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部尚書走後,明亮的房間內,宋國忠的臉色卻異常晦暗。
不知為何,從朝堂回來後,他的心始終都在懸著。
心中甚至莫名地湧上強烈的悔意。
該死!
當初就不該聽取於曉光的建議。
還什麼一擊致命。
如今看來,簡直就是可笑……
比起這種悔意,他更在意的是小皇帝到底是怎麼做到這麼輕鬆就化解了自己籌謀良久的殺招。
這一點,他想破腦袋也沒能想出來……
正兀自想著,柔兒緩緩走了出來,絕美的臉上神色無比落寞
“義父,當初我就不讚成您用這招……”
宋國忠皺了皺眉,看向柔兒,長歎一聲,不甘道“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
“利用瘟*疫逼小皇帝就範,這本是無懈可擊的一招。”
“畢竟夏言當初可是立下軍令狀的,而且小皇帝當初也是不顧一切提拔夏言任欽差。”
“隻要瘟疫失控,夏言認罪,小皇帝無論如何也逃脫不了乾係。”
“可、可誰能想到,小皇帝竟然能請動神醫葛景華的孫女幫忙……”
柔兒直勾勾地看著宋國忠,怒其不爭地打斷道“義父,您還要嘴硬到什麼時候?”
“您明明自己都已經後悔了,為何還要說這樣的話?”
“難道您還沒看明白嗎?”
“您精心策劃的這場庭審,也正是小皇帝想要看到的。”
“換句話說,他從一開始就將一切都謀劃好了,甚至說不定從當初讓那夏言擔任欽差開始,他就已經在謀劃今日了。”
聞言,宋國忠猛地一怔“什麼?”
“從夏言當欽差開始就在為今日布局?”
“這、這怎麼可能?”
說到此,宋國忠的頭搖得像撥浪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他怎麼可能會料到我們會如何出招?”
“此次可是我們主動發難的……”
宋國忠比誰都清楚自己如今麵對的局麵。
主動發難不成,夏言定不了罪,這還不是最重要的。
無非就是自己的出招被小皇帝化解了。
可現在,由於夏言與工部尚書於曉光二人在朝堂上互相指控,小皇帝抓住機會,合情合理地將於曉光也抓捕了。
作為自己的心腹,於曉光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一旦被小皇帝撬開嘴,一旦被小皇帝收服,那自己的境況就太危險了。
這也是為何他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斷臂求生。
更是他無論如何也不願看到的局麵。
隻是,他始終都想不明白,小皇帝是怎麼可能做到這一切?
柔兒長歎一聲,緩緩道“這些重要嗎?”
“我也是到現在才想明白。”
“當初他為何要大張旗鼓地讓夏言立下軍令狀,甚至不惜與您在朝堂上撕破臉,甚至殺了欽天監監正,也要強行任命夏言為欽差。
宋國忠皺了皺眉“此話何意?”
柔兒幽幽道“義父,如果柔兒所料不錯的話!”
“其實從一開始,小皇帝就是故意讓我們猜到他派夏言去江南的真正目的就是為了調查工部的罪證。”
“而讓夏言立下軍令狀,再配合上他殺欽天監監正,不顧所有人反對強行讓夏言當欽差。”
“這一整套就是他給我們設下的陽謀!”
宋國忠不由地一愣,眉頭瞬間擰成了一字眉,老臘肉般的臉上寫滿了疑惑
“陽謀?”
“什麼陽謀……”
柔兒皺了皺眉,臉上逐漸浮現一抹陰冷
“義父,您好好想想,他既然大張旗鼓讓夏言去江南暗中調查工部。”
“如果我們不對夏言動手,夏言很有可能就能查出罪證,最後工部還是會被小皇帝清算。”
“這樣的結局您是不會願意看到的。”
“而如果您對夏言動手,軍令狀就是最好的攻擊目標。”
“是個人都會想著利用夏言簽軍令狀來做文章,注意力也就自然會放在賑災這件事上。”
“隻要確定這一點,小皇帝便能有的放矢,做好相應的準備,請動神醫的孫女,搜集過往瘟*疫數據,這些就是最好的證明……”
正說著,宋國忠突然打斷道“不對!”
“難道小皇帝就不怕我們暗中殺了夏言?”
“山高路遠,隻要我們殺了夏言,他的這個陽謀不就徹底白費了嗎?”
柔兒搖了搖頭,篤定地說道“這就是小皇帝的厲害之處。”
“我沒記錯的話,當初夏言簽下軍令狀去江南時,戶部隻撥了一點銀子,根本就不夠賑災的,這也是為何當時所有人都覺得這是個燙手山芋。”
“所以,義父您也好,朝中所有大臣也好,哪怕是我,都在潛意識裡認定夏言不可能完成賑災,也一定無法完成軍令狀。”
“所以,當初我們都大意了!”
說到此,柔兒眉頭挑了挑“如今看來,這就是小皇帝故意做給我們看的,讓我們大意,這也是保護夏言的一種方式。”
“而且,義父,您難道到現在還沒有回過味兒來嗎?”
宋國忠愣了愣“什麼味兒?”
柔兒沉聲道“賑災一事必須得十分龐大的銀錢才能妥善處置,可偏偏夏言去了江南後,竟然會有源源不斷的民間籌款。”
“如果我沒分析錯,這些所謂的民間籌款,說不定就是小皇帝暗中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