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孤陵王沒有過多停留,抬了抬手後便消失在了原地。
季離掃視一眼,暫時將孤陵王的事情拋在腦後。
而那土皇帝最後主動要預支給他的石龍,菲林顯然很感興趣,倒也是個意外收獲。
螣君的意圖也得回去和小老爹商量一下,還有癲婆要過來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個事兒,他好提前做準備。
掏出手機,季離進入匿名的境外通訊軟件,給墓碑敲了條信息,一邊同耳邊菲林的聲音交談著,離開了禁城。
站在禁城的外城牆上,孤陵王的背影微微側頭,顯然是在觀察著季離。
“這小子,身上到底有什麼魔力……”
回想著剛才他同螣君談判的一幕,孤陵王心中難免有一絲詫異——
螣君今天有些太好說話了。
在螣君表示要讓季離成為涅槃龍將的時候,他就已經做好為了季離同對方辯經的準備了。
但沒想到的是,季離一通嘲諷般的胡言亂語也就算了,被氣到的螣君竟然讓步了。
簡直就是笑話,說給淵陵王恐怕他都不信,螣君讓步了……
剛才的談判在季離的眼中怕是一切順利,連有驚無險都算不上。
但在孤陵王的心中,卻是時不時都被季離的逆天發言給震一下,也就是誰都看不到他的正臉,不然他這“孤高”氣場難免要破功。
他和螣君相識已久,這麼多年兩人之間多有摩擦,以螣君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性格,兩人之間的矛盾往往都以孤陵王的冷處理為結束。
而冷處理,有時也意味著一種讓步。
季離,真的已經特殊到足以讓“破釜沉舟”的螣君讓步的程度了?
還是說,是彆的原因……
就在他沉思之際,靈魂扳機的輕微悸動讓他止住了思緒:
“嗯?”
在孤陵王的靈魂扳機感知中,有一道陌生的靈質進入了禁城,直奔螣君大殿,而且禁軍並未阻攔——
“螣君的客人?”
……
漆黑的大殿中,隻有血色的燭火燈光瑩瑩晃動。
龜將靜立於高位旁,微微俯身:
“陛下,你這樣做……真的沒問題麼?”
妖異的眼眸微動,螣君儼然已經回歸本體:
“東西送過去了?”
“送過去了。”
“那小子不願接受成為涅槃龍將,儘在情理之中,不過敢當麵跟我陰陽怪氣叫板的,的確是不多見。”
螣君眯著雙眼,似乎對不久前的一幕還有些意猶未儘:
“不過,的確有著那點兒資本,就憑他身上那點古怪,倒也不是不能退讓些許,正好他可為我那場‘賭約’助力。”
龜將擔心道:
“我擔心的不是這個,您不覺得今天的您,有些太寬容了麼?”
“坐在這個位置上,自該表露出一些寬容。莫非你覺得我也像螣後那樣,被那小子影響了?”
龜將沒有發言,顯然是默認了,這引來螣君一聲冷哼:
“杞人憂天。”
“我做的那麼多試探和準備,你覺得會全是無用功麼?給他寬容是為了他身上藏著的秘密,還有正好可以投入這場賭約之中。
所以就算他在我麵前胡言亂語,我也可以容忍那油鹽不進的態度。隻要是可用之人,為何不能寬容一些?”
對此龜將沒有反駁,而是躬身道:
“您說得是。說起來,我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
“之前您囑托我的事情,目前已經步入正軌。既如此,陛下可否將那東西……”
“不行。”
螣君的聲音斬釘截鐵:
“跟在我身邊這麼久了,連我的脾氣都還摸不準?該給你的獎賞一個都少不了,但在事情做完前,一個字都不要提。”
龜將支起身子:
“那您為何願意將血石之龍預支給淵陵嗣子?”
“當然是……”
螣君下意識要讓他看清季離的重要性,但話到了嘴邊卻突然卡住了。
季離真的有那麼重要麼?
沒錯,從他出關以來看到的有關這小子的各種信息,的確能看到他特殊的一麵。
無論是特異點事件,龍躍節事件,還是後麵自己主動布局和順勢參與的碼頭與淵陵王府事件,他都在其中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打開了真實之眼的棺木,甚至獲得真實之眼的青睞更是讓他心中頗感詫異。
但何至於此?
是啊,為什麼我要主動把血石之龍那麼重要的東西提前給他,而且是主動給他。
他逐漸意識到問題的重要性,頓時沉默了下去,那對妖異的瞳孔微縮:
季離最後是拒絕他的,而且並未堅持要血石之龍,為何自己會在那一刻,主動提出將那東西給他,就像是……
討好一樣?
火焰在雙瞳中生成:不對,不對……
回想著不久前和季離交談的一幕幕,螣君越想越不對勁:
不僅是這裡,我為什麼會如此輕易地就退了一步,放棄了我腦海中數個其他方案,反而要將他拉入那場“賭約”之中?
最終,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了螣後那看向季離雀躍的眼神。
這一幕畫麵讓他如夢初醒般,瞳孔驟縮:
我被影響了。
即便針對那小子的能力處處布局,最終以石龍分身現身,我也還是被影響了。
他仔細回想著之前他腦海中的思維變化,赫然發現,在季離進入他感知中的那一刻,他的意識就發生了一定的改變。
這改變非常微小,以至於他根本沒有發現。
直到和季離交談開始的那一刻,這改變的幅度越來越大,他也越發能夠容忍對方放肆的態度,甚至最終還主動討好他,將他索要的血石之龍主動支取出去……
一層冷汗在螣君的額角滲出。
魅然靈質,如果隻是簡單的魅惑,自然能夠用各種方法規避和反製。
但這種潛移默化地,從極其細微之處影響他的思維,還是螣君第一次遇見。
那靈質的影響和滲透並沒有改變他要利用季離的想法,也沒有讓他對季離變得“癡迷”,而是順著他原本的計劃和意圖,讓他認為季離這個存在,對於他的計劃來說非常“重要”。
所以,他才願意不斷地退讓,不斷地容忍季離的冒犯之詞。
他的靈格“破釜沉舟”,那用儘一切手段都要達到自己的目的,絕不退讓一步的意念,在那一刻就像完全失去了對他靈魂的影響一般,轉而落入魅然靈質的滲透之中。
那魅然靈質,足以達到如此恐怖的地步?
“可怕,真是十足可怕……淵陵王那家夥,是生了一個怪物出來……”
龜將看著螣君黑暗中的身影,微微躬身:
“陛下……”
他暗歎一口氣,心說你總算意識到問題所在了。
而螣君猛地抬手:
“無妨,這種東西,最多也就是些許的小小意外罷了,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