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數日的策馬疾行,風塵終於沉澱。
競陵地界特有的濕潤草木氣息裹挾著泥土的芬芳撲麵而來,宣告著目的地的臨近。
江寒勒住韁繩,胯下神駿的烏雲踏雪打了個響鼻,噴出兩道白氣,緩緩停下。
眼前,是一片被起伏丘陵溫柔環抱的巨大穀地——飛馬牧場。
這片聞名天下的養馬聖地果然名不虛傳。
極目遠眺,碧草如茵,遼闊無垠,一直延伸到視線儘頭與淡青色的遠山相接。
成千上萬的駿馬散布其間,宛如灑落在翠玉盤上的珍珠。
棗紅、烏黑、雪白、青驄……各色馬匹或低頭啃食著沾滿晨露的嫩草,或悠閒踱步,或互相追逐嬉戲,健碩的肌肉在陽光下勾勒出充滿力量感的線條。
遠處,隱約可見牧場工人在馬群間穿梭,揮鞭吆喝,驅趕著馬群進行日常的奔跑訓練。
蹄聲如悶雷滾動,大地仿佛都隨之輕輕震顫,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生命氣息與野性的活力。
牧場核心區域,依山勢建起了一片錯落有致的建築群。
並非富麗堂皇的宮殿,而是帶著粗獷與實用風格的塢堡式建築。
厚重的青石牆基,原木搭建的望樓和棚舍,屋頂覆蓋著厚實的茅草或青瓦,透著一股紮根於土地的堅韌與樸實。
中央一座最高的主樓,飛簷鬥拱,雖不奢華,卻自有一股威嚴氣勢,正是場主商秀珣的居所和牧場中樞。
江寒並未急於策馬進入牧場核心,而是駐馬於一處視野開闊的山坡上。
他閉上雙眼,強大的神識如同無形的潮水,無聲無息地漫過整片穀地。
山川地貌、建築布局、人馬氣息……
一切信息瞬間了然於胸。
他的意識最終鎖定在牧場後方一處極為隱蔽的山坳深處,那裡有一股獨特的氣息,帶著歲月的滄桑與智慧的沉澱,如同深埋地底的古玉,與周圍活躍的馬場氣息截然不同。
“魯妙子前輩,晚輩江寒,冒昧來訪。”
江寒嘴唇未動,一縷凝聚至極的神念卻已化為無形之音,精準地穿透空間與障礙,直接送入那山坳深處。
山坳深處,一處依山而建、掩映在蒼鬆翠柏間的精巧小樓內。
魯妙子正對著一幅複雜的機關圖譜凝神思索,手中的炭筆在紙上無意識地勾勒著線條。
他雖已年過花甲,須發半白,但眼神依舊銳利如鷹,麵容清臒,蘊藏著洞悉世事的智慧。
江寒的神念傳音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在他精神識海清晰響起。
魯妙子執筆的手微微一頓,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精芒。
“江寒……”
他低聲自語,這個名字在近一年來,如同驚雷般響徹整個武林。
從籍籍無名到名動天下,敗儘各路高手,甚至隱隱觸及那傳說中的“破碎”門檻,崛起之速,曠古爍今。
即便是他魯妙子,一生見慣了驚才絕豔之輩,甚至曾與那成功破碎虛空的摯友“邪帝”向雨田把酒論道,也覺得江寒的光芒太過耀眼,足以讓過往所有的天才人物都黯然失色。
“他為何而來?”
魯妙子放下炭筆,走到窗前,目光投向牧場方向,仿佛能穿透重重山巒看到那個傲然獨立的年輕身影。一個念頭瞬間清晰起來——
十有八九,是為了向雨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