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我去職工食堂買些飯菜過來。”塗磊點點頭。
他又看著陳浩，“這位同誌，你要不要一起去醫院的職工食堂？”
現在正是飯點，職工食堂開了，裡頭的飯菜還不錯。
“讓你去打飯菜，你喊他跟著一起乾什麼？在職工食堂裡頭吃飯得要是醫院的職工才行，就是醫院的病人，在這裡住院，想在裡頭吃飯，也得提前打招呼，就是有飯票、菜票都不好使，他從農村過來的，能有這些東西嗎？你這不是讓人難為情嗎？”塗磊的媳婦道。
“瞧瞧，他沒回應你吧，快點去，彆磨蹭，去晚了好的飯菜都沒有了，我饞肉了，給我打點五花肉過來。”
“不是我要吃，是肚子裡的娃要吃，餓壞了你兒子，你不心疼啊？”
塗磊的媳婦在床上躺著，指揮塗磊打飯。
肚子還大著，沒生，就料定是兒子，說話很神氣。
“你在友誼商店工作，對顧客也是這麼說話的？”陳浩看著她，問道。
“當然不是，到友誼商店的顧客都是外賓、華僑，跟他們說話態度要好，要不卑不亢，如果態度不好，那不是給咱們國家丟人嗎？讓人覺得咱們都是不禮貌的人，那肯定不行。”塗磊媳婦馬上說道。
終於提到友誼商店了，她很樂意多講一講友誼商店工作的事。
尤其是對不了解友誼商店的人講一講，她更樂意，講的過程中處處都能體現優越感。
剛剛陳浩一直沒有問，她還以為陳浩不知道友誼商店，自己又不好主動提，主動提跟彆人主動問，感受不一樣。
這會兒陳浩主動提了，終於把她心裡的癢癢給撓了一下。
沒那麼癢了。
“你在友誼商店裡麵，具體是做什麼工作的？”陳浩又問道。
“我是負責管食品櫃台，這個櫃台的很多商品都是進口的，再有些隻出口，隻負責賣給外賓和華僑，咱們國家的人想要買，都沒資格，就比方好時巧克力，你沒吃過這個東西吧？這是巧克力，我吃過，比糖甜，還香，吃一口，美的很，好多人一輩子都沒機會嘗一嘗，甚至見都見不到。”塗磊的媳婦說到這些時，眼睛放亮。
她看著陳浩，“你應該去友誼商店逛一逛，看一看，比普通的百貨店和商場要好的多，裡麵的商品都是從國外進口的，就是國內有的，那也不賣給普通老百姓，在國內其它地方見不著。”
她忽然停了一下，像是想起了某件事，笑了笑，“哦，我差點忘了，你倆又不是外賓，也不是華僑，甚至連城裡的職工都不算，隻是農民，肯定進不了友誼商店。”
“友誼商店外頭有院牆，門口還有門衛守著，隻讓外賓和華僑進。”
好時巧克力是進口的巧克力，價格還挺貴，同樣重量的情況下，是國產巧克力價格的好幾倍，普通的巧克力票還買不到，得是外賓和華僑才有資格買。
高乾也能通過特殊購買到。
至於普通老百姓，包括一些工作還不錯的職工家庭，想買到這種進口的產品，也基本沒戲。
“一個開在咱們國家的商店，隻允許外國人進，裡頭的商品隻允許外國人買，不允許咱們國家的人買，甚至連進去看一看的權利都沒有，你覺得這事很高興，很自豪？你有沒有學過曆史，有沒有一點民族自豪感，有沒有一點民族自尊心？”陳浩看著她。
“咱們不說排外，排外是不好的，但是咱們也不能做哈巴狗吧？就因為你在友誼商店裡麵工作，麵對的是外國人，你就覺得自己高人一等了？攔著不讓國人進，你就覺得自己跟國人不是一個物種了？”
“不過話說回來，你的這種認知其實也沒錯，因為國人都還是人，而你雖然長著人的外表，卻已經成為了哈巴狗。”
“對外國人搖尾乞憐，對國人狂吠，你高興個什麼勁？”
“再說，你自豪個什麼勁，高傲個什麼勁？在友誼商店工作，在食品櫃台賣巧克力，那還不是服務員嗎？不就是普通的職工？”
“就算你真的羨慕老外，覺得老外高人一等，那跟你又有什麼關係？人家老外就高看你一眼，你就能換了這身皮，成為白皮？”
“做人得要自尊自愛，同時也得要有愛人的能力，你是一樣都沒有。”
陳浩一口氣輸出完，罵的塗磊的媳婦半天說不出話，眼神呆呆的，臉上的表情有些難以置信。
她炫耀友誼商店的工作，不是一回兩回了，前兩年友誼商店正式建成開始，她就在裡頭工作，麵對的都是外國人，再要麼就是華僑。
外國人過來買東西，要多都有領導陪著，付錢的時候用的是美鈔，英鎊，日元之類的。
跟周圍的人炫耀這個工作，彆人都是恭維和羨慕，沒有說像陳浩這麼批判的。
憑啥啊？
她看向自己男人塗磊，希望塗磊幫著說幾句。
“我去食堂打菜，去晚了怕紅燒肉沒了，你不是要吃紅燒肉嗎？得要抓緊著些。”塗磊趕忙拿起一個鐵飯盒，出了病房。
不是他不幫，是陳浩說的有理有據，他心裡也認可，實在沒法幫，但他也知道自己媳婦的脾氣，隻能找個借口溜走。
陳浩整理搬進病房的東西。
病床上的墊絮有點薄，他摁了摁，不是很滿意，“天氣也冷了，這麼薄的墊絮肯定是不行的，好多人睡過，有些地方挺臟的，得要換厚的才行。”
“你冷不冷？到床上去躺著，把被子蓋著，先暖和暖和。”
在家的時候，就想著要帶哪些東西，本以為準備的萬全了，結果來後，發現還是有漏的，被絮就帶了2床過來。
不夠。
不過這也沒多大關係，等會兒劉英還要過來，對方來的時候，再打聲招呼，讓帶些沒考慮齊全的東西過來就成。
“我不冷，坐著就行。”童倩坐在床上，左右打量，“這病房的確是比公社要好，中間還有布簾子隔著，地麵也很平整，牆壁也粉刷了，燈也亮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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