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無塵取出幾片細布樣的樹葉,小心濾去雜質,緩緩啜飲。
那水滾燙,卻喚醒了他沉寂的軀殼與心神。
沸水入腹,苦澀之中帶著求生的希望。
他仰頭望天,斜陽如火。
火光跳躍,將他拉長的身影映在地上,宛若山中孤鷹。
火堆邊,炊煙嫋嫋,帶著野果微焦的香氣與火焰灼木的氣息,在林間緩緩升騰而起。
路無塵靜靜地注視著天邊那抹正在迅速墜落的殘陽,晚霞如血,落在他凝思的眼中,如一簇燃燒的戰意。
“火源已穩,食水不缺。”他喃喃低語,口氣沉穩如鐵石,“但這一身凡軀之下,真正要命的,是夜。”
他望向四周,林木蒼茫,草葉婆娑,風中偶爾傳來低低的野獸咆哮與不知名飛禽的尖鳴。
日落而生的危險,已悄然臨近。
“夜幕將臨,萬獸歸巢,若無庇護之所,便是甕中之鱉。”
他回頭望了眼來時的山道,那是一條通向山巔的曲折羊腸小路。
白日耗儘的體力和這副虛弱的凡人肉身,讓他清楚地意識到,登山已非可能之選。
他當機立斷,放棄了退回山巔的念頭,目光掃視四周,思索著地形。
“不遠處是那片岩根交錯的崖邊小窪,三麵環石,一麵對林,隱蔽不失開闊,若能就地取材,或可造出一間簡陋棲所。”
他立即動身,攜火把而行,來到那處隱秘窪地。
碎石嶙峋,枝葉紛雜,但地勢卻天然形成了低凹的弧形屏障,如半座倒塌的石屋,隱約可擋風蔽雨。
“可用。”
他立刻開始行動,四下搜集粗壯的枯木、藤蔓與寬大的葉片。
藤條柔韌,能纏為束繩;枯木粗糙,卻能搭架成骨;葉片雖大,亦能暫遮寒風。
他一邊構建,一邊思索排水與避獸之策。
用碎石墊高地麵,用濕泥封縫縫隙,門口更插上木棍與乾草,雖簡陋,卻勝於露宿荒林。
待一切就緒,夜色已濃。
天幕上星河灑落,如夢似幻,蟲鳴陣陣,林間萬籟俱寂。
路無塵站在庇護所前,看著燃燒的火堆,臉色平靜如常,卻有種古老遊修般的淡然之氣在他周身浮現。
“庇所已成,水火齊備。如今唯一要做的是守過這一夜。”
他說完這句話,便回到那簡陋的庇所中,盤坐於草葉之上,拿著木棍,靠著岩壁,閉上了雙眼。
夜色深沉,星河低垂,火光在林間跳動,映得庇護所內的石壁如赤金鑄成,忽明忽暗。
路無塵盤坐在草葉鋪就的地席之上,閉目養神,卻未真正入眠。
耳畔微動,神念時刻維持最低警戒,細細傾聽夜風中傳來的每一絲異響。
外界的動靜並不寂靜。
林中窸窸窣窣,時而是枯枝被踩斷的“喀嚓”聲,時而是野獸鼻息中低沉的呼哧之音,偶爾還有飛禽掠空,振翅帶起的細微風嘯。
那是自然的低語,也是潛在的威脅。
幸而,他早早在庇護所四周點燃了數處火堆,交錯映照,火光如結界般劃出一片溫暖的安全之地。
火焰不僅驅走寒夜的濕意,也震懾了那些覬覦而不敢前的野獸。
他的手邊,靜靜放著數根磨尖的木棍,每一根頂端都綁縛著打磨過的石塊,雖然粗陋,卻透著一絲實用與威懾。
在這弱肉強食的叢林中,這種兵器便是他此刻的“法器”。
夜色漸深,木柴一度燃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