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做夢,快點醒來,要上課了,班長大人。”
周雲雲抬起頭,在譚文彬臉上親了一口,然後摟著他,繼續往前走。
消完食後,到了下午,因為喝酒的關係,雖然當下不怎麼查酒駕,但譚文彬還是沒開車,而是借了周雲雲爸爸的自行車,騎去了廠裡。
開封,驗貨。
惟妙惟肖,龍虎生威!
“葛師傅,您真厲害,要不您改行吧,自己開個廠,就做這個,保管能掙大錢!”
“你在扯什麼蛋呢,這玩意兒就算做出來了除了你誰來買?”
“葛師傅,以後大家日子好了,這種東西需求肯定越來越多,我聽說連雲港那邊就有人在做這個了。”
“嗬,我不信。”
“那沒辦法了,走了,師傅,回見。”
譚文彬再次騎著自行車來到李大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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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爺去找村長說事去了,家裡隻有蕭鶯鶯。
譚文彬找到那兩個骨灰盒,將其打開,正常碼的放入小王公公裡頭,超大碼的放進乾爹裡頭。
轉過身,看見女人正在看著自己,確切的說,是看著自己手裡餘下的那一套東西。
譚文彬沒做解釋,而是問道:“小遠哥的爺奶呢,不在這裡了?”
“親家家裡走人了,他們這幾天去幫忙。”
“哦,這樣啊,那個,可能過陣子,會有一對帶著孩子的夫妻過來,他們乾活兒是一把好手。”
“嗯?”
“但他們身份有些特殊,你可以……算了,到時候我再回來一趟,我親自安排。”
女人回到自己工位,繼續做起了紙人。
譚文彬聳了聳肩,再次騎著自行車,回到周雲雲家。
這會兒,原本喝高了的一眾男人,才將將醒來,各個暈乎乎的。
見譚文彬精氣神依舊,大家都有些害怕。
晚飯,就淺嘗輒止了,大家夥都很默契地在酒杯裡養起了魚。
不過,就算不拚酒,有譚文彬在,也不可能冷場。
當然,就算譚文彬不是這個性格,也不會被冷落,因為他家裡條件更好些。
按理說,親戚之間有血緣關係存在應該更容易避免那種市儈,但正常人的社交圈子範圍裡,市儈的一麵又往往隻能在親戚之間體現。
所以,譚文彬這種家庭條件好又能主動和大家打成一片的,隻會加倍受歡迎。
晚飯後,譚文彬沒留宿在這裡,開車去了自己老家,他晚上沒喝酒。
爹媽都在金陵,一個人回味了一下曾經生活的地方,就洗澡回房間睡覺。
第二天一早,他就開車去了周雲雲家,在人家家裡吃了早飯後,就載著周雲雲去自己南北爺奶家認了個門,收了兩份厚厚的紅包。
“太多了……”
“收著吧,彩禮不夠時你借我點。”
“哪有什麼彩禮。”
雙方都是獨生子女,成婚後得兩頭管,確實沒彩禮的說法,當地用南北爺奶的稱呼,有部分原因就是誰都不想當那個外公外婆。
“你睡會兒吧,等到了金陵我再喊……”
“嗶嗶……嗶嗶……嗶嗶……”
傳呼機響了,譚文彬靠邊停車,多新鮮呐,居然是自己爸呼自己。
印象中,親爹很少呼自己,而是會在最不合適的時候冷不丁地出現。
往前開了一段,到鎮上找了公用電話回撥過去。
“喂,我是譚雲龍。”
“譚警官你好,我是譚文彬。”
“怎麼樣,順利麼?”
“順利。”譚文彬側靠著櫃台,周雲雲在車裡,沒跟過來,“托您的努力奮鬥,您兒子在準老丈人家很受歡迎。”
“有件事,要和你說一下。”
“爸,咱倆親如父子,沒必要這麼客氣。”
“你認不認識一個叫陳小娟的女孩。”
“爸,冤枉啊,我可沒在外麵瞎搞過啊,不認識什麼花花美美娟娟的。”
“人家才四歲。”
“不認識。”
“她說她認識我。”
“爸,原來是你犯了錯誤?”
電話那頭傳來沉重的呼吸聲,似是在惋惜電話線不是皮帶。
“她說我和一個哥哥長得很像,她是張家界人,你前陣子不是去過那裡,還給你媽帶了些特產麼?”
“啊?”
“你是不是買過她很多櫻桃。”
“那我記起來了,是的。但我不知道她名字。”
“人家對你記得很深刻,都記到我這裡來了。”
陳小娟和哥哥一起在火車站賣櫻桃,競爭很大,往往需要賣很久,忽然有一天,一個大哥哥豪擲很多張大團結,一口氣買下了他們兄妹倆的所有櫻桃,讓他們可以早早回家玩耍。
在陳小娟眼裡,那時的譚文彬簡直在發光。
雖然自己哥哥說,他們是在做買賣,不是在乞討,就把多給的錢和找零,都丟回給人家了,但絲毫不影響譚文彬在小女孩心中的形象。
“她被拐賣了。”
“啊?”譚文彬馬上麵露嚴肅。
接下來,在譚雲龍的訴說中,整件事得以呈現。
陳小娟和陳小雷家裡條件一般,父親因病早亡,靠母親做工養活家裡,兄妹倆就就靠去火車站賣櫻桃來補貼家用。
她家裡有個屋,租給了一個女人,女人不上班,平日裡也不出門,但吃喝挺不錯,平時也經常給兄妹倆一些吃嘴。
當初也是看是個女租客,倆孩子的媽媽才願意把家裡一間房租給她的,雖然鄉下房子,也租不了幾個錢。
結果那天,哥哥陳小雷去采摘好櫻桃回來時,沒看見本該待在家裡的妹妹陳小娟,那個租房子的女人也不見了,她的行李也被收走了。
他知道壞事了,馬上去找媽媽,然後立刻去報警。
女租客不告而走,而且拐走了家裡的孩子。
這種案子,警方也很難去找,因為根本就沒有方向。
譚雲龍那裡則是為了提前預備春運,幾個係統進行聯合演練,譚雲龍帶隊上火車,進行巡視排查。
經過一座位時,坐在“媽媽”懷裡正美滋滋喝著汽水的小女孩,忽然抬起頭看著他,說:
“咦,哥哥你怎麼變老了?”
本就是很簡單的一句話,讓譚雲龍多看了女孩兩眼,順便看了一眼抱著女孩的媽媽。
女孩媽媽低著頭,本來是將臉埋在女孩肩膀處的,這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動作。
但女孩都對自己說話了,媽媽又沒睡著,不抬頭看看自己,有點奇怪。
老刑警的第六感,有時候就是這麼靈敏。
“小妹妹,你是在哪裡見過我麼?”
攀談之下,女孩媽媽終於抬頭,笑了笑,示意女孩不要打擾叔叔工作。
譚雲龍當即就認出來了,這是通緝犯田美紅!
那個曾經在金陵組織過針對出租車司機的搶劫團夥,且至今還在潛逃的逃犯,她身上還背著一條人命呢!
其實,通緝令上的照片,比較模糊不說,而且還是逃犯以前的照片,田美紅也是做了偽裝的,並且她模樣和以前也不太一樣了。
正常情況下,她隻需要拿著假身份證,那張通緝令對她而言,效果很微弱,畢竟也過去這麼多年了。
可問題是,自己兒子前陣子才拿著這通緝令在他麵前晃悠過,他對這張臉的麵部細節特征很熟悉。
而且譚雲龍一直有種預感,那就是當自己兒子開始莫名其妙搞起那通緝令時,他可能不久後就能抓住她了。
總之,諸多巧合下,田美紅就這樣落網了。
她潛逃這些年,以為風頭過去了,最重要的是錢花光了,就想“重出江湖”,而且又選擇了曾締造過自己“輝煌”的舊地,金陵。
至於綁架陳小娟,隻是順手為之,打算把孩子拐出來後賣點錢當作組建新團夥的啟動資金。
譚文彬:“這是好事啊,爸。”
聽到女孩被營救了,譚文彬心裡也是舒了口氣。
譚雲龍:“我就是覺得有點巧。”
譚文彬:“那是您鷹眼如炬。”
譚雲龍:“嗬。”
譚文彬:“哈。”
“她哥出門來找她了,混上了也是來金陵的火車,已經在車站派出所了,他們媽媽在家裡急得暈倒,好在現在醒來了,也已經通知她媽媽了。”
“真好,都解決了。”
“張家界的櫻桃,很好吃麼?”
“挺好吃的。”
“也沒見你往家裡帶點。”
“我買了挺多想帶回來的,但都被阿友吃光了。”
“你什麼時候回來?”
“已經在路上了,這不特意停下來給您回電話麼。”
“開車小心。”
“Yessir!”
……
李追遠徹底醒了,這次不是以走陰的形式,而且視線也恢複了正常,就是腦子還有些昏沉。
睜眼見到的第一個人是阿璃。
阿璃站起身,走出屋,不一會兒,她就端著一碗很濃稠的湯藥回來了。
李追遠沒讓女孩喂,自己拿起勺子開始乖乖喝藥。
這一碗,看起來和胡辣湯很像。
隻不過裡頭食材珍惜程度,比胡辣湯高多了。
剛吃下去沒幾口,就感覺身上暖洋洋的,這就是補藥。
一碗藥喝完,肚子都飽了,一點都不餓。
李追遠先去二樓,找柳奶奶。
“醒了?”
“嗯,醒了。”
柳玉梅沒再責怪少年不珍惜身體,因為她很清楚,走江時隻是付出透支代價的話,真不算什麼,甚至還能算幸事。
“下次讓那萌萌帶點藥材在身上,讓她直接熬給你喝。”
“好。”
藥材可以帶,但煎藥就不用她了吧。
以陰萌現在對毒物的混亂理解程度,李追遠很擔心昏迷後喝了她煎的藥,自己就再也醒不來了。
“好好休息。”
“是,奶奶。”
下樓,去廚房和劉姨打招呼。
劉姨正在洗煎藥的鍋,秦叔坐在那兒磨著菜刀。
“餓不餓?”劉姨一臉壞笑地問道。
“不餓了。”
秦叔放下刀,伸手捏了捏李追遠的胳膊和腿,有些惋惜道:“還不到時候,但……”
李追遠:“那就等到時候。”
提前練武會導致身體發育不健全,尤其是秦家這種注重壓榨身體潛能的練武方式。
飲鴆止渴的方式,李追遠不要,既然江水提早拉他下場,帶有提前扼殺的意思,那他就要以最圓滿的方式成長。
離開廚房,走到阿璃書房。
裡頭多了幾樣樂器,一張古箏,一張古琴。
樂器早就運來了,但阿璃怕打擾少年休息,一直沒彈過。
就是在這會兒琴箏上還覆著一紅一白兩塊布。
“阿璃,我要先回去一趟,還有點事要去做個收尾,明天再來和你聊天,你可以教我彈這個。”
女孩點了點頭。
李追遠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轉身打算離開,可又忽然想到了什麼,又回過身,說道:
“差點忘了,得先和他們打個招呼。”
李追遠走到女孩麵前,將女孩的手牽起。
女孩沒閉眼,她是覺得少年剛醒,不適合走陰,該注意休息。
李追遠伸手,輕輕地撫過女孩的眼睛,讓其閉起。
下一刻,李追遠出現在了那座平房裡。
依舊是先麵對著那一排龜裂的祖宗牌位。
隻是現在再看這些牌位時,有了和以前截然不同的體會。
柳奶奶對他說,要把自己當自家孩子。
相似的話,柳奶奶以前也說過,可他畢竟姓李,不姓秦或柳。
雖行過入門禮,可這門,實際上並未真的走入其心中,一直都隔著一層。
以前看這些牌位時,中間的紐帶,更多的還是阿璃。
這次將軍墓的經曆,讓他打破了這一隔閡。
他依舊叫李追遠,和秦柳兩家沒血緣關係,但傳承一說,有時候更勝血緣。
同一個道,同一條路,同一座江。
以前的他們,很像是學校名人堂裡掛著的畫像,現在,李追遠覺得,他們是自己的長輩。
轉身,麵朝門檻。
少年現在依舊很疲憊,邁過門檻時,還需要用手扶著門框。
然後,他就在門檻上坐了下來。
前方很遠處,是一片濃鬱到不能再濃鬱的迷霧。
少年將頭抵靠在門框上有氣無力地掃向它們,看了幾眼後,就閉起了眼,還是累,現實裡還能堅持,走陰時就犯困。
閉著眼的少年,麵朝著濃霧。
濃霧裡,寂靜無聲,仿佛不敢在此時驚擾。
趕屍道人的主動出現,其本身,並不是一個顯要特征。
主要是,大家都感受到了,那次,是少年主動抓取。
形式,其實已經變了。
不再是他們欺負上門,而是少年主動上門討賬。
雖然李追遠上次這麼做的目的,是為了進行一場實驗。
但這一行為所給人的感覺,就是一種屬於龍王的霸道。
相似的氣質,偶爾會在柳玉梅身上顯現,現在,少年身上也有。
迷迷糊糊再睜開眼,李追遠站起身。
前方的大霧,伴隨著少年的動作,開始後退。
少年最後瞥了一眼它們,轉身,走回門檻內。
外頭那些,
是前輩們過去路上行走時腳下所濺起的爛泥,也是他李追遠將來前進道路上的方向指引。
但終究是些,上不得台麵的東西。
再睜開時,回到現實的書房中。
阿璃睜著眼,在看他。
他覺得,女孩的眼睛多出了些靈動,尤其是那眼睫毛,好似比以前歡快了許多。
她願意重新要回樂器,也是如此原因吧,因為樂律,需要一個心情,隻是一味地彈奏自己的恐懼害怕淒苦,也沒什麼意思,隻能讓家裡人聽了一起傷悲。
李追遠:“我倒是學過鋼琴。”
小時候,李蘭倒是也帶著自己學過不少東西。
那時候自己傻傻的,以為隻要自己學得快,媽媽就會開心。
現在回想起來,這應該是來自李蘭的試探。
她想要生下一個正常的孩子,生下後,又以各種方式去證明他的不正常。
離開柳奶奶家後,李追遠先來到平價商店。
結果沒找到人。
陸壹說,陰萌想給潤生買幾套日常衣服,就拉著他去逛街了。
自己在柳奶奶家,躺在阿璃房間裡,他們確實沒什麼好擔心的,也不太方便來探望,同伴們這會兒完全可以正常生活。
除此之外,陸壹還告訴李追遠,譚文彬剛剛打過電話來,說田美紅被他爸給抓到了。
陸壹不知道田美紅是誰,反正他就是正常複述。
譚文彬這會兒還在回金陵的路上,就算回到金陵,也得先送周雲雲去審計,他怕路上耽擱太長時間,以及小遠哥可能醒了,就先把這一情報做了彙報。
陸壹坐在櫃台後頭,現在跟團隊情報中轉站似的,人肉語音信箱。
李追遠回到寢室,在自己書桌上,看見了一個信封。
打開後,裡麵是一迭照片。
照片是在一個風景秀麗的山頭上,前方是一個小鎮。
這不是梅嶺鎮,梅嶺鎮的天空沒這麼晴朗。
下一張照片裡,擺著朱奶奶的照片,還有她的家鄉畫作。
自己也在照片中,被潤生背著,從拍攝角度來看,像是在一起眺望遠處的風景。
雖然自己當時已經陷入昏迷,但夥伴們在離開張家界前,還是帶著自己前往了朱奶奶的故鄉。
自己隻需把這信封交給朱教授,那朱奶奶的遺願就算完成了。
虎哥那仨渣滓,應該還在那座水葬裡,不知死活,大概率是死了,就算活著,也出不來了。
他們確實找到了“解家老宅”,也去到了那裡。
那座古墓裡,是有金子可供他們挖掘的,譚文彬告訴過自己,他那乾爹就陪葬了金銀。
田美紅也被抓了。
李追遠看向手裡的這封信。
自己製作的三條因果線,最後都走成了,他們提前挖好了溝渠,江水也很給麵子地流淌了進來。
這場實驗成功了。
李追遠有氣無力地坐在書桌前,指尖輕敲著桌麵,雖然麵容依舊帶著憔悴,但少年的眼眸裡,卻流轉著光澤:
“來吧,我們繼續。”
(本卷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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