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離開硝田,穿過熬硝的山洞。洞壁上凝結的硝霜在火把照耀下如同繁星,竹千代不時伸手觸碰那些晶瑩的沉積物,每碰一下都會驚起一小片閃亮的粉塵。
回程的馬隊沿著東海道緩緩前行,八月的駿河國像被扔進了鐵匠鋪的熔爐,連路邊的葦草都蔫頭耷腦。毒辣的日頭把東海道烤得直冒煙,連路邊的葦草都蔫頭耷腦。
今川義真勒住韁繩,馬腹上的汗水已經浸透了鞍韉,順著馬毛一縷縷往下淌。
鬆平竹千代倒是精神頭足,騎著匹比他高不了多少的日本本土小馬,小短腿在馬腹兩側晃悠,眼睛瞪得溜圓,可能還在想著剛才熬硝洞裡那些冒泡的陶罐,還不時用手扇著風,汗水已經浸透了他後背的衣衫。
"龍王丸大哥,"竹千代驅馬靠近今川義真,"您帶的這些硝石,到底有什麼特彆的用處?"他的目光不時瞟向今川義真馬鞍旁晃動的布袋。
今川義真抬頭看了看刺目的太陽,汗水順著他的鬢角滑落。忽然,他眯起眼睛,指著前方:"那邊有個涼亭。大家去那裡歇歇腳。"
那是一座簡陋卻結實的木亭,正是今川義真在台風後推行"以工代賑"政策的成果之一。亭頂的茅草還泛著新曬的青黃色,四根立柱灰褐色的表麵,在炎炎夏日裡顯得有點清涼。
侍從們先行一步,原本在亭中歇腳的幾個行商見狀,連忙收拾包袱退到路邊。
今川義真看到他們誠惶誠恐的樣子,上輩子什麼“我爸是李剛”、“故宮開大奔”之類,讓今川義真羨慕不已,而現在——“便宜老爹是東海道第一弓取”……
"都進來吧,地方夠大。"今川義真翻身下馬,將韁繩交給侍從。他拍了拍馬鞍旁的布袋,對竹千代眨眨眼:"今天就讓你們見識見識《淮南子》裡記載的"夏造冰"。"
側近武士們很快搬來一個大木盆,清澈的井水倒入盆中,在陽光下泛著粼粼波光。今川義真解開布袋,小心地將硝酸鉀晶體倒入水中。晶體入水的瞬間,發出細微的"嘶嘶"聲,像是無數小蛇在吐信。
"都把自己的水囊放進來。"今川義真率先解下腰間的水囊,那是北條早川臨行前為他準備的白開水,此刻已經變成常溫。
鬆平竹千代半信半疑地遞過自己的竹筒,克裡斯托旺則好奇地湊近木盆觀察。
"這...這是某種煉金術嗎?"克裡斯托旺生硬的日語問道。
"算是吧。"今川義真蹲下身,用手攪動盆中的水。隨著晶體的溶解,水麵竟然漸漸升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白霧。他伸手試了試水溫,滿意地點點頭:"可以了,把水囊都放進去。"
眾人圍坐在木盆周圍,竹千代忍不住伸手去摸盆壁,立刻驚訝地縮回手指:"好涼!比井水涼多了!"
今川義真笑而不語,繼續攪動著盆中的水。漸漸地,盆壁外側凝結出一層細密的水珠,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約莫一刻鐘後,今川義真撈起自己的水囊。羊皮水囊表麵已經變得冰涼,他拔開塞子,仰頭灌了一大口。"哈——"他長舒一口氣,喉結上下滾動,"這才叫活水!"
竹千代迫不及待地搶過自己的竹筒,咕咚咕咚連喝幾口,水珠順著他的下巴滴落。"真的變涼了!像冬天的溪水一樣!"少年興奮得臉頰泛紅。
克裡斯托旺謹慎地啜飲了一口,隨即睜大了眼睛:"聖母瑪利亞!這簡直是神跡!"他激動地在胸前畫著十字,"在歐洲,隻有最富有的貴族才能在夏天享用冰鎮葡萄酒!"
今川義真看著眾人驚歎的表情,心中湧起一股成就感。他舉起水囊,像舉著酒杯一樣:"明國的皇帝肯定享受過這種涼意,但京都的天皇和將軍們怕是想都不敢想!諸君,飲勝!"
“哈~”
“爽~”
繼米湯之後,又一種能被今川義真喝出酒的氣勢的飲料誕生了——硝石溶水降溫後的涼白開……
回過味來的鬆平竹千代想起香皂的製作流程,突然想起“哥,如果涼水裡放些果子汁水,那豈不是……”
“那就有冷飲可以喝了!等回了今川館,可以琢磨一下,不過這條件你也知道,原材料更是要首先供應軍需,所以隻能我們自己,加一些有功的家臣,可以用這個夏天的時候當賞賜,嗯,他們去參與賑濟也差不多該回來了,屆時可以那這個當榮譽。”
“那我可以拿些走,給阿鶴做冷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