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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追遠拿起粉筆,在小黑板上寫下線索歸納總結。
“潤生陰萌救下的那個夢遊到差點跳樓的女孩,昨日去過羅心島遊樂園。
譚文彬拿來的殺妻案卷宗,裡麵那個堅持認為自己隻是做了個夢的犯罪嫌疑人丈夫,是羅心島遊樂園的員工。
周家兄弟周末會去羅心島遊樂園表演舞獅做兼職。”
這件事上次和周家兄弟一起吃飯時,他們在飯桌上就說過了。
兄弟倆家裡條件並不算差,好歹是有傳承有手藝的人家,但奈何家裡人的思維有些僵硬,忽視了出門在外不比在家,以及兩地的物價區彆。
家裡覺得給的錢夠兄弟倆在金陵吃香的喝辣的,甚至沾點紙醉金迷的邊。
實際上兄弟倆因是練武之人飯量本就遠大於常人,家裡的生活費是真不夠吃飯,隻好經常在外接一些演出補貼夥食費。
一次市裡的某位領導,周末帶著家裡小孩來羅心島遊樂園遊玩,驚歎於舞獅表演的精彩,上前詢問交流,得知兄弟倆是大學生後,就安排他們參加即將開始的本市大學生文藝彙演。
領導一張嘴,下麵跑斷腿。
但其實,就是這麼簡單的一個事兒,本來有著之前一起吃過飯的交情,林書友隻需要去他們學校,和周家兄弟坐下來聊會兒天,就能得到完整線索。
他偏偏去和人家莫名其妙地打了一架,然後一步步溯源,先後去找了院裡負責節目選送的相關領導還去找了節目主辦方,恰好前者正在組織與一所武校之間的交流會,後者正籌備本市武術協會的相關賽事。
明明是去做暗中調查的林書友,可謂處處有架打。
三組人員,都是差不多早上同一時刻離開的學校,人家都是簡單一張紙仍有空餘的記錄,偏偏林書友的經曆最為豐富和曲折。
如果把林書友換做譚文彬,李追遠會認為譚文彬是明晰了自己的意圖,故意去走那彎彎繞繞沒事兒也要給那隻手多找點事兒。
但既然是阿友,李追遠覺得他就是在本色出演,而且很是努力。
李追遠在“羅心島遊樂園”上畫了一個圈,敲了敲:
“很顯然,那隻手給我們布置的線索圈套,就在這座遊樂園裡。”
緊接著,李追遠的目光落在了麵前的那些落於文字的三份記錄上。
“第五浪,已經被我接下來了,對方是伯奇的形神。
有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先說壞消息:我們目前還未接到來自伯奇形神的任何江水。
再說好消息:伯奇以夢為食,其形神應該也具有相同特征。
所以這次,
我們不用改劇本內容,隻需要改劇名。”
李追遠在黑板上分彆寫下:“夢鬼”和“伯奇”。
少年拿起黑板擦,先把“夢鬼”給擦去,然後把原本寫在黑板上的三行線索,各自牽扯出一條線,指向“伯奇”。
譚文彬明白了,臉上露出笑意。
這次不同於上次還需要自己等人製造因果線索,因為恰好可以直接套用那隻手給自己等人做好的假線索。
真真假假這種東西,隻有在開蓋時才能確認,而開蓋的那位,就是江水。
那隻手想引導自己等人去找“夢鬼”,自己等人隻需喊著去找“伯奇”,在江水的作用下,到底是“夢鬼”還是“伯奇”其實已經不重要了。
因為那隻幕後黑手,就自然而然被定義為了操控死倒的背後黑惡勢力。
就比如上次,熊善團隊要失敗了,自己團隊就上去了,在這裡也是一樣,退一萬步說,自己等人就算失敗了,那麼接下來,也會有其它團隊接力上去。
本想把自己圓滿摘出去的那隻手,就變成了在江水上坐莊,被迫不停承受一輪又一輪江水的衝擊。
譚文彬覺得這一手真是妙,借刀殺人算什麼,小遠哥這次是要借江滅門!
陰萌思索後,默默點頭。
林書友剛看完小遠哥寫的東西,也就是剛熟悉背景梗概,這會兒還沒完全理解,但不妨礙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順便加上一句:“哦~”
潤生開口道:“小遠,你可以不告訴我們這些的。”
譚文彬聞言,馬上點頭:“對,不告訴我們更好。”
林書友:“對,嗯,的確。”
潤生的意思是,如果李追遠不告訴他們“夢鬼”和“伯奇”的事,隻需要將“伯奇形神”寫出來,那團隊裡除了小遠,就隻會知道一個“伯奇形神”。
劇本名字都不需要改,因為原本就沒名字,隻需要添上去,說是那就是了。
這樣,也更方便大家夥去更好地推動江水。
在潤生看來,當一個不知情的工具,也沒什麼不好的。
李追遠坐了下來,拿起一塊布,擦拭著手上的粉筆灰。
潤生說得很對。
自己,其實不應該告訴他們的,告訴了,反而容易壞事,容易讓事情推進得不夠完美。
指尖,被少年擦拭得通紅。
他擦得格外用力,因為隻有這樣,才能轉移臉上可能會出現的痛苦。
隻要能報複回去,隻要能踏過這一浪,隻要能達成目標,把夥伴當工具去利用和犧牲,沒什麼不對的。
大家都在等待李追遠說話。
少年快穩不住自己的神情了,那種排斥感和憎惡感,正在其心底快速升騰。
自洽,自洽,自洽……
李追遠將布丟下,雙手攥拳,放置於桌麵之下,抬起頭,目光掃視眾人,開口道:
“現在才哪兒到哪兒,大家都很有潛力,就算要把你們當工具用,也得等到以後你們更成熟,價值更高時。
殺雞取卵,涸澤而漁,是蠢貨才會乾的事。”
說完這些話後,李追遠心底的不適感一下子消退了許多,他整個人也是舒了口氣。
譚文彬、潤生和陰萌都笑了,林書友也發出了合群的笑聲。
換彆的頭兒,說出這樣的話,容易傷軍心,但小遠哥能說出這樣的話,且願意給出一個理由來解釋,已實屬不易。
你總不能讓小遠哥說,讓你們知道,是寧願冒著成功率降低的風險,也要增加你們的生還率。
真這樣開口說這個,小遠哥怕是會痛苦地發瘋。
李追遠把夥伴們當作自己固沙的草,而這些草,其實也已熟悉了它們所圍繞的沙。
“夢鬼肯定十分強大。
羅心島遊樂園是那隻手選定的主場,必然還有更多的布置,比如強力的陣法和詭譎的風水格局。
但我們還是要主動自投羅網,而且得快。
我們身上現在等於燃著火,要把這火苗,抓緊時間帶給他們,這是我們目前唯一能有底氣與其抗衡的手段。
我不會天真地認為,這件事成了後,就能覆滅一個底蘊深厚的家族或者門派,它們那種級彆的存在,絕不是那麼容易說覆滅就覆滅的。
可最起碼,要讓它疼,要讓它嚎叫,要讓它斷臂求生!
這是第一隻自暗地裡向我們伸過來的爪子。
隻有狠狠剁了它,
才能最大程度避免以後可能會出現的更多麻煩。”
說完這些,李追遠從口袋裡拿出一遝清心符,又從衣領裡,將一塊戴在脖子上的懷表摘下,連表帶鏈子,放在了符紙上。
懷表是新的,並不珍貴,就是先前在店裡拿的,產自江南手表廠。
最後,李追遠伸手摸了摸自己指尖戴著的那枚瑩潤剔透的骨戒,阿璃送給自己的禮物,不僅是心意,手藝上那更是沒得說。
“譚文彬留下,其他都去樓上等著,等譚文彬出來後,再換下一個進來。”
……
黃色的小皮卡早早地停在外麵,譚文彬坐在駕駛位上,林書友和潤生坐在後頭車棚裡。
李追遠和陰萌走出商店。
陰萌抬手,遮了一下眼睛:“今天的陽光好刺眼。”
李追遠:“因為我們在地下室待太長時間了。”
坐上車後,李追遠對譚文彬道:“開慢一點,注意安全。”
“放心,明白。”譚文彬發動了車子。
目的地,羅心島遊樂園。
路途並不是太遠,但為了防止疲勞駕駛,中途李追遠讓陰萌與譚文彬換著開。
遊樂園在一座湖心島上,可以買票坐裡頭的遊船登島,當然,也有橋可以直接把車開上去。
上橋的這端,有個保安亭,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保安坐在那裡,手裡捧著一個白瓷缸茶杯。
見有車來了,老保安喊道:“閉園了,今天不開放。”
保安亭外頭擺著一個公告欄,上麵寫著:設施檢修,暫不對外開放。
主要是近期遊樂園裡連續發生了幾起意外事故。
譚文彬把頭探出車窗,伸手拍了拍車門,說道:“師傅,你瞧不出來麼,我們就是調派過來做檢修的啊。”
“哦,是麼?”
黃色小皮卡,看起來就像是個施工車的樣子,外加後頭坐著的倆,也確實是乾活好手的模樣。
“那進去吧。”
老保安把杠子抬起,示意放行。
譚文彬踩下油門,駛了進去。
但很快,譚文彬就從後視鏡裡看見,那個老保安正一邊招手一邊搖搖晃晃地跟著車跑,嘴裡還在呼喊著什麼,就是車窗外的風有點大,聽不清楚。
“小遠哥,那老頭好像有點古怪,停不停車。”
“你下去看看。”
“嗯。”
譚文彬停下車,打開車門,下了車。
隨即,一股本不該在這個季節出現的熱浪,撲麵而來,隨之一起的,還有眯人眼的沙土。
“嘀!!!”
一輛大貨車從麵前快速駛過,揚起沙塵,烈日當空,讓人內心感到一陣煩躁。
“喂,不準跑,不準跑,還沒放學呢,細那康子!”
譚文彬回過頭,看見身後向自己追來的學校老保安,遠處,是石港中學的大門。
他覺得頭有點暈乎乎的,像是昨晚沒睡好,學習到了深夜。
隨即,譚文彬笑了。
他怎麼可能學習到深夜,通宵看武俠和漫畫才差不多。
譚文彬撓了撓頭,剛剛翻出學校外牆的他,剛跑上馬路,就差點被那牛氣哄哄的大貨車給撞到,竟有些忘了自己翻牆出來的目的。
哦,想起來了。
該死,得趕緊去!
“大爺,我身體不舒服,去醫院掛水去了!”
說完,譚文彬就撒腿狂奔。
老保安喘著氣,雙手撐著膝蓋,看著一下子就跑遠的譚文彬,罵道:
“細那康子騙鬼呢,生病了還能跑這麼快。”
譚文彬一路跑到了一間台球室門口,裡頭有幾個身穿黑色短袖露著紋身的青年正在裡麵打桌球。
旁邊牆角裡站著的,是正在哭泣的鄭海洋,鄭海洋臉上,有很多道清晰的巴掌印。
鄭海洋父母做海員,收入很高,鄭海洋平日裡零花錢非常多,可正因父母常年不在身邊跟隨爺爺奶奶生活,就漸漸養成起怯懦的性格。
兜裡錢多性子又軟,自然也就成了混混們敲詐勒索的絕佳肥羊。
今兒個上午,鄭海洋沒來上學,譚文彬本以為他病了,結果有其他同學告訴他說,上學路上看見鄭海洋被林三侯他們給逮走了。
“他媽的,我說過了,鄭海洋是我罩著的!”
比這句話更先到的,是譚文彬的飛踢。
對方三個人,自己就一個,肯定先乾倒一個再說。
“砰!”
一記飛踹,直中一人腰眼,把那人踹倒在地一時起不來。
緊接著,譚文彬抓起一根桌球杆,對著另一個人的臉“唰”的一聲抽去。
“砰!”
那家夥發出一聲慘叫,捂著臉倒在了地上。
第三個人本在台球桌對麵,見狀,直接跳上台球桌想要過來。
譚文彬抓起桌上一顆台球,直接砸向對方老二。
“啪!”
“哦!!!”
那人捂著襠,在桌上蹦躂起來,台球桌麵也被踩凹了下去。
譚文彬趁機拽住對方腳踝,向下一拉,對方摔倒在桌麵上。
“媽的,叫你們欺負人!”
譚文彬抓住那人頭發,舉起其腦袋,對著台球桌邊緣,撞擊,提起,撞擊,提起!
對方鼻血馬上流了出來,神智也出現了些許渙散。
這會兒,原本被踹倒的兩人也爬起來,向譚文彬衝來。
譚文彬鬆開手頭這個,一個箭步上前,肩膀用力一靠,撞到對方胸口的同時右手抓住對方胳膊,向後一甩,再順勢下拉反扣,再同時接一腳踹中其膝蓋,這個混混就跪伏在地,被譚文彬完全鎖住了。
“喜歡欺負人是吧?老子叫你欺負人!”
譚文彬用膝蓋抵住對方脖子,對著身側牆壁。
“砰!”“砰!”“砰!”
牆壁上,已經沾染上了血跡。
第三個混混見狀,被嚇得開始哆嗦。
伴隨著譚文彬抬頭瞪向他,竟嚇得不敢上前,轉而直接跑了。
欺軟怕硬的主兒,遇到真正的狠茬子,往往慫得最快。
譚文彬鬆開手,身下這貨直接身子朝前摔倒,暈了過去。
伸手,從台球桌上撿起一盒煙,抽出一根,用旁邊的火柴點燃,吸了一口
“嘶……呼~”
牆角處,鄭海洋很是驚訝地問道:“彬哥,你啥時候變得這麼厲害了?”
以前彬哥也勇,保護同學時敢於下場,但更多時候是互毆,哪像今天,三下五除二地就把這幫家夥解決了。
“厲害麼?”譚文彬有些疑惑地看向台上台下倆不省人事的混混,“是啊,自己好像確實變厲害了,還是他們變廢了,這麼不經打?”
譚文彬又抽了口煙,吐出煙圈時,看向手裡夾的煙:咦,啥時候,抽煙開始過肺了?
以前,他也沒少對著家裡的鏡子,把頭發梳成大人模樣。
也買過煙,假裝很瀟灑地點起,但吸進去後會咳嗽乾嘔,所以他每次都隻吸入嘴裡,再吐出來,這樣更濃,更方便吐出造型。
“你沒事吧?”譚文彬看向鄭海洋。
“我沒事啊,彬哥,嘿嘿。”
譚文彬伸手,摸向鄭海洋的臉。
鄭海洋臉上被狠狠抽過巴掌,此時被觸碰後,倒吸一口涼氣,卻沒躲開。
譚文彬摸了又摸,都把鄭海洋疼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彬哥……”
“哦,沒事就好,走回學校吧。”
“不準走,我的台球桌,賠錢,賠錢!”
台球室的阿姨從樓上下來,發出尖叫。
她企圖攔住想要離開的譚文彬,伸手要去抓男生衣領子。
譚文彬瞪了她一眼,故意向前一步,這阿姨不知怎麼的,被嚇得連連後退。
“找這倆孫子賠錢去,桌子又不是我弄壞的!”
隨後,譚文彬就帶著鄭海洋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