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虎似乎對這位許先生意見很大,怒斥道:“誰讓你跟他說話的,不是讓你見他繞道走嗎?”
“我,我……”二狗撓了撓頭,有些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
其餘村民相互對視,不禁麵麵相覷。
這位許先生,名為許慕。
是六年前來的村子,剛來村子的時候,除了已經過世的老裡長外,其他人都十分不待見他,因為他是北闕人。
老裡長也就是李二虎他爹,早年讀過兩年書,比普通百姓明白些事理,知道許慕是讀書人之後,原本是準備弄個村學請許慕教書來著。
隻是什麼讀書識字,正經老百姓誰學這玩意兒啊。
此前村裡不是沒有讀書人,結果日子過得窮困潦倒,勉強娶個老婆,都因為太窮和離了,那讀書人最後也餓死了。
更彆說,這個許先生還不是北離人。
所以,一開始就遭到了李二虎帶頭的年輕人反對。
一來,在他們看來,讀書沒有用。
再則,北闕人可是他們北離人的仇人,讓仇人教育下一代,這不是禍害北離嗎?
要不是當年他爹堅持把人留下,李二虎早就把許慕趕出村子了。
六年過去,許慕算是融入了村子,但也隻能住在村口,平日裡大多時候都在城裡給人代寫書信,與村民交集不多,村裡人也不敢跟他多說話,就怕裡長李二虎發火。
現在二狗說城裡放糧,還說消息是許慕告訴他的,一些對許慕有點好感的村民,心思便開始活絡起來。
一個村民壯著膽子道:“裡長,我昨日瞧見許先生進了城,想來消息不會有假,要不,咱們進城去看看。”
李二虎沒回答,而是問道:“許慕人呢?”
“他把消息告訴我,就收拾東西進城了。”二狗回道。
正說著,又一名年輕人朝這邊跑了過來,一邊跑一邊焦急的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官差又來了。”
為什麼要說又?
因為自嶽麓城挑起戰事後,差役已經三番兩次下鄉征糧了,要不然他們也不至於連這個冬天也熬不過去。
一時間,眾人鳥作獸散,瘋狂往家中奔去。
李二虎則一臉凝重的跟著年輕人朝村口跑了過去。
“趙大哥,你們怎麼又來了,村裡真沒糧了。”
為首的官差當即一腳踹了過去,笑罵道:“你少他娘的給老子打馬虎眼,你什麼人,老子還不知道,不過我們今日不是來征糧的。”
“那你們這是?”
“征兵。”
“還不如征糧呢。”李二虎苦笑道。
姓趙的官差歎了口氣:“沒辦法,西楚人已經占領了開陽城,他們派了一隊人馬朝我們雲林城而來,朝廷方麵是讓我們先拖住,等嶺南的鎮楚軍分兵過來,而我們城中的防備力量,你也知道,城主大人眼下隻能征兵。”
“又敗了?”年輕人驚道。
一提起這個,姓趙的官差就怒火不已。
“可不是,他娘的,那些人真是廢物!”
想當年,他們北離滅西楚不過用時半年而已,現在竟然讓西楚大軍半個月連下十二城。
雖然嶽麓城的西楚人突然發起戰爭,打了他們北離一個措手不及,甚至一些城池公然反叛開城投降。
比如:西楚剛剛占領的開陽城,晏家家主就公然反叛,讓西楚人毫發無傷的占領了開陽城。
但即便如此,半個月便連下十二城,也著實讓人難以接受,尤其是他們這些曾經參加過滅楚之戰的老卒。
除了廢物之外,他實在找到其他詞來形容前方抵禦西楚的大軍。
“聽說現在的西楚人有些不一樣,他們好像有什麼火炮,是攻城利器,我們拖到大軍前來嗎?”李二虎一臉擔憂道。
官差想了想,回道:“據探子回報,朝我們而來的人馬不多,隻有一千人左右,也沒有帶火炮,應該問題不大,而且城主大人也有其他拖延的辦法。”
“什麼辦法?”
“去城裡你就知道了,走吧,去叫所有人進城。”
另一邊,雲林城中。
一個中年人正陪著一個年輕公子哥在城中閒逛,在他們不遠處,差役小吏們正在放糧、施粥。
滿地流民,沒有任何秩序可言,擁擠在施粥放糧的草棚前排隊,也看不出個先後。
而且據楚昭的觀察,有不少人領完糧食之後,又插入了領粥的隊伍。
關鍵,看著他們穿的破破爛爛,實則身材卻頗為魁梧,長得或許稱不上白淨,但也絕對算不上黝黑,明顯就不是逃避戰亂的流民莊稼漢。
“看來不管是什麼時代,真正能領到救濟的,永遠隻有那麼一小撮窮人,而大部分領救濟的,都是家裡不缺吃喝的有錢人。”楚昭歎息道。
一個身穿寬鬆長袍的中年人讚同的點了點頭:“公子,他們之中大部分都是城中大戶人家的奴仆,其中甚至還有城主府的人。”
如果城外太平村的人在此,就能認出來說話的中年人赫然便是村裡的許慕。
“城外的情況怎麼樣?”
“城衛軍正在到處抓人。”
“不是征兵嗎?”
許慕搖搖頭,又點點頭:“是在征兵,但他們也在抓人,在抓西楚人。”
正說著,一隊軍卒朝這邊走了過來。
就在雙方插肩而過時,領頭校尉突然停下了腳步。
“看幾位麵生,似乎不是我們雲林城之人。”
“不錯,我們是來此的商販,沒想到遇上雲林城戒嚴,許進不許出,隻能留在城中。”
“商販?”
校尉仔細打量了兩人一番,最後目光落在楚昭身上,哈哈笑道:“看公子的衣著打扮,想來家底十分豐厚。”
“略有薄資。”
“眼下西楚餘孽來犯,不知幾位可願助我等守城?”
楚昭眼神中殺意一閃而過,玩味笑道:“我若不願呢?”
校尉臉色瞬間沉了下去,冷笑道:“這位公子,可聽說過破財免災?”
楚昭雙手一攤:“我沒錢。”
“看來你是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了。”校尉冷哼一聲,大手一招:“來人,把這二人給我抓起來。”
“你憑什麼抓我們?”許慕怒吼道。
校尉一笑:“就憑你們是西楚派來的奸細。”
“我們不是。”
“是與不是,我說了算,還愣著乾什麼,給我抓起來帶走!”
因為楚昭沒有反抗,許慕自然也不好反抗。
於是乎,在天啟城攪動風雲的西楚新皇,就這樣被一隊巡街士卒給輕而易舉地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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