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月自從入了冬,身子便一直算不得好。
更莫說拜她那位好哥哥所賜,這些天落水,墜崖,罰跪,關柴房皆是一一曆了一遭,身子早就是大不如前了。
偏偏眼下到了喬府,還要一站便是好幾個時辰的規矩。
廊下滴水化冰,霧氣的夜混著涼風襲來,孟清月打了個寒噤,終於還是後知後覺意識到了喬夫人的真實用意。
誰睡午覺從日中睡到天黑?誰家婆母召見,竟連個凳子都坐不得?
望著將黑的夜,孟清月油然而生出一種無力感,似乎無論自己在哪裡,都逃不過被人厭惡被人折辱。
都是她的命麼?
“孟姑娘,你去哪!?”
眼見著站了一下午的孟清月忽然轉身,竟是直直往回走去,門口守著的侍女當即便開口阻攔,“我們夫人還沒起身呢,姑娘怎麼能自行離開?”喬夫人冷眼瞧著她。
說著,語氣卻硬生生一頓,隻見天光雲影恬淡,眼前的女子回首淡淡一笑,膚若凝脂,眉眼如玉,竟是叫人當下晃了晃神。
“我隻是想著都這個時辰了,夫人縱然起身,必然也是要先用了晚膳的,到時候我在這裡,夫人是召我一同用膳呢還是不召呢?如此這般,豈不是叫夫人為難?”
孟清月笑笑,隨即頷首,“是以,我還是先回屋用了晚膳再來吧,這樣也不至於叫夫人難做。”
至於回屋用晚膳要多少時辰,那便不好說了,她就算吃到月上中天,莫非喬府還真連吃飯都要催促不成?
侍女一時語塞住了。
她哽了哽,卻不知如何作答,更不敢擅自做主留下了孟清月用晚膳。
卻不由得暗暗心服,原以為這被爹娘硬塞過來的孟家二小姐必然是個草包,卻不想竟連他們家夫人的存心刁難都能這般從容應對過去。
還是打著不欲叫長輩為難的旗號。
這樣進退有度,言語得宜,怎麼就被親生父母厭憎到趕出家門的地步呢?
正當小侍女略有幾分躊躇之際,大門吱呀一聲開了。
“夫人醒了,請孟姑娘進去。”
孟清月古怪的笑笑,“哦,夫人終於醒了。”
睡了足足一下午三個時辰,眼下聽見她要走了,便不偏不倚就醒了,倒真是巧得很。
一路行至內屋,見著半臥在榻上的喬夫人,麵色紅潤,眼神清明,半點也不像是剛剛睡醒的模樣。
竟是連裝也懶得裝一下。
孟清月隻做不知,俯下身來行禮,“見過夫人。”
喬夫人淡淡,也不問她方才賭氣要走的事情,隻問,“來喬府這些時日,可還習慣麼?”
孟清月微微抬眼一掃,見得喬夫人身後那個抱著雙臂一副小人得誌的婆子,便知曉喬夫人此番是做什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