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觀複又歸於沉寂。
空蕩蕩的屋子裡,月光灑在孤零零的人影身上,籠上一層薄薄的寂寥的清輝,天地之大,似無立錐之地,廟宇之小,卻允一處棲身。
良久,那抹身影終於輕輕挪動了腳步,她慢吞吞行至矮凳處,坐下。
坐下,埋頭,雙手掩麵,臉深深伏於膝蓋之中,半天一動不動,像是睡著了,可細看之下肩胛卻微微顫抖著,淚水從指縫中溢出。
女子的哽咽聲越來越大,及至後來,已是難以抑製的嚎啕大哭。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她都被他們發配到了道觀來了,他們都不要她了,他們都有了新的女兒和妹妹了,為何還要特意過來羞辱她一番?她究竟是哪裡對不起他們?竟至於要被如此作踐?
空山鳥語,鳥鳴山幽,孟清月這一刻恨不得從後山最高處跳下去,也算是一了百了。
“舅老爺回來了!”
早已候在府門外的鎮國公夫婦一行人大喜,見得越來越近的馬隊,幾乎按捺不住便想上前,“耀祖!”
看著前方騎著高頭大馬的男人,喬夫人眼眶都紅了幾分。
她與弟弟一同長大,兩人感情最是要好,他們親生母親沒得早,兩姐弟相依為命,磕磕碰碰長大成人。
父親給弟弟取名“耀祖”,而弟弟也果真沒有辜負父親的期望,少年將軍,封狼居胥。
“阿姊!”
人高馬大的將軍在見到至親骨肉那一刻,終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他飛奔下馬,行了個標準的軍禮,“阿姊!”
而後又轉過頭,望著鎮國公憨笑一聲,“姐夫!”
千呼萬擁著進去,孟長樂身處其中,有意想在未來舅父跟前露個臉,於是軟下了神色,柔柔叫了一聲,“舅父安好。”
她自認為這句稱呼並無什麼不妥,莫說自己馬上就要認親回府了,況且客隨主輩,她隨著喬羨稱呼舅父是應當應分的。
卻不想那位封狼居胥的大將軍眉頭狠狠一皺,一眾人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卻見蕭耀祖淡淡開了口,“姑娘不必多禮。”
一聲姑娘,客氣,疏離,冷淡,半點不見平素長輩對待小輩的慈愛。
孟長樂有幾分無措。
怎麼回事,難道都到了這個時候,喬夫人還沒跟蕭將軍說明此事麼?
不然他見到自己的外甥女,為何竟是如此的態度?
就連喬夫人都意識到幾分不對勁,略有些疑惑的朝著蕭耀祖看了一眼。
在他回府前幾日,她就去信與他說過,喬家遺失多年的千金找回來了,眼下已經住在了府中。
他明明知曉長樂是什麼身份,怎麼現下對她竟是這般冷漠?
正想著,蕭耀祖卻已然彆開了話題,“阿姊,我來府的路上聽說老夫人病了,她現在病情如何了?”
鎮國公自是感謝蕭耀祖記掛家母,言稱病情已經穩定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