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活了。”高彬放下電話看向洪智有道。
“啥活?”
“佳木斯特務科抓了兩個往山上抗聯送信的學生,順藤摸瓜搗毀了一個紅票的地下交通站。
“從他們口中,朱科長得知,信是從哈爾濱這邊一個叫蘭姐的人讓送的。
“先有孫悅劍。
“現在又冒出個蘭姐,哈爾濱地下到底藏了多少鬼啊?”
高彬冷哼一聲,背著手森冷道。
顧秋妍這個蠢貨……洪智有暗罵了一句,附和發笑:“再厲害的鬼,在叔叔您的火眼金睛下也得現行了。”
“根據那邊的特務老崔所述,他偽裝成抗聯的聯絡人,套出了送信人,也就是張平鈞的部分口風。
“這個蘭姐是張平鈞的親嫂子,長的很漂亮,衣著時髦豪華,混跡於上流圈層,而且剛結婚不久。
“圍攻七星砬子兵工廠屬於警察廳和憲兵司令部的絕密。
“知道的人很少。
“這說明什麼?在咱們警察廳和憲兵隊高層之間有紅票安排的間諜。
“憲兵隊都是日本人,叛變的可能性不大。
“那麼隻有一種可能,這個鬼就在咱們警察廳高層裡邊。
“智有,你說會是誰呢?”
高彬看向洪智有,頗是惱火的問道。
“叔,這我可不敢亂說。”洪智有道。
“不是我,不是你,有什麼不敢說的,你不能光想著撈錢,偶爾也得動動腦子想點這些事。”高彬指了指他道。
“嗯。
“圍攻七星砬子兵工廠的事,警察廳知道的人可不少,您、周隊長、魯明、劉魁,尤其是大嘴巴的魯明,他完全有可能無意間透出風聲。
“也有可能是兩位廳長,或者他們的家眷。
“單靠這麼一個不清不楚的消息,很難鎖定到某個人。”
洪智有道。
“我覺得周隊長的問題很大。”高彬道。
“為什麼?”洪智有心裡咯噔了一下。
“結婚不久?
“顧秋妍來哈爾濱不久,有沒有可能是這個意思?
“整個警察廳就數周太太最漂亮。
“她嫌疑不是最大嗎?”
高彬分析道。
“叔,不見得吧,廳裡有些人的姨太太、情人可比顧秋妍漂亮,還有保安局張科長的姨太太,也是大美人啊。
“包括憲兵司令部、憲兵隊一些高層的女人,也不乏漂亮的。
“單靠這個就說顧秋妍懷疑最大,我覺得有失偏頗。”
洪智有提出了反對意見。
“你在偏袒周乙?”高彬指了指他。
“叔,我隻是以一個東京陸軍士官學院高材生的角度,實事求是的分析問題。”洪智有道。
高彬沒作聲。
“您看吧,我就說彆讓我摻合特務科的事吧。
“我說多了,您又不高興。”洪智有撇了撇嘴道。
“我沒有不高興,我隻是懷疑。”高彬道。
“不管怎麼說,我覺得從剿匪、平關大帥這件事來看,特務科整體是鐵板一塊的。
“單憑佳木斯方向一點破爛情報,去針對眼下士氣正旺特務科團結,我覺得不合理。
“彆回頭蘭姐沒查著,把幾個乾事的人心傷透了。
“到時候誰來替您賣命、乾事啊。”
洪智有道。
“這是兩碼事。
“保持懷疑,是乾這行的基本前提。
“仁慈、人情有時候隻會蒙蔽你的心智和雙眼。
“這點你得往心裡去,要不等哪天吃虧就晚了。”
高彬點了點侄子,然後吸了吸有些堵的大鼻子,吩咐道:
“你叫上周隊長,去佳木斯把人秘密押回來。”
“好的,叔叔。”洪智有領命。
“智有,要學會觀察,適當透點消息給周乙,看看他會做什麼。”高彬又提醒道。
“明白。”洪智有道。
待走到門口,高彬又喊住了他:
“注意安全,晚上回家吃飯,你嬸嬸說要給你燉鹿肉。”
“知道了,放心吧。”
洪智有笑了笑,快步而去。
看著擦的透亮的書桌,通紅的紅茶,高彬臉上浮起一絲笑意。
他看人曆來是很準的。
智有擦書桌,擦拭的次數,包括對台燈、電話機等。
幾乎每天、每次都是一樣的。
這說明啥?
這孩子是真心的,是發自肺腑的。
如果真是阿諛奉承之輩,一次兩次或許會相同,要想每天都保持心平氣和的節奏是很難的。
哎,這孩子孝順,也有腦子,就是心太善了。
這不是件好事啊。
回過神來,高彬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然後按響了書桌下邊的警鈴。
“科長。”警務秘書小李走了進來。
“把魯股長叫來。”高彬吩咐。
很快,魯明快步走了進來:“科長,您找我。”
“佳木斯方向抓了個人要移交到哈爾濱來。
“你去查一下,一個叫張平鈞的哈工大學生,他的女朋友叫蘇小芸,查一查他們的社會關係,直屬親戚能抓的全抓過來。
“另外催一催保安局那邊,周太太的檔案回複。
“還有,查一查有沒有周太太的筆跡。
“尤其是最近寫過的筆跡。”
高彬雙眼寒光閃爍,很精明的吩咐道。
“科長,你的意思是顧秋妍和周隊長有問題?”魯明掩飾內心的竊喜,裝作狐疑問道。
周乙要黃了,他就能上位行動隊隊長。
這是好消息啊。
高彬一眼看穿了魯明那點小心思,這是他樂意看到的。
不管周乙是不是紅票,他都希望看到手下們互相鬥一鬥。
一團和氣,同仇敵愾。
那是日本人和皇帝陛下想看到的。
對他而言,特務科這一畝三分地還是有點狗咬狗的樂子好。
尤其是像周乙這種沉穩、乾練,又有功勳的能人,不時不時放狗咬上兩口,自己這個科長就會失去存在感。
他撕開一包新的香煙給魯明遞了一根:“我說過,懷疑是一種美德,這是那邊遞過來的情報資料,你看看。”
“嗯,蘭姐。
“很漂亮,貴太太?
“的確像是顧秋妍。
“咱們廳的家屬就數她最漂亮了。
“如果她就是那個蘭姐,那麼張平鈞就是她的小叔子。”
魯明看了一眼,接過香煙抽了幾口。
“看吧,你這不也懷疑上了?”高彬背著手發笑。
“我跟科長您一樣,也是追求美德的人啊。
“問題就在於,如果張平鈞是顧秋妍小叔子,張平鈞不應該姓周嗎?”魯明道。
“有沒有一種可能,張平鈞本姓周。
“又或者說,顧秋妍壓根就不是周隊長的老婆呢?”
高彬雙眼一眯,做出了一個很可怕的推測。
“科長,你還是彆推了。
“周隊長的結婚登記,那都是有明確記錄,有正兒八經章子的,這些基本審核工作保安局還是不會出錯的。”魯明笑道。
“是不大可能。
“但若有心做局,這世上沒有做不成的事。
“既然是懷疑,自然要把所有可能性都想到,乾咱們這行的必須要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
“正人君子是吃不了這碗飯的。”
高彬說道。
“那成,我這就聯絡奉天那邊的老同學幫忙查查。
“指望保安局那幫飯桶是沒戲了。
“陳景瑜今天拖明天,明天拖後天的,等他查到我孫子估計都得有了。
“不過……顧秋妍的筆跡不太好搞,最近填報家屬材料都是周隊長替她填的。”
魯明很幽默的開了句玩笑,眉頭一沉又轉入了正題。
“遇到困難,解決困難。
“周隊長回來這麼久,家裡瓦斯該用的差不多了吧。
“你派人上門去維修或者換瓦斯,找機會讓她簽個字,對對筆跡不就得了。”
高彬眉頭一抬吩咐道。
“嗯,還是科長您高明。
“我現在就去辦,去抓張平鈞的家人。”
魯明像打了雞血一樣,轉身而去。
“對了,把劉魁叫過來。”高彬吩咐。
很快,劉魁走了進來。
“咋樣,布涅科夫大樓的事?”高彬問道。
“周乙夫婦的確在果戈裡附近的街道買過書和衣服。”劉魁如實彙報。
他跟魯明不一樣。
他舉報周乙和洪智有,純粹是過不了心裡這關,沒有直接證據不會亂咬。
“也有人看到洪智有的確拎了那個箱子去了劉副廳長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