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堂虎高看著長尾景虎的眼睛，不免想起差不多十年前的一天，在駿河進入甲斐的邊界道路上，武田信虎被武田晴信關在關隘之外，作為武田信虎被官團首領之一的藤堂虎高還想要帶領當時在武田信虎身側的親衛衝一波時，被武田信虎用同樣的眼神攔下來的那一刻……
長尾景虎收回了持槍，質問二人道“這裡！是將軍腳下！你們卻如此內鬥，心中還有將軍嗎？還有武家該有的道義嗎？”
藤堂虎高跟青地茂綱不知道是攝於長尾景虎的超群武力，還是真的被所謂“武家道義”震懾，總之，他們兩個“被冷靜”了下來。
“這位大人……”藤堂虎高見過的場麵比起青地茂綱還是更大的，因此也比起青地茂綱更早緩過神來，於是便先問道。
“在下，長尾景虎！”此時的長尾景虎作為家中幼子沒什麼官途名，也沒其他什麼亂七八糟的稱呼，因此隻是把自己的名字報了出來。
“越後守護代長尾景虎大人？”藤堂虎高吃了一驚，他有聽說對方威名，可是為什麼這個幾十萬石的年輕大名主怎麼會在這裡？
“正是在下，剛才一槍，覺得你二人武藝也說得過去，可為何在將軍腳下私鬥而不是為將軍奉公！”長尾景虎的質問差點讓人以為他是鐮倉中前期的禦家人、鐮倉末期團結的後醍醐——足利聯盟政權高級武士，而不是現在這亂世的近四十萬石的戰國大名……
之後，在長尾景虎的強勢威懾下、兼職“檢非違使”的前天左衛門督主持公道下、將軍大人的關照下，兩邊還是達成了“和解”——賣一半給藤堂虎高，另一半保留，然後各自領了一頓申飭，各打五十大板了屬於是。
事情起因是北近江武士團湊錢買糧，而大津的糧座，就有隔壁郡地頭蛇青地家一份，而且南近江這次要參與出陣的武士們也已經預定了青地家糧座這批糧食，如此青地家肯定先緊著老戰友而不是“北邊的農夫”。
但是在這兩天，盤算後發現糧秣不夠的北近江豪族湊了錢就想在大津這邊增加補給，出於不想在南近江地盤上惹事兒的想法，他們湊的錢絕對是足額的，但“強買”，那就是武家行事風格所致。
但不管怎麼樣，有利益衝突的雙方自然打了起來，然後又叫來各自家主，如果不是淺井久政跟長尾景虎正好路過，搞不好後麵會引起北近江客軍跟本地南近江武家的大規模衝突——想想今川義真跟太原雪齋擬定的軍法條陳，就知道“不要內鬥”這四個字對於此時的泥轟封建軍隊而言是多麼難的一件事情……
“實在是太感謝了！”大津城另一邊，一個用帷幕圈起來的地方，足利義藤向長尾景虎和淺井久政點了點頭表示感謝。
“為武家棟梁、征夷大將軍大人效力，是我等武家本分。”長尾景虎自然而然說出這句讓足利義藤心裡受用無比的話，而淺井久政，他也許真有一些要忠於將軍的想法，但是並不那麼打心底裡如此認為，加上他的地位實際上應該要略低於實質上的越後國守護代長尾景虎，因此並沒有那麼積極回複。
但是足利義藤可不會有什麼區彆心，對兩人都是極為有禮，畢竟對他而言，這倆都算可拉攏的地方實力派，一個距離近，一個遠還大老遠跑過來上洛求見自己，不管是不是有彆的目的，但是最起碼那份尊重還是感受得到的。
足利義藤兩手一拍，“長尾君說得好！不知這武家天下，還有多少人如長尾君、淺井君這般還忠於我這個源氏長者。”
“自是有不少的。”長尾景虎躬身答道。
“長尾君就不要安慰我了，局麵崩壞至此，足利一門中都有不少狼子野心之輩，長尾君出自阪東平氏，對我幕府依舊如此赤忱，那予一人也不會讓忠臣寒心，說吧，長尾君還有背後的越後想要什麼？”
“啊？”足利義藤這個問題把長尾景虎問懵逼了，這也太直接了吧？
據長尾景虎乃至其他很多跟幕府有聯係的地方實力派大名所知，向足利將軍“獻金”不一定是財貨，也可以是對幕府的彆的什麼支持），然後受賞主要是從幕府處得來的名義等）也是有規矩的。
一般操作是你要先找某個相熟的幕臣引薦，悄悄談好你的索求。然後幕臣說服將軍，接受獻金後再派人宣讀賞賜——這是長尾家中乃至朝倉宗滴都叮囑過不要違背的流程。
哪有這種場麵幕府將軍說“你想要什麼？開個條件吧！”這麼直接的？
“長尾君覺得予一人太過直白露骨？如商賈般開口就像在做買賣？”足利義藤笑道。
反應過來覺得自己失禮的長尾景虎立馬整了整自己的表情“並非如此……”卻並不知道怎麼說下去。
“長尾君看來僅比予一人大那麼幾歲，淺井大人再比長尾君大幾歲，予一人就稱兩位為兄長了。”
兩人連稱不敢，但是足利義藤卻直接繼續說了下去“私下獻金、背地裡恩賞授受，本就是幕府衰落的亂象，若予一人是在局勢還沒那麼亂的情況下成為將軍，必然會下定決心革除此弊政！但是現在幕府衰落至此，實際上都要靠這等略顯陰私不得見人的手段斂財才能維係開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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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足利義藤眼中似乎有點點淚光，他走到長尾景虎和淺井久政麵前，兩手分彆握住二人後繼續說道“予一人才疏學淺，不敢奢求能實現幕府中興，但求能把局勢拖到一個——至少人們認為獻金恩賞是件可恥的、至少該是陰私之事，而不能大搖大擺說出的世道，不知二位可願助我一臂之力？”
東方品種的魅魔啊！如果今川義真在這，就會發現足利義藤的魅力值有些恐怖了，玩雙鐧的小號“顧應劍聖”是吧？
淺井久政還好說，反正長尾景虎是受不住這種“魅惑”的，他重重點頭“必不負將軍大人所托！”
“多謝了，長尾卿，來說說吧，越後能夠給幕府的支持是什麼？需要的條件又是什麼？”
“將軍大人，這世道已經墮落至此，但你我還是保留一分底線吧，獻金一事，越後的條件，就讓臣下的臣子和幕臣談。”長尾景虎說道。
“也罷，不過那等不能見光的事情由臣下去談，但是有一件正大光明的事情，我想和長尾大人好好談談。”足利義藤感慨著道。
“將軍大人請講！”
“予一人想任命長尾君為幕府客將，助幕府應對三好侵襲，如何？”足利義藤對長尾景虎說道。
這一刻，長尾景虎直接忘了北陸道道路的冬季難行限製，直接答應道“敢不為將軍效死！”
而這時，似乎想到什麼的淺井久政提議道“將軍殿下、長尾大人，在下有一言！”
“淺井大人請說！”
“嗨！將軍殿下，在下蒙殿下拔擢，許了那北近江守護代，但是北近江中犬上、愛知兩郡豪族，我能力不足，難以統帶，若是平時倒也罷了，必然不會辱沒了將軍殿下的任命，但是在這戰時，這兩郡豪族跟南近江衝突頗深，我擔心我不能製，而長尾大人之前輕易平抑衝突，想來是長尾大人當是可以統帶這兩郡人馬，因此不如……”
淺井久政說著看向長尾景虎，明顯是想把能打但容易跟友軍衝突的兵力甩給長尾景虎——反正長尾景虎肯定要回越後，讓他統領兩郡兵馬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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