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三個時辰。
還有三個時辰,便能迎來風塵仆仆的舅老爺的接風宴,她孟長樂便能隨之認祖歸宗,徹底揚眉吐氣。
孟長樂激動的幾乎都要哭出來了。
此刻的青雲觀。
孟清月正在劈柴,雖說住持和監寺說不必勞動她,但她總覺得自己寄人籬下,若再不做些活計,隻怕便要愈發招人不待見了。
因此每日都自覺承擔些青雲觀中的灑掃砍柴一類的活兒,反正整日閒著也是閒著。
她氣喘籲籲背著柴筐從後山回來的時候,日頭已然西斜。
透著微黃的日光,觀裡的一個小女尼匆匆忙忙來找她,“孟姑娘,有人找你!”
孟清月想破腦袋也想不出,這個時候會有誰來找她?
她吭哧吭哧放下柴筐,搓了搓手,挺起彎了一天的脊背,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麼沒精神氣。
一推開門,見到來人時她卻愣住了。
明明才半個月未見,卻如同過了好幾年,她眼眶在一瞬間變得通紅,本以為會是無儘的憤慨與質問,卻在再度相逢的當口驟然間無話可說,她翕動著嘴唇,好半晌,也隻是低低說了一句,“見過孟夫人,孟公子。”
孟夫人和孟行舟皆是怔在了原地。
他們娘倆原是趁著今日淮南侯出公差,便特意偷偷摸摸出了府,想來看看清月。
來的一路上,是母子兩人近日以來氣氛最好的時刻,畢竟自從清月去了青雲觀之後,長樂也不大怎麼回府了,整日裡幾人麵麵相對,壓抑寂寞的很。
來之前,孟夫人便特意準備了一大包吃的用的穿的,還特意繞去城郊的漱芳齋買了清月從前最愛吃的玫瑰酥。
孟行舟就更不必說了,在鏡前足足照了半個時辰才出門,連日來愁雲籠罩的臉色也是和煦了不少,
母子兩人雀躍著,期盼著,一心想著他們的女兒,妹妹。
他們原還想著,清月見到他們會是什麼反應。是歡天喜地,還是委屈難過,亦或是誠懇的和他們認錯,說以後一定乖乖的。
無論清月作何反應,他們都已經打定了主意,要原諒清月。
可是他們怎麼都沒想到,清月再次見到他們的時候,會是這般的態度。
這樣平淡,死板,毫無一點波瀾的反應,甚至從她的眼中,竟都看不出半分的情緒。
就這麼迎著夕陽的日光下,似乎隻是問今天吃什麼一般平淡,就這麼靜靜的看著他們,說,“給孟夫人,孟公子請安。”
孟夫人的眼眶紅了。
她無措著,顫抖著雙手,似是想上前擁抱自己的女兒,可最終卻還是無力的垂下了手,淚眼朦朧,“清月,你叫我什麼?”
孟清月看著眼前的婦人,這個養育了自己十多年,曾被她視作此生依靠的夫人,此時此刻,她的眼神中再也沒有了往日的孺慕與崇拜,隻是輕輕挑了挑嘴角,“孟夫人啊。”
孟夫人啊。
不然呢?難道她們倆之間還有彆的關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