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隨著侍女到內間換衣服,那太監忙不迭的退了出來。
在接觸到春日微涼的風瞬間,他身上的冷汗蒸發,讓他有種如臨冬日之感。
他環視著隨他一起過來的小太監和侍衛,心中一片冰涼。
不需要想,就知曉有人會將剛剛發生的對話送到天子的桌案上。
甜甜叫父親的小公主被你氣得父皇都不叫了,改叫天子了,這罪你接不接?
是想自己死,還是想三族一起死?
此刻這太監無比後悔收過王家的錢。
若非收了他們的錢,就不會不自覺的站在他們的立場上,若非如此他也不會被小公主厭棄,更不會看不到明年春天的桃花。
那區區千金,可是害慘了他啊!
太監小腿發抖,卻還要強撐場麵。
他怕再惹小公主不高興,陛下覺得宰了他不解氣,給他試試肉刑。
那後果太過恐怖,他不敢想象。
內間,淩漪在侍女的服侍下,褪去身上的款袍,換上新的衣衫簪環。
外間,王璲之沒有公主的命令,自然不敢擅自離開。
此刻他隻恨自己從小學習武藝,聽力太好,以至於能聽到布料摩挲肉體的聲音,能聽到公主隱隱的呼吸聲,能聽到侍女們觸碰簪環發出的碰撞聲。
他緩緩閉上雙眸,默念道經除去心中波瀾。
不多時,環佩叮當聲由遠及近,一抹幽香闖入王璲之鼻尖。
沒了從兄長房間中走出的腥甜味道,隻有滿室柔軟馨香。
“將他安置在偏房,等我回來。”
留下對她的安置,淩漪離開房間,留下一室寂靜。
當再次坐上搖晃的馬車後,她時刻端著的公主模樣終於露出馬腳,忍不住悶悶的笑了一聲。
她怎麼都沒有想到,再遇到他居然是在那種情況。
殺了人家兄長,又將人擄掠回來,怎麼看都是強盜行為吧。
也不知道現在他有沒有在偏房中紮她的小人。
不過無所謂了,淩漪舒展身體,理直氣壯想:她是主君,那個死了的王穎憑什麼和她比?
到了她手的就是她的,她有一萬種辦法讓這家夥對她服軟。
不服的話……
強製愛也未嘗不刺激。
“殿下。”馬車行駛到皇宮前,淩漪又坐上了軟轎,又經過數道門後才終於來到帝王書房。
此刻的書房中,不止有皇帝,還有對她使眼色的太子,以及垂下眉眼恭敬無比的王悼。
這老東西,今後可是囂張跋扈,數次廢立天子,讓淩家王朝成為笑話,為自己子孫成為皇帝打下了良好的基礎。
可在此刻,他卻隻是父皇朝中平平無奇的世家家主,死了嫡長子都不敢大聲喘氣。
所以,政治這種東西不止要靠手腕,還要靠命長啊。
看她英明無比的父皇、看他全力壓製朝綱的兄長、看他勉強與世家打成平手的兄長,不都因為英年早逝而失去了在政壇上跳踢踏舞的機會嗎?
反倒是如今這個不起眼的老東西,靠活到八十歲狠狠拉了自家一把,死後還被追封為皇帝。
這如何不說一句世事難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