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唯一的……孩子。為什麼會是這樣的呢?
想不明白便索性不再想了,反正……也不重要了。
小謝玄像一隻慵懶的小貓般,毫無力氣地趴在床上。
他那小小的身子陷在柔軟的床鋪裡,四肢隨意地伸展著,呈現出一種懶懶散散的姿態。
他的麵容看上去還算平靜,並沒有什麼明顯能看出痛苦的神情。
隻是那原本如同春日裡盛開的花朵般紅豔的嘴唇,此刻卻無端地失去了色澤,變得有些蒼白。
“流螢,是我克扣你的夥食了嗎,叫你餓著了?這麼丁點兒的力氣是打算給我撓癢癢嗎?”
小謝玄壓著嗓音笑了笑,強打著精神來打趣流螢,還想扭頭去看看流螢的表情,卻不料扯動了傷口,臉上的笑頓時變得呲牙咧嘴的。
"嘶嘶……”小謝玄疼的倒吸一口涼氣。
流螢擦了把淚,伸手從藥罐子裡狠狠的挖了一塊藥膏,沒收著一點力,直接按在了謝玄後背的一道血痕上。
“嘶嗯……好姐姐,流螢姐姐,鬆鬆手吧,真是要命了。”
謝玄的唇色愈加蒼白了,也不再逞強,隻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扯流螢的衣角,軟著聲告饒。
見謝玄真真受了疼了,流螢連忙撤回了手。她眼裡含著熱淚,嘴上倒是不停。
“叫您淨知道瞎說,您自個兒不覺得疼,奴婢看著……心都要碎了……”
謝玄沉默了一下,他當然知道流螢是心疼他,但他們在這宮裡的日子已經夠苦了。
他挨了鞭子,身上疼,受著就是了,但沒的叫這個闔宮上下唯一一個真心待自己的人也哭成淚人。
小謝玄抿了抿唇,使了點勁兒扭頭去看流螢,他忍著疼,略仰著臉,很鄭重的說:“還有三年,我便能出宮立府了,到時候再沒人能打罵我了,你等著那一天。”
“嗯……奴婢等著……”流螢低下了頭避開了謝玄的視線,她怕……怕一看見謝玄的眼睛自己就會又哭出來。
“等您能出宮了就好了……”謝玄實在是耐不住疼了,他把臉往枕頭上一埋就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
可等他再次醒來……
“流螢!流螢!流螢!!!”
“流螢人呢?”
小謝玄顧不得自己連鞋襪都沒穿,急忙下床,卻因為太急被褻褲的褲腳給絆了一下。
他一下從床上滾落,連滾帶爬的爬了起來,顧不得一身臟亂,就跌跌撞撞地向著門前跑去。
他一路跌跌撞撞的跑到胡貴妃殿門前,直挺挺地跪了下去,他麵色慘白如紙、兩眼也有些空蕩蕩的,除了他自己沒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麼。
但無論如何此刻他都什麼也做不了,他隻是一遍一遍的喊道:“母妃……求您饒了流螢吧!”
“千錯萬錯都是兒臣的錯,兒臣任您處罰,您饒了流螢吧……”
“母妃,您放過流螢吧……”
無論謝玄怎麼呼喊,那扇殿門都不曾為他打開。
他一下又一下的磕著頭,每一次都仿佛用儘了全身的力氣,額頭重重地砸在冰冷堅硬的地麵上,發出一陣陣沉悶的聲響。
鮮血順著臉頰流淌下來,與地麵的泥土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片暗紅色的汙漬。
好像就連老天爺也在和他作對,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
豆大的雨水無情地砸落,順著他那挺直卻又因疲憊或傷痛而不時彎下的脊背急速滑落。
雨水迅速地將他原本就單薄的衣衫浸透,濕漉漉的衣衫緊緊貼在他的後背,直直滲進那一道道或深或淺、縱橫交錯的疤痕之中。
而他卻隻是咬著牙,默默承受著這一切。
不斷有血水混合著雨水向下滴落,那觸目驚心的紅色在他蒼白的臉上劃出一道道痕跡。
此時,整張臉都被那蜿蜒的血色所覆蓋,顯得格外恐怖。
他就那樣一下又一下地磕著頭,每一次額頭與地麵的撞擊都發出沉悶的聲響,如同重錘敲在人心上。
一聲又一聲悲切的求情聲從他口中傳出,那聲音帶著哭腔和絕望,在空曠的殿外回蕩,希望能傳進殿內人的耳中。
他似乎已經完全麻木,感覺不到疼了。
背後那原本就猙獰的傷口在雨水長時間的浸泡下,早已變得紅腫不堪,仿佛無數根鋼針深深刺入肉中,可他毫無知覺。
而額頭在反複的撞擊下,也早已鮮血淋漓,皮開肉綻,他卻依舊機械地重複著磕頭的動作,滿心隻有那哀求的念頭。
他滿頭濕發散亂,臉上全都是血水,整個人就如同從地獄裡爬出來討命的惡鬼。
他再一次重重的磕下頭,餘光裡瞧見一雙精美的牡丹繡鞋。
他大喜過望,顧不得抬頭,連忙向前跪趴著膝行幾步,去拿滿是臟汙的手扯那人的衣角。
“母妃……兒臣求您……嗯……”
他的手才剛剛碰上胡貴妃的一片衣角,就被那雙花盆底的繡鞋狠狠的踩在了腳下。
“呃……”他疼的往回縮手,那雙繡鞋卻又惡意的碾了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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