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像塊滾石般砸進平靜的水麵。愚公布滿皺紋的臉瞬間漲得通紅,溝壑縱橫的脖頸上青筋暴起。
好半天,才牙縫裡擠出這句話:“我還有時間,到時自會找得到妻子!”
“可你真的覺得?會有女子喜歡一個從不顧家的丈夫嗎?!”洪淵笑著繼續追問。
“為什麼不會?!”愚公的臉上越發漲紅,甚至有些氣憤。
“倘若你是女子,你會喜歡一個從不回家,從不顧事,每天臟臭無比的丈夫嗎?!”
“呃……”
“為什麼不會?!”
“真的會嗎?!”
愚公頓時沉默了。
他喉結滾動了幾下,卻再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布滿老繭的手無意識地摸著臉上深刻的皺紋,那裡還沾著昨天鑿山時迸濺的石屑。
沉默了許久,他一言不發的提起鐵鑿,猛地轉身。
大步流星地往山下走去,臟亂的衣袍在風中翻飛如殘旗。
“老丈,你去哪?!”洪淵的喊聲裡帶著掩飾不住的笑意。
“搬家,娶媳婦!!!”愚公頭也不回地吼道,聲音裡混著說不清是憤怒還是解脫的情緒。
望著愚公離去的身影,洪淵忍不住提高嗓音:“老丈彆走啊,你怎麼突然放棄了?!你不是要學禹皇治水嗎?!”
愚公的身影明顯踉蹌了一下。
他猛地轉身,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幾乎要蓋住整片山崖。
“誰愛鑿誰鑿!”老人揮舞著鐵鑿,嘶啞的嗓音在山穀裡炸開,“他娘的,再鑿下去,媳婦都娶不到了!!”
說罷愚公竟像年輕了三十歲般狂奔起來,震的底下的塵煙四散開來。
他那雙常年勞作的雙腿爆發出驚人的力量,幾個起落就消失在了暮色籠罩的山道上。
這一刻,洪淵終於是忍不住了,頓時放聲大笑起來:“哈哈哈哈!!!”
剛走下山腳的愚公,在聽到身後發出的大笑聲時。
臉上的神情,先是羞惱得通紅,繼而發青,最後定格成一種哭笑不得的扭曲。
他狠狠踹飛一塊擋路的巨石,忍不住蹦出了一句。
“操!!!”
但他卻是沒發現,在他身後的太行山,以及另一座名為王屋的山脈。
竟在眨眼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兩座山脈的消失,甚至沒有產生絲毫動靜與波動。
就仿佛像是被人硬生生抹去了一般。
整個大地,平整的猶如一麵鏡子,簡直光滑到嚇人。
那種感覺,就仿佛這兩座山脈從一開始就不存在一般。
但那一眼看不到頭的無儘平原,又似是在無聲的證明著太行與王屋兩座山脈存在過的痕跡。
這一切還是愚公回家途中。
一次偶然的回頭,才突然震驚發現,那浩瀚的太行山,竟然不在了?!!
這時的他,根本顧不得什麼娶媳婦了。
連忙調動起全身法力,再度返回了太行山腳下。
可如今,哪還有什麼太行山。
甚至就連洪淵的身影,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愚公整個人愣在了原地,心中的思緒久久無法平靜。
“怎麼會?!”愚公的聲音有些沙啞,仿佛砂石磨礪一般:“怎麼會這樣?!!”
“那人……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