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但聞環佩叮咚,一女子懷抱琵琶款步而入。
但見她身著一襲鵝黃色長衫,廣袖飄飄,鬢邊斜插一隻溫潤玉釧,襯得麵容清麗無雙。
隻見她生得眉如遠黛,眼若秋波,身姿窈窕,恰似春日新柳扶風,端的是個標致人物。
旎嘯目光一轉,看向蕭誌。
那蕭公公嘴角噙著一抹笑意,朝他微微頷首,眼神中似藏著幾分深意,卻又不發一言。
旎嘯目光流轉間,心中已然透亮,暗道眼前這女樂,定是蕭公公安插在市井的眼線,蟄伏已久,專司打探消息。
那女樂反手掩上房門,也不詢問二人欲聽何曲,徑直尋了把椅子,坐於門邊,玉指輕撥琴弦,朱唇微啟,便咿咿呀呀唱將起來。
但聽她嗓音婉轉,經那香喉玉口一潤,歌聲恰似大珠小珠落玉盤,清脆悅耳,餘音繞梁。
蕭誌卻似充耳不聞,轉臉笑對旎嘯說道:“李公子,早聞此店的潞安酒風味絕佳,聞名京城。今日難得雅聚,何不嘗上一嘗?”
旎嘯見說,雙目頓時亮若星辰,驚喜叫道:“莫不是那山西潞安所產的美酒?”
“正是!”蕭誌言罷,執起酒壺,滿滿斟上一杯,笑容可掬:“來來來,李公子,且細細品鑒這瓊漿玉露。”
旎嘯接過酒杯,仰頭一飲而儘,咂了咂嘴,撫掌歎道:“妙!果然是入口綿軟醇厚,回味餘香悠長,真乃酒中佳品。”
蕭誌見狀,哈哈大笑道:“李公子好品味!山西當地有民謠雲:‘潞酒一過小南天,香飄萬裡醉半山。’此酒之妙,可見一斑。”
旎嘯聽得,含笑點頭。隨即斂了笑意,屏氣凝神,側耳細聽雅閣內外動靜。
少頃,他朝蕭誌遞去一個眼神,微微頷首,示意周遭並無他人偷聽。
蕭誌見得,忙將身子前傾,壓低嗓音:“公子若有要事相商,儘管直言。”
旎嘯微微點頭,湊身過去,細語道:“昨晚之事,想必公公有所風聞。我一手下,費儘心力探悉,有一白蓮教的渠魁,竟藏匿於宮禁之中。”
此言一出,蕭誌神色陡然驚愣,恰似那石破天驚,眼中滿是詫異。
稍頃,他似是想到什麼,眉頭微皺,沉聲問道:“不知公子想讓蕭某如何行事?”
旎嘯沉聲道:“這兩日,我已命人虛張聲勢,行打草驚蛇之計。隻是皇宮殿堂樓閣,何止萬間,宮娥太監、侍衛雜役數以萬計,若要揪出此奸惡渠魁,著實如大海撈針。故而,還望公公在內裡相助。”
那蕭誌聽罷,輕拂假須,動作舒緩,似在沉思。
良久,他緩緩開口:“怪不得昨夜宮中氣氛古怪,我恍惚瞧見黑影晃動,待出門查看時,卻又悄無聲息。當時隻道是自己老眼昏花,不想竟藏著這般禍事,如今想來,必是那白蓮渠魁在暗中作祟。”
旎嘯見說,麵色陡然凝重,沉聲道:“那就是了,昨夜我手下一路追至宮禁,隻因恐驚動大內高手,招來諸多麻煩,無奈之下,才被迫退出宮外。公公想必也聽說了,北鎮撫司突遭歹人劫獄,數名重犯被殺。”
蕭誌眉頭緊鎖,微微頷首道:“今早確有耳聞。隻是此事蹊蹺得緊,雖有大臣上奏,然聖上竟棄之不聞,仿若未睹,實在令人費解。”
旎嘯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悠然道:“實不相瞞,此事是我與駱大人、廠公商議後的安排。那些要犯一死,反倒讓我印證了心中所想。”
蕭誌聽聞,也不多問,端起酒杯輕抿一口。
不料旎嘯話鋒一轉,鄭重說道:“不過我所證實之事,還望公公,日後麵對白蓮教那妖首時,切不可掉以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