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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覺,李追遠從天黑睡到了天黑。
睜開眼,從李追遠這個角度,可以看見女孩柔和精致的麵部輪廓。
她側躺在床邊,頭枕著手,其實也在看著自己。
少年自地毯上坐起身時,女孩也從床上坐起。
她的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現在,這個表情對她來說,已不算難事。
少年本有許多話想對女孩說,可一想到自己現在臟兮兮的,昨晚來這裡時,既沒洗澡又沒刷牙,顯得有些埋汰。
尤其這裡還是女孩的臥室,現在的自己與這兒的環境和人,有點格格不入。
“阿璃,我去洗個澡。”
女孩點點頭。
剛走出臥室,李追遠就看見劉姨在切肉。
“小遠,看來你是真累了。”
“是睡得有些久了。”
“餓了吧?”
“嗯,好餓。”
“那你先去洗澡,這些肉是為你預備切的,你自己烤肉吃怎樣?”
剛醒來就吃烤肉,好像有些不太合適,但對於現在饑腸轆轆的少年來說,這個提議真的是相當不錯。
“好啊,謝謝劉姨。”
“是想去院子裡吃,還是去屋頂露台?”
“露台。”
“那我待會兒讓你秦叔把烤爐端上去。”
“好的。”
李追遠去洗澡了,柳奶奶本就會定期給他訂做新衣服,浴室裡已經有一套新衣折疊好放在那裡。
洗澡時,李追遠刻意避免水衝到包紮好的右手,他一看就知道這是誰給自己包紮的,因為劉姨醫術太好,她包紮的話不會這般繁複……不,是體貼嗬護。
洗完澡出來,李追遠先上樓去找了柳玉梅。
柳玉梅正坐在二樓開間的藤椅上,一邊吃著甜品一邊欣賞著窗外的雨。
李追遠:“居然下雨了。”
“阿璃的房間隔音好,聽不到雨聲很正常。”柳玉梅擺擺手,“好了,你是剛醒吧,吃東西去吧,奶奶我也該歇息了。”
“您安歇。”
“那可不,你們年輕人起來了,我自然就該歇下去了。”
李追遠轉身下樓,牽著阿璃的手,來到屋頂。
露台上撐著一把大黑傘,如同一座黑色的亭子,將雨水隔絕。
大傘下麵,擺著桌椅板凳,小烤爐裡已經生好了炭火,烤盤上放著麻將塊大小的一塊肥肉以作潤鍋。
李追遠和阿璃一人一邊坐了下來,開始烤肉。
鮮嫩的牛肉,隻需簡單烤熟,再沾一點簡單的調料,就足以美味。
當然,最主要是真的餓了,這時候,正常的食物也能吃出山珍海味的效果。
就著烤肉的節奏,李追遠對阿璃講述起了昨天……應該是前天所發生的事,阿璃聽得很認真。
尤其是在聽到少年最後用腳踩在那頭豬腦袋上,再以業火將其葬送時,女孩微微側過頭,眼睛好似如星光般,閃了閃。
她能聽出來,少年是為了她方便構圖畫畫,才特意做出的那個動作。
當兩個人的關係真的相處到極好時,往往會互相變得很幼稚。
烤爐裡的炭火泛著輕微的紅光,在女孩眼裡,認真講述的少年身上,似乎也有一層淡淡的光暈。
劉姨全切的肉,沒準備素菜。
吃飽了。
李追遠和阿璃坐在這裡下起了棋,下雨天的夜裡天上沒星星,正好乾淨,適合布置棋盤落子。
結果毫無意外,李追遠連輸了幾輪。
最後,李追遠和阿璃分彆,下樓取書包時,少年特意把那瓶被自己喝光了的健力寶罐子放入書包裡。
然後背起書包,拿起門口的一把傘,撐開,走出院子。
他走後,阿璃抱著一個鑲嵌著珍珠瑪瑙的小收藏箱,也來到了自己臥室。
目光逡巡了好幾遍,
沒能找到那個罐子。
她嘟起了嘴。
但很快,
她又笑了。
……
這雨,應該下得挺久的了,學校裡多處都出現了積水,有些地方更是避無可避,必須得趟水過去。
宿舍此時早已熄燈,李追遠將背包卸下來,準備先把包丟進去,自己再翻過圍牆。
他當然可以喊宿管阿姨開門,報出譚文彬的名字即可,但下雨天,有點麻煩,不如自己動手乾脆。
正要往裡頭丟包時,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小遠哥。”
譚文彬打著傘小跑過來。
“彬彬哥,你怎麼還在外麵?”
“在店裡看電影,看著看著睡著了,這不正準備回宿舍麼。”
李追遠點點頭,他知道,譚文彬是大概推算了自己會醒的時間,一直在店那邊等,店裡的櫃台處,可以看見這棟宿舍樓大門。
“潤生哥情況怎麼樣?”
“他很好,如果萌萌不給他親自做夜宵的話。”
“哢嚓!”
都不用喊宿管阿姨,譚文彬直接拿鑰匙,自己開了鎖。
回到寢室,李追遠拿起乾毛巾擦了擦身子,譚文彬就順便把照相館的事處理方案給說了。
“彬彬哥,你做得很好。”
“小遠哥,那我們就這麼定下了?”
“嗯。”
“就是那些靈的使用,還得小遠哥你來想辦法,包括給它們留一些控製手段。”
“這個不急,鄧陳說得沒錯,那三個現在太虛弱了,暫時派不上用場,先給鄧陳單獨上禁製,也不合適。”
“是不合適。”
“我給你畫個陣圖,你抽空去照相館給它裡頭找個房間布置一下,能加速聚集風水氣象,把那三個供在那個屋子裡,能幫助它們提升一點恢複速度。”
“行,交給我。”
李追遠將毛巾掛了回去,走到譚文彬麵前,仔細查看了一下。
“小遠哥,怎麼了?”
“補回來了。”
“補回來了?陽壽?”
“應該是的,那天你應該用了禦鬼術。”
“用了一半……”
“但也虧了不少陽壽,現在不僅補回來了,還多了一些。大概再走個兩浪,你養鬼所折損的陽壽窟窿,就能都填補回去了。”
“那敢情好,嗬嗬。對了,小遠哥,還有件事沒跟你說。”
“什麼事?”
“我讓鄧陳和那仨小可愛進行交流,以他們的口吻和認知,寫信,給他們三個的失蹤,做了交代。
大概主題就是:厭倦了醫院的繁忙工作、厭倦了做生意的枯燥乏味、厭倦了一直炒菜的油煙氣,忽然想通了,覺得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還有詩和遠方的田野。
總之一句話,我不乾了,我去旅遊了,去尋找自己的田園牧歌了。”
紅猴的醫生碎成肉泥了,青牛的老板燒成灰了,那位四叔提刀追譚文彬時,布下了瘴,飯店裡沒人能看見當時的情況。
三個人都算比較乾淨的失蹤,前兩個的屍體還自我處理得很好,四叔剖腹自殺太剛烈了,昨天譚文彬特意去了他家,清理了一下“案發現場”。
要是他親爹知道,他兒子利用家學去乾這個,估計又得氣得解開皮帶。
因為三個陰獸先前都有自己的人際關係,所以信中添上這些後,可信度很高,哪怕有人懷疑也無所謂,有這封信在,就算報警警方那裡也好交差,不至於浪費警力。
主要是,把這三個人的失蹤因果,做一個最後處理。
“彬彬哥,你考慮得很周到,我都沒思慮到這些。”
“小遠哥,你是太累了,再說了,你不是把事情交給我處理了麼,這本就是我該做的,以後這種收尾的事,都由我來負責就是了。”
“好的,那就辛苦你了。”
“嘿嘿,職責所在。”這樣以後每一浪,自己都能有一個固定作用環節了,就算謝幕鞠躬時自己不在,但字幕上也會打出自己的職位。
一般這種叫什麼來著,後期處理?
李追遠在書桌前坐下,先畫起了陣法圖,陣法圖得做到傻瓜式理解,然後再做注意點標注。
譚文彬也坐在他的書桌前,拿起書開始看。
李追遠把陣法圖畫好後,遞給譚文彬,譚文彬放下原先的書,開始記憶理解。
看著看著,彬彬發出了疑惑:
“咦?小遠哥,我怎麼感覺我現在看這些東西,效率越來越高了?”
“你也學了這麼久了,熟能生巧。”
“會不會和我肩膀上的倆孩子有關係?”
“嗯,他們在你身上,能提高你的靈覺。”
“唉,所以,要是以後他們投胎去了,我就得淪為老年癡呆的孤寡老人了?”
“他們隻是提升你的狀態,但主要還是靠你自己的學習,不要本末倒置,彬彬哥,你要有自信。”
成績好的學生往往更相信自己的努力,成績差的學生更願意相信學習寶典或秘籍,同時文具還多。
譚文彬用力點點頭,對,得相信自己,遠子哥端來的雞湯,再燙也得一口悶。
彬彬把陣法圖理解記憶好後,看了看時間,剛過零點,他就離開寢室,去廁所抽了根煙,抽完後,伸了個懶腰。
好了,開始今天的戒煙。
回來後,譚文彬繼續看書,他現在很喜歡晚上的學習氛圍,月黑風高下,有倆鬼孩兒在身旁幫忙,學習效率簡直翻倍。
要是自己高考前,就有這種配置,那簡直太美妙了。
不過現在也來得及,大學也有期末考。
絕大部分大學生期末前拿起嶄新的書時,那壓根不叫複習備考……學習也算不上……完全叫預習。
時間不斷流逝,李追遠睡得太飽,是一點都不困的,記錄完第三浪的事件後,他拿出了《走江行為規範》。
先將目前為止,還未產生變化的規律提取出來,再對發生變化的規律進行措辭上的修改。
這是初步修訂,做完這些後,李追遠手裡拿著筆,坐在椅子上,開始思考。
事實已經證明,沒有一成不變的規律。
江水是流動且變化的,每年夏天溺死的人裡,很多都是自認為水性很好的。
可桃樹林下的那位,又曾說過,魏正道喜歡將江水和天道扒得很沒意思。
但它又轉述過魏正道的話:一味褻瀆天道,天道會忍不住扒下你身上的人皮。
上述兩句話,是矛盾的。
而且結合自己的實踐經驗,矛盾點還在繼續擴大。
有矛盾是好事,真相往往就隱藏在這一個個矛盾碰撞中。
李追遠在《走江行為規範》上,翻開一頁,寫下:
提高對走江難度的認知,加深對走江行為的理解。
江水是動態的,走江的規律,也是動態的,要在動態的發展中把握機遇。
李追遠輕輕舒了口氣,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涼水。
既然自己都把走江比作“出題人”了,那過去自己企圖總結出固定靜態的規律來方便走江,顯然也是不合適的。
你把自己的行為邏輯固定住了,豈不是給“出題人”預判針對的機會。
第三浪的豬頭行為,絕對不是單純的巧合,自己就是被打了個路徑依賴。
所以,歸根究底,還是得充分把自己的主觀能動性給調動起來。
把每一浪都當作一輪新的牌局,重新發牌拿牌,上籌碼,製定策略,不能偷懶和懈怠。
這不是對以前認知的推翻,而是在以前基礎上的進一步提高與升華。
第三浪中,潤生受了重傷,譚文彬折了陽壽,自己也受了傷;而且五頭陰獸,自己就殺了一頭豬。
本意上沒想控分,但這一浪無論是團隊損失和收獲,都遠遠低於前兩浪。
這算是無心插柳了。
要是真有個評分標準,那自己這邊第三浪的分值,肯定不高。
那麼第四浪的難度,雖然依舊遵循著一浪強過一浪的原則,但增幅度,應該會降低。
這倒是自己創造了開啟新一輪測試的條件。
李追遠拿出一個新本子,在上麵開始做起了策劃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