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輕若飄雨,卻如霹靂閃電劈向姬小小。他的肩膀陡然一震,冷眼睨著小黑人兒:“再說一遍,你喜歡誰?”
“我,喜歡,班景,所以、背他、下山、我很、有力氣!”下唇翹起,小黑人兒艱難吐出不連貫的詞語,掀起黑袖,露出一截結實白臂。
這麼一丁點不一樣的顏色,撕裂黑若影子的形象。
“班景和你是什麼關係?”
姬小小拍掉桌上的吊瓶,眼底冒出洶洶委屈。
他不知道班景回老家是出於什麼目的。
連日疲倦使他昏沉的腦袋裡冒出許多無端猜忌──班景一定是為了眼前的人才回到津澤州。
指甲戳進掌心,小黑人兒思索良久,說出一個新學到的詞彙:“好朋友。”
“真的是好朋友嗎?”
姬小小哼笑一聲,手指不受控製地顫抖。
他最討厭背叛和隱瞞。
簡直連忙捂住小黑人兒的嘴:“彆說了,我帶你進去洗漱。”
“嗚嗚。”
小黑人兒抗議地嗚咽兩聲,腳趾蜷縮,用力扒拉著地板。
不願離開。
可惜凍硬的腳掌與平滑地麵沒有摩擦力。
簡直輕而易舉地把人拖進狹窄的浴室。
浴室麵積小,但布設俱全。
浴缸靠在最裡側,簡直俯身放水,抬臂將小黑人的手臂夾在腋下。
熱水注滿,他抬手測溫,像剝蛋殼似的,剔去小黑人身上的破布:“進去,洗乾淨。”
失去衣物遮掩的小黑人臉頰紅透了,他著急找東西遮掩。看來看去,隻能跳進水裡,膝頭抵向胸口,身子一個勁地蜷縮。
“給。”
簡直撕開一次性搓澡巾,搭在池邊,慢步走回屋裡。
“是真蛇咬的!”
姬小小盤膝坐在床頭,正高抬手臂向沈望京展示傷口,憤慨直言:“快買機票,我們明天就回去,這鬼地方我一秒都不想待。”
“沒票。”
沈望京當著他的麵打開購票軟件:“這裡位置偏僻,航班本來就少,臨近年關又逢大雪,路被封了。”
近期沒有航班。
厚雪掩路,其他通行方式完全失效。
姬小小噘起嘴唇,耍起小性子:“那怎麼辦?我不想在這裡過年。”
“我無所謂。”
在哪裡過年都一樣,春節不過是很普通的一天。
不論是哭著過節,還是笑著過節,人的生活不因此會改變。
所謂團圓不過是將眼前困境暫時擱置幾日。
沒有什麼值得期盼的。
任何節日對沈望京來說都沒有意義,他俯身為床上病人掖好被角,身影佝僂,側方忽然響起軟綿的聲音:“我好想回家過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