。結果寒露卻一點動靜都沒有,所以他隻好主動聯絡。
要說他這番舉動完全是為了敘舊,那也是謊話。富貴不還鄉,有如錦衣夜行。子佩好不容易出人頭地了,結果和國內的朋友都斷了聯係,一身的本領卻無炫耀之地。現在好不容易遇上寒露了,自然要展示一番。況且他也知道自己的名聲估計不怎麼樣,看寒露又敬又怕又避之不及的樣子就知道了——黑社會嘛,能有什麼好人?
所以他這一番費儘心思的邀請不光是為了擺闊,也有點想為自己正名黑社會又如何?先不說黑社會裡有沒有好人,現在時代變了,不流行打打殺殺那一套了。哪怕是黑社會,過的也是上流社會的體麵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