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之上,上流人士們端著精致的高腳酒杯,談笑風生。
暖融融的壁爐將晚秋的寒風擋在窗外,此處唯有舒適和溫暖。
“諸位,諸位!”宴會主人聞先生拍了拍麥克風,成為場中焦點。
他麵色似有些傷感:“家國離亂,聞某忙於救國,竟辜負了遠在家中的發妻愛子二十年,好在如今終於父子團聚!”
他拍了拍身邊冷麵青年的手臂,含笑道:“今日邀請諸位到寒舍,就是為了介紹犬子聞兆。”
話音落下,場中掌聲不斷,似乎所有人都在為這父子重逢的感人一幕感到歡喜。
初到此世界的淩漪,見到的就是這一幕。
世界資料的大量輸入在此刻衝擊著她的腦海,她卻無暇顧及。
她深深凝視著人群中的青年,眸中既有不可置信,也有驚喜萬分。
步幅、神態、動作、呼吸節奏。
在共同生活的數十年間,淩漪將她愛人一切的一切都記得清清楚楚。
即便是換了一個世界,即便是換了一張臉,她也能一眼認出他皮相下的那個靈魂。
怎麼會是他?
本該在上個世界之後永彆之人,怎會再次出現在她麵前?
淩漪寬大衣袖下的指尖不可抑製發顫,如在夢中,不敢相信這種好事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聞先生可憐,有這樣一個土裡土氣上不得台麵的兒子,今後怕是一顆心都要操碎。”聒噪且令人厭惡的聲音突兀將她拉回現實:“要我說,就該把人送出國去見見世麵,以免聞公子在這國家成為井底之蛙。”
將眸光轉向轉著端著酒杯,神色憐憫眸中嫉妒卻遮掩不住的男人,淩漪瞬間從世界資料中將其身份揪了出來。
於正陽,她這具身體的未婚夫。
原主淩漪,滬城布匹商人淩正泰之女,幼年便與於家獨子於正陽定下娃娃親,卻因他外出留學,耽擱了婚期。
於正陽見過國外的花花世界,自認為接受了先進思想,開始鄙夷起封建糟粕的傳統婚姻來。
他歸國後非但不履行婚約,反倒是日日帶著舞女出入娛樂場所還鬨上了小報,成了遠近聞名的風流少爺。
原主有意退婚,卻被父親痛斥不守女戒、不修女德。
婚是不可能退的,嫁妝加兩成,好叫你未來的夫君知曉丈人慈愛,生意上給娘家些便利。
為了兩家和睦,你嫁了吧!
至此她再沒選擇,匆匆出嫁過上了上侍奉公婆,中忍受丈夫厭惡,下被姨娘欺辱的婚姻生活。
在三十歲身心交瘁鬱鬱而終時,這個沒見過幾次四方院外的女子,不想她的父親也不想她的丈夫。
她想的隻是見見外麵的世界,想知道丈夫口中的進步是什麼樣子的,想問問為什麼明明她努力生活,丈夫聲色犬馬,可她卻是愚昧落後的那個。
今日,正是淩正泰帶著淩漪來熱臉貼於正陽冷屁股的時候,也是於正陽毫不掩飾羞辱她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