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署告示:近日城西三十裡處,翻天峪驚現野犬傷人,已有二人已死於畜牲之口,特警示城中百姓切勿前往此處。另:若家中有人失蹤,速來縣衙辨認遺骸。
這告示張貼在秀岩城門與縣衙門前,引得百姓圍而觀之。
“哎呀,翻天峪驚現野犬,著實令人駭然!”
“我昨日途徑此地,幸而未入其中。”
“諸位且看,已有兩人命喪野犬之口,唉,實乃慘死……”
吉爾特見此告示,匆忙回到客棧,稟道:“公主,適才在縣衙門前見到一紙告示,言說翻天峪內驚現兩具屍骨,身份未明,正告百姓前往縣衙認領。”
蠻羌公主沉思片刻,緊眉看向吉爾特:“你是說,這兩具屍骨……”
吉爾特眼神中略有慌亂,微微低頭答道:“我隻是有種不祥的預感,是與不是,也不敢亂說……”
蠻羌公主立刻打斷他:“暫且不要告知大法師,你隨我前往縣衙走上一遭。”
縣衙內,兩具遺骸已被簡單收殮,庭院之內擠滿了好事百姓。
蠻羌公主強忍著內心的不安,撥開人群剛欲走上前去查看,突然聽到人群中一陣騷動,一名壯年站了出來。
“大人,我知道這兩人是誰。他們是前些日子進翻天峪打獵的獵戶,平日裡經常在那一帶活動。”
白羽衣一聽,眼眸中閃了一下。
壯年接著說:“他們身手不錯,可這次進去就沒出來,我猜定是遇上了那野犬。”
蠻羌公主聽後,心中的一塊石頭稍稍落地,也暫緩了上前辨認的念頭。
白羽衣沉聲問道:“你所說二人姓甚名誰?你未曾見到屍骨,如何便能確定是他二人?”
那壯年肯定說道:“就是獵戶李全德兄弟二人,昨日一早我見他們出城打獵去了,至今未見歸來。”
白羽衣緩緩搖頭,沉聲道:“獵戶狩獵,刀槍弓箭必不離身,然此二人周邊未見此類物件,故可斷其非獵戶。”
壯年質疑問道:“刀槍弓箭或是因慌亂而遺失,亦或是為野犬所銜走,難道大人僅憑此,便斷定非是獵戶?”
“並非隻此,這二人雖屍骨難辨,但其衣物尚存,乃是黃色錦緞之物。試問,獵戶之中,有幾人可穿得起錦緞?”
聽到此,蠻羌公主隻覺心中猛地“咯噔”一下。
蠻羌有一傳統,每逢開年之時,必會舉辦摔跤比賽,奪得頭籌者可獲蠻羌勇士之名,另賜黃色錦緞小褂一襲,以證其勇士之實。
而這薩布魯更是蠻羌第一勇士,這黃錦緞足以證明其身份。
“縣令大人,我那兩名屬下至今未得音訊,可否許我辨認屍骸?”
蠻羌公主自人群中步出,白羽衣凝視於她,淺聲道:“原來是西域使者,自是可以,請隨我來。”
白羽衣引著蠻羌公主來到側堂,徐徐轉身,緩聲道:“那兩具屍骸已被野犬啃食,隻餘兩具白骨,你見也無用。倒是有這兩樣物品,你看可曾識得?”
說罷,白羽衣指向案桌之上。
蠻羌公主轉頭望去,那案桌上擺放著幾塊殘損的黃色錦緞,還有一串掛墜。
那黃色錦緞入目瞬間,蠻羌公主頓時心中一緊,她疾步走上前,將錦緞緊緊攥入手中。
她的手微微顫抖,這錦緞的質地和樣式,正是蠻羌賞賜給勇士的。再看向那串掛墜,她雖未曾見過,但僅憑直覺,便知道這是蠻羌之人所佩戴的信物。
“這……這是我兩名屬下的,未曾料到,他們竟遭了不測。”
蠻羌公主聲音哽咽,強忍著悲痛說道。
白羽衣輕歎一聲,“使者既已確認,那便請將屍骸取回,早日入土為安。”
蠻羌公深吸一口氣,平複了一下情緒,“多謝大人,日後定當登門致謝。”
“不必客氣,節哀順變。”
蠻羌公主喚來吉爾特,將屍骨裝入袋中,與白羽衣告彆之後,急匆匆返回客棧。
呼乙可靜坐在客棧中,粗木桌上的青瓷茶杯裡,殘茶早已涼透。
他的手指無意識摩挲著腰間的一塊玉佩,那是三年前多克翰送他的,說漢人的玉能安神。可此刻他掌心一片冰涼,連帶著心口也像壓了塊雪山融冰。
蠻羌公主徐步邁入房內,每一步都似有千斤之重。她立定在呼乙可身前,眼眸中流露出一縷凝重的哀怨:“我們,是時候歸家了……”
呼乙可凝視著蠻羌公主,喉結滾動了一下,終究沒說出一個字。他心中那抹強撐的鎮定,正一寸寸碎裂。
他忽然懂了,這不是等待的焦灼,而是失去的死寂。
多克翰……回不來了。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呼乙可便覺得渾身發冷,仿佛寒風正順著門縫鑽進來,涼得他心頭發麻。
蠻羌公主將手伸至他麵前,緩緩攤開,手心處攥有一條骷髏掛墜。
“此物可是他的?”
呼乙可緊握著玉佩的手微微一震,雙眸驟然一亮,旋即流露出驚悸之色。
“多克翰,在哪裡?”
“他死了,死在了翻天峪的野犬之口,我已將他與薩布魯的屍骨帶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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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乙可緩緩起身,龐大的身軀搖晃了一下。他的眼神瞬間變得空洞,仿佛靈魂被抽離了身體。
“不……不可能……”他嘴唇顫抖著,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蠻羌公主看著他,眼中滿是悲痛和無奈,“這是事實,我已確認過。”
呼乙可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那聲音在房間裡回蕩,充滿了絕望和憤怒。
他抬步向門口走去,卻被蠻羌公主攔住。
呼乙可怒聲道:“多克翰即便武藝再差,也斷不至於命喪野犬之口,況且還有薩布魯保護,我定要前去問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