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女皇夢的破碎,在無比的失落和無奈之中,劉娥在天聖八年正月初八這天度過了她的六十二歲壽誕。然而,從整個國家層麵來說,相比起劉娥個人的失落,有一個人在這個正月的離世才是真的讓宋朝為之而舉國惋惜和悲戚。
此人誰啊?北宋的一代名將、宋朝昭勳閣二十四功臣之一、真定府定州路都部署、彰武軍節度使、武威郡公——曹瑋!
曹瑋公元973年—公元1030年),字寶臣,北宋開國名將曹彬的第四子。相比他那鼎鼎大名的父親,相比起兩宋諸多的在民間廣為流傳的名將,曹瑋的名字並不為常人所熟知,但他的名字在曆經千年的曆史風塵裡卻始終都熠熠生輝。
毫不誇張地說,曹氏一族能夠在北宋長達百餘年的時光裡長盛不衰,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功勞得記在曹瑋的頭上,當然這裡麵也包括他的兄長曹璨,更得包括他們的父親曹彬。如果不是他們父子兩代人的共同努力和打拚,曹氏的百年富貴根本無從談及。曹彬沒有將自己的兒子像其他官宦子弟那樣圈養在富貴榮華的溫柔鄉裡,而是扔在了凶險難測的戰場上,單從這一點上來說曹彬的行為實屬可貴,畢竟鮮少有人不想讓子孫躺在自己的功勞簿上睡大覺。
當然,關於曹彬這樣做的原因也有人認為這是他的無奈之舉。在雍熙北伐時,曹彬先是損兵折將,繼而又極其可恥地棄軍先逃,如此恥辱的表現將他此前積攢的一世英名給毀於一旦,同時也讓曹氏上下在背後飽受他人的非議和指責。為了能夠重振曹家的聲威和名望,為了能夠給曹彬洗刷恥辱,所以曹家的兒子們就必須得出來做事。先且不論這種說法是否合理,我們這裡隻以事實來說話,而事實就是曹家的兒子們不但沒給曹家和自己的父親丟臉,反而在他們的手裡曹家的聲望得以再攀頂峰。
曹彬曾說過他的第四子曹瑋在軍事能力上要勝過他的長子曹璨,曆史可以證明曹彬此言非虛。年未弱冠之時,曹瑋以十九歲的年齡披甲執銳躍馬千裡奔赴大西北為國守邊,從而開啟了他長達三十八年且生平幾乎未嘗一敗的戎馬生涯。在此期間,曹瑋敗黨項梟雄李繼遷於石門川;擊破屢犯宋境的章埋族,攻滅撥臧族,隻此兩戰便大定隴山諸部;於三都穀大破吐蕃的數萬大軍,從而讓吐蕃人直到宋神宗“熙河拓邊”時也不敢踏足宋境半寸;後來更是憑借其赫赫兵威親自帶兵深入黨項腹地收降歸附於宋朝的黨項部落,而李德明對此是敢怒不敢言。可以說,曹瑋就是真宗朝中後期屹立在大宋西北邊疆的一根定國柱石。
比起其堪稱輝煌的戰場表現,曹瑋的治軍能力同樣為世人所稱道。曹彬以仁德收服軍心,而曹瑋在這方麵與其父卻截然相反,他治軍的特色乃是軍紀的嚴明和肅然。初到西北,年紀輕輕的曹瑋毫無威信可言,為了整肅軍紀嚴明號令,他不惜殺人以立威並以此讓軍隊的凝聚力和戰鬥力陡然增強,其治軍之嚴或許隻有北宋初期的名將郭進可與之相比。
史書有雲:瑋為將不如其父寬,然用士得死力。曹彬的寬厚仁德隻能證明他是一個披著鎧甲的政治家,而曹瑋才可稱得上是一名真正的鐵血戰將,慈不掌兵絕非戲言。在嚴明的軍紀下,曹瑋麾下的士兵在戰場上悍不畏死,往往以少勝多且能大破敵軍。說句不該說的話,曹彬若能有他這個兒子這般的治軍能力和力度,或許他也未必會有雍熙北伐時的慘敗和恥辱。
關於曹瑋治下的軍隊,有一個故事很能說明問題。曹瑋的生平好友、後來曾擔任棣州知州的賈同曾經前去邊地拜會曹瑋,當天恰逢曹瑋要帶兵巡邊,於是在一番簡短的敘舊之後,曹瑋邀其同往巡邊。賈同欣然應允並問及所帶兵士是否已經安排妥當,曹瑋欣然而笑,等到走出府門,眼前的情景讓賈同目瞪口呆:隻見足足三千手持弓箭利刃的精銳鐵甲不知何時早已在外列陣完畢!
賈同大驚,因為他先前在院內未聞有絲毫的兵戈之聲。回去之後,賈同對友人不住地讚歎道:“曹瑋他日必成一代名將!”
既有戰場拚殺的鋒銳難當,也有治軍馭下的軍紀嚴明,如此也就不奇怪曹瑋為何能夠成為宋朝在西北大地的一道不可逾越的屏藩。更為難得的是,曹瑋在治理地方上尤其是治理邊地期間也可謂是政績斐然。
麵對邊地番漢相鄰和雜居的情況,曹瑋恩威並施讓其轄地的各族都能各守本分且彼此相安無害。為了應對西北地區複雜多變的局勢,曹瑋在邊地大量招募善射之人組成“鄉兵”並分發給他們土地,每臨戰事這些鄉兵為保土地往往會爆發出驚人的戰鬥力。對於手下的番部將士,曹瑋也能做到對其一視同仁並同樣對其嚴明軍紀從而鍛造出了一支戰力超強的番兵軍團。
此外,對於反叛無常的周邊部落,此前宋朝的邊將多奉行以殺立威絕不手軟的強硬政策,曹瑋在處理這種事時卻是剛柔並濟。他恃強卻不逞強,若是有人主動招惹是非,他必以雷霆之怒予以回擊,而對那些真心歸附的異族部落則施以法度和恩德對這些人加以招撫和收攬,由此邊地得以大體太平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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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加強邊地防禦以及防備和震懾異族騎兵不厭其煩的侵擾,曹瑋在西北大地廣築城寨和堡壘,就如是一顆顆鋼釘深深地嵌入在了廣袤的西北大地上。另外,他還在這些寨壘和城池之外挖溝掘壕用以阻止騎兵的衝鋒。需要說明的是,這些措施在當時看上去好像是多此一舉,但在後來的宋夏戰爭中,曹瑋的這些極具戰略眼光的舉措被範仲淹和“種家軍”的創始人種世衡奉為抗擊西夏入侵以及蠶食西夏領地的不二法門。
作為大宋在西北地區的護國柱石,曹瑋的戎馬生涯應該是沒有遺憾的,但這其實也正是他的遺憾之所在。以他的軍事能力,他本可以為大宋建立更大的功勳,可他的時運卻是不佳。當遼國與宋朝殺得天昏地暗時,他還隻是一個初上戰場的新兵,而且他的駐防地還是西北。當黨項巨寇李繼遷威風八麵之時,他也還隻是初出茅廬的小將,而且李繼遷這一生大多數的時候也隻是找了他大哥曹璨的麻煩。等到曹瑋終於把自己打磨成一把鋒利無比的戰刀時,遼國已經成了大宋的兄弟之國,黨項人也在李德明的統領之下變成了乖乖聽話不再招惹宋朝的臣子,而吐蕃人更是早已被他所徹底打服。放眼望去,曹瑋在自己戰力爆棚之時發現自己周圍已然找不到任何的敵手。
與曹瑋的人生境遇類似的還有一個人,那就是宋軍當年西征黨項烏白池時的超級少年戰將王德用。儘管比曹瑋還小了八歲,但王德用的大名可是比曹瑋更早地被人所熟知,可他倆都是英雄無用武之地。他倆正當壯年之時已然是天下無戰事,他們曾經緊握於手的鋼刀也就此隻能是高懸於堂。本來可以成為大宋新一代超級戰將的這二人就此將自己的鋒芒隱沒於和平年代的歌舞升平之中,本是凶神惡煞一般的兩員蓋世武將活生生地被改造成了主政一方的文官,在這方麵王德用可以說是比曹瑋還要“不得誌”。
更為令人感到歎息的是,當曹瑋去世僅僅幾年之後,曾被他所擔憂的事竟然真的發生了,當年被他驚呼“真乃英物”的李元昊橫空出世並揮動手中的屠刀砍向了宋朝。當宋夏戰爭爆發之時,曹瑋已然長眠於冥府。他的軍事生涯幾乎是“完美”地錯過了宋朝的兩大強敵,前有遼國和李繼遷,後有西夏狂徒李元昊,而他拿著戰刀就矗立在這兩個時段的空白點上。作為一名天生的軍人和戰將,此不可不謂是他曹瑋的終生遺憾。
曹瑋病逝之後,宋朝為其舉朝致哀兩日並追贈其為侍中,賜諡號“武穆”。請注意這個諡號,後來的嶽飛也是被追賜了同樣的諡號。
宋朝的一代名將就這樣走了,但在他走後的次月,上天又為宋朝降下另一位將會在未來的西北大地上攪動曆史風雲的戰將。公元1030年2月28日,在江州德安今江西九江市德安縣)的一戶王姓人家誕下了一名男嬰,此人便是後來神宗朝時期為國拓地千裡的一代名將、“熙河開邊”的宋軍主帥——王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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