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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肉完全脫落,骨架化為齏粉。
餘婆婆,被徹底鎮殺了。
當年那位龍王開了個頭,如今李追遠來收了個尾。
她死得,應該很憋屈。
在完整複蘇前、而且全程瘋癲,幾乎沒什麼施展,前期像頭瘋牛,後期似條敗犬。
但她,真的沒什麼好共情的。
李追遠更不會有絲毫覺得自己勝之不武。
當初,是她提著兩盞特意為阿璃寫的詛咒燈籠,站在了門檻外。
一個就隻會欺負孩童的玩意兒,有什麼資格談配不配的,真當自己是個東西了。
李追遠在旁邊撿起一根樹杈,開始扒拉餘婆婆的屍灰。
不在乎有沒有東西掉落,光是這個扒拉的過程,就是一種享受獎勵。
“砰!”
白鶴童子一拳,打爆了老女人的腦袋,徹底了結了其最後一口氣。
祂故意的。
祂控製了節奏,故意讓老女人晚一步走,讓她能看見餘婆婆的結束。
這會兒,童子麵朝李追遠,看著李追遠的舉動,眼裡再度流露出鄙夷,似乎沒料到他居然還會做出這種低級的舉動。
李追遠壓根就懶得搭理祂,繼續享受著自己的摸屍快樂。
每一份能升騰起的情緒,對少年來說都十分珍貴,而且是這種快樂正向的。
他能快速學會很多東西,唯獨這種情緒情感,他努力了很久,隻能體會卻無法自我複製。
沒有內在空有外在的那種,叫表演。
“嗯?”
還真被李追遠扒出一個東西。
藏匿於一層層厚重的屍灰之下,勾出來,是一塊骨頭,大小形狀如同一枚象棋,質地古樸圓潤,四周帶有均勻的骨節凹凸,極具對稱美感。
李追遠從口袋裡掏出一張自己畫的符紙。
阿璃畫的符紙都有針對性效果,少年自己畫的,更像是pH試紙。
好在,它是真的靈敏。
將符紙貼上那塊骨頭,符紙沒有變色。
餘婆婆是真的死了,沒有意外,更沒有留存。
伸手觸摸,能感知到清晰的滑膩流暢,好似擁有著某種可增幅情緒的特性,因為觸碰它後,李追遠心裡的愉悅,一下子就多了些。
這是真實功效,絕不是什麼心理作用,因為少年這一作用缺失。
李追遠將這塊骨頭包好,放入自己口袋。
等回去後,可以把它交給阿璃,送給女孩當手工材料,也算自己幫秦柳兩家的祖宗們減減負。
側過身,麵朝水庫,蹲下來,李追遠開始洗手,隨後又掬起一捧水往臉上拍,開始洗臉。
“呼……”
舒服了。
雖然沒到透支的地步,但累也是真的累。
月光下的水麵倒映中,白鶴童子出現了自己身側。
他知道祂很氣,但他真的不在意。
現如今的他,正式走江,秦柳兩家傳承在身,代表天道鎮殺邪祟。
不是學校操場那一晚了,那時祂還能以自己養鬼為借口對自己出手。
現在,祂但凡敢這麼做,那就得冒著失去現有一切的風險,天道,在看著呢。
官方編製身份,多寶貴啊,得珍惜。
李追遠甩了甩手中的水珠,轉向白鶴童子時,童子略微低下頭,豎瞳死死盯著李追遠,似是在進行警告。
“抱歉,這次是個意外,下次不會了。”
童子聞言,重新站直了身子。
祂清楚有些事祂不能做,既然眼前少年改了先前的態度,那自己也就見好就收,維係一下體麵。
可實際上,李追遠話語裡的意思是,這次的活兒乾得太糙了,原因是作為臨時操作員的壯壯對業務不熟悉。
下次,由他來親自操作,肯定能逐級加碼,實現可持續性的涸澤而漁。
當然,前提是,林書友還能有救。
李追遠伸手,先將四根破煞符針拔了出來。
符紙已經變色,針頭也已鏽蝕,不能再二次回收使用了,乾脆直接丟棄。
在拔封禁符針時,李追遠猶豫了一下,但在瞧見遠處譚文彬正在趕來的身影後,他不再遲疑,直接拔出。
刹那間,林書友眼裡的豎瞳消散,整個人癱軟在地,如同一隻破了洞快速癟下去的氣球。
好消息是,他沒有再流血出來;
壞消息是,他體內沒多少血了。
其膚色呈現出極為嚴重的蠟黃,一般家裡老人出現這種情況時,家裡人要是還沒準備白布黑紗,都得被親戚鄰裡說不孝,讓老人走前不放心。
譚文彬上氣不接下氣地跑過來,見林書友都這個樣子了,以為人已經走了。
“人沒了?”
李追遠淡淡道:“還沒。”
“這意思是快了?”
李追遠扯開林書友的袖口,在其手腕上看見了兩根紅繩。
“死不了,有人在幫他祈福。”
譚文彬詫異道:“祈福真有用?”
“他身上有沒有紋身?”
“有的,上次送他去醫務室換病號服時我看見了,在肋骨下麵肚臍眼上那裡,畫著一個臉譜,我還說他看起來木訥老實,沒想到私下裡還挺有情趣。
他告訴我,是他爺爺親自幫他紋的,紋的時候他痛了好久。”
“嗯,那就沒錯了,不僅僅是祈福,受病受難時,隻要不是一口氣直接死掉,另一端都有機會為他續命。”
“這麼厲害,還能續命?”
“應該是官將首這一脈的特性吧,他們,確實太容易出事故了。”
李追遠覺得那些被請下來的,都在按照他們自己的風格在戰鬥,不是太在乎乩童的身體狀況,久而久之,也倒逼了乩童不得不研究出一些保命續命的手段。
不過,眼下這種情況,似乎有些續不上了。
李追遠雙目一凝,指尖先抓住林書友手腕上的兩根紅繩,輕輕揉搓之下,兩根紅繩變得更加鮮亮。
“彬彬哥,擼起他上衣。”
“好嘞。”
林書友上衣被擼起,肚臍上方顯露出一張破損的臉譜。
李追遠指尖按壓下去,順著筆畫將臉譜補齊,他的指尖其實沒有顏料,但伴隨著他的描摹,原本位置的臉譜色澤暗淡了下去,被分潤進了裂紋處,算是拆一點東牆補一點西牆。
雖說整體都變淡了許多,但確實是被補完整能用了。
做完這些後,林書友雖然依舊麵容蠟黃如同重疾纏身,可氣息,總算是恢複平順。
李追遠重新回到水庫邊洗手,問道:“彬彬哥,你還能背得動人嗎?”
“沒問題。”
譚文彬今晚已經累慘了,但這時候他不背難道讓小遠哥背?
一咬牙,譚文彬雙手下抓,將林書友背在了身上,雖說身形有些踉蹌,可好歹穩了下來。
三人一路慢慢走,回到了雜技團所在地。
內圈陣法中,那些人還被困在那兒。
外圈陣法還在,可以有效阻止先前這裡動靜的傳播,也能阻止無關人員靠近。
社會上流傳的很多鬼打牆故事,都是深夜去僻靜的地方遭遇的,有些時候其實不是遇到臟東西了,而是你誤入了某個人剛布置好的陣法。
李追遠原本是回來拿包的,可包剛提起來,就察覺到前方有動靜。
“噗通。”
譚文彬直接把林書友丟到地上。
然後他抄起黃河鏟,緩緩靠近。
懷疑是雜技團裡的漏網之魚,沒踩進陣法,或者各種機緣巧合之下,得以從陣法裡脫離。
這時候,就沒必要留情了,反正是人販子團夥的,殺了就殺了。
可剛撥開前方草叢,一個小男孩就探出頭,一雙大眼睛盯著舉起鏟子的譚文彬。
“咦,是個孩子?”
譚文彬放下鏟子。
良良被譚文彬嚇到了,這時候,他本能地將目光投向年齡小一些的李追遠,他覺得眼前的大哥哥好凶,那位小哥哥肯定很溫柔。
“哥哥,救救我爸爸,我爸爸在裡頭,我爸爸在裡麵。”
李追遠沒搭理他,自顧自地整理起登山包。
譚文彬問道:“小朋友,你爸爸在哪裡?”
“在那裡。”良良手指向雜技團物資帳篷,“我爸爸用牙齒幫我咬開了繩子,他讓我跑。”
“小遠哥,看來不是人販子的同夥,要不要幫一把?”
“彬彬哥,你開心就好。”
李追遠從登山包裡取出一罐健力寶,打開,喝了起來。
譚文彬拿著鏟子,帶著良良前往物資帳篷,掀開簾子,看見裡頭有極誇張的戰鬥痕跡,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白鶴童子和老女人留下的。
裡頭有一批鐵籠子,籠子早已變形,一個男人雙手雙腳都被捆縛著,嘴角全是血,趴在地上。
綁小孩子的繩子沒那麼粗也沒那麼緊,所以他能用牙齒咬開,可他自己身上的繩索,就不是小孩子能幫忙的了,而且他也不敢讓孩子繼續留在這裡,先前一個勁催促孩子趕緊跑。
譚文彬蹲下來,用黃河鏟鋒銳的一側,幫他割開繩子。
“爸爸,爸爸。”良良撲到許東身前。
“良良,不是叫你走了麼?”
“爸爸,我帶彬彬哥哥來救你了。”
“警察來了?”許東長舒一口氣,“警察同誌,我有罪。”
“等真正的警察來了,你再和他們說吧。”
幫人解開繩子後,譚文彬就沒再耽擱,回去找到遠子哥,和遠子哥一起離開了這裡。
經過路邊電話亭時,彬彬先將背上的林書友放下,讓他靠著電話亭柱子坐著,緊接著自己走了進去,給親爹傳呼機打去電話。
掛了電話後,譚文彬對李追遠說道:“小遠哥,背包給我來背吧。”
此時,李追遠背著碩大的登山包,右手提著林書友的包,左手還端著一瓶喝了一半的健力寶。
“不用,我背得動。”
從這裡也能瞧出來,少年的身體底子已經打下來了。
不過,平日裡有潤生在,不需要他乾活兒,而且他也更喜歡在潤生背上,因為這樣省事。
“背人時真不累的,等於在休息了,嗬嗬,背人都累,那還當個什麼撈屍人呢。”
譚文彬邊說著邊想從李追遠那裡把包接過來。
這時,原本背靠電話亭柱子坐著的林書友,身體側斜倒下,路上恰好有塊石頭,“咚”的一聲,腦袋直接磕了上去。
李追遠用健力寶指了指林書友,說道:
“彬彬哥,你還是照顧好他吧,彆那邊費儘心血正舉行儀式給他續著命呢,你這裡給他搞死了。”
“哦,對對對。”
譚文彬將林書友重新扶好,同時一腳踹開那塊敢於主動攻擊林書友的石頭。
“我想,不用過多久,林書友老家應該會有人來學校。”
“小遠哥,我曉得。”
林書友短時間內,連續受兩次重傷,這次更是離譜誇張。
他老家那邊,事後肯定會派人過來查看情況。
估摸著那邊也正納悶著呢,怎麼自家孩子跑這兒上大學隔三差五地就得起乩和邪祟死磕?你這金陵城到底是怎樣的龍潭虎穴?
李追遠的意思是,讓譚文彬穩住林書友,以應付其老家來人,不要生出事端。
譚文彬示意自己聽懂了,自己會負責“照顧”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