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
他是真用力了,拉得臉色先變紅,等要變紫時,才鬆開。
起身,走出房間。
田老頭看著自家少爺如此狼狽不堪的臉色,不禁懷疑先前在裡頭,二人是不是打了一架?
那少年郎如此虛弱了,還能把自家少爺打成這樣,這傷,果然是裝的!
趙毅站在欄杆處,下方,薛亮亮正在和那兩個屍蠱派的人促膝長談。
薛亮亮正在分享經驗。
白家為了能生子,保證自家畸形的傳承,背後其實是付出很大努力的,相當於是一種秘法。
這些,薛亮亮自然是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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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幸好他不知道,所以才能從玄而又玄的角度,為這二人進行開解。
要真是講起具體的乾貨,那就容易露餡了。
而屍蠱派二人,有了先入為主的想法後,再加上本就知道此事艱難,所以才對薛亮亮的這些玄而又玄的東西,更信以為真。
他們看薛亮亮的目光,如同看那圖騰顯靈,特意派來對自己賜福的恩人。
哪怕如此,站在二樓的趙毅,依舊認為薛亮亮是裝的。
皇帝的新衣,其實並不難點破。
隻需自己說幾句話,或者假裝意外地做幾件事,然後,那倆現在被“收服”的屍蠱派二人,在發現自己被欺騙後,隻會更加憤怒,瘋狂對薛亮亮以及屋子裡的這些傷員進行報複。
然而,正如李追遠所說,他不敢賭。
哪怕有九成九的把握,他也依舊不敢去賭那一丁點的風險。
當初在石桌趙家,自己站在屋頂,少年站在下麵。
少年抬頭看向他,說道:“我就站在江上,你敢下來麼?”
那一幕,給趙毅留下了心理陰影。
他真怕自己前腳出手,那少年後腳就馬上站起身,對自己說:感謝你給了我合理殺死你的理由,不用給你那位先祖麵子。
趙毅的“意外”與“解釋”,隻能對天道說,但站在少年角度,他的行為就已經構成可以進行報複的因果了。
全員重傷,留一個普通人在這裡演戲裝高手。
這他媽的簡直是在用直鉤釣魚!
還不如雙方都健健康康的,組隊一起解決邪祟時,自己再和他勾心鬥角呢,這樣自己心裡還能踏實許多。
趙毅心下一橫,他再次轉身,“砰!”的一聲,推開門,走回房間。
少年躺在床褥上,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
趙毅:“有句話,需要你配合說出來,你應該知道是什麼話。”
“知道,但不說。”
“算我求你!”
“沒用。”
“走江路上,百舸爭流,卻亦秉持正道,我們是對手,卻也是護衛天道之人。我,趙毅,不會對你行趁人之危之事!”
“還是慫。”
“哈哈哈哈哈哈哈!”
趙毅要瘋了。
這家夥,居然連配合演一下,好讓自己一個道心安穩都不願意!
李追遠很是勉強地抬起頭,看著站在門口的趙毅,說道:
“走一浪是一浪吧,能積攢多少功德就積攢多少,等走到最後,路變窄了,真正碰上我時,就自己識趣地讓開。”
趙毅整個人平靜了下來,他開口道:
“先祖筆記上,曾記載過相似一幕,曾有一位天賦心性皆驚人者,站在先祖麵前,讓先祖不敢抬起頭。
先祖用文字形容說,他就像是攔在自己麵前的一座山。
後來,他死了,那座山,也就塌了。
你知道,先祖當時做何感想麼?”
李追遠可以隨意對待趙毅,卻不能對趙無恙不敬。
也不能再像先前那樣,來一句“你先祖也是慫”。
李追遠:“你先祖應該很傷心。”
趙毅聞言,身形搖晃,幾乎站不穩。
每一代龍王的筆記,都是禁忌之物,即使是家族裡,也沒多少人有資格看,更沒多少人敢去看。
所以,少年絕不會是偷看過筆記。
趙毅手撐著門框:“你比我,更懂我先祖。”
李追遠不再吭聲。
趙毅繼續道:“有時候,身前有一座不得不服氣的山,也不見得是件壞事。
但笑到最後的,才是那個笑得最好的。
李追遠,
哪天我要是聽到你死了的消息,我也會傷心的。”
“矯情。”
趙毅聳聳肩,轉身走出門,手指著下方兩個屍蠱派弟子說道:
“要麼按照約定,繼續帶路,去下一個你派記載的危險之地。
要麼,現在就在這裡開戰,我就地斬殺了你們!”
兩個屍蠱派弟子麵色變冷,回頭看了一眼站在二樓的趙毅。
隨即,他們起身,向坐在那裡的薛亮亮恭敬行禮。
薛亮亮對他們鼓勵道:“加油,有誌者事竟成。”
二人投以感激的目光,一人留下一包東西,放在薛亮亮麵前,然後轉身,走出了土樓。
薛亮亮不知道這兩包是什麼東西,他受之有愧。
因為他很清楚,自己沒能給予他們什麼實際幫助,隻是提供了情緒價值。
趙毅:“我們跟上。”
頓了頓,趙毅又開口大聲喊道:
“我不會讓他們回來的,他們但凡回來,就是我故意放的!
你李追遠接下來十天要是發生什麼意外,那都是因為我的緣故。
喂,我說,你小子可彆為了害我故意自殺!”
屋子裡的李追遠聞言,翻了個白眼。
說完這些話後,趙毅帶著他的人,也離開了這座土樓。
李追遠知道,本質上還是趙毅不敢賭。
但趙毅卻能退而求其次,模仿出了其先祖的心境,也算是失之東隅,收之桑榆了。
九江趙因趙無恙而立家,當年的趙無恙怕是和熊善差不離都出身自草莽,可他卻能走到最後成為龍王,這樣的人,真的是相當不簡單。
熊善就沒有這種心性,所以他注定失敗,走不遠。
薛亮亮上了樓,推開門,小聲問道:“小遠,還用繼續演麼?”
“不用演了,辛苦你了,亮亮哥。”
“不辛苦,這是我應該做的,那我們現在……”
“讓我先睡一覺。”
“好,那個,他們在隔壁房間,也留下了些藥丸,分門彆類的,一人頭邊放著一瓶,不同顏色。”
“喂給潤生他們吃吧。”
趙毅既然決定不賭了,那自然就會做順手做人情,聰明人不願意冒風險是本能,利益最大化也是本能。
再說了,這小子走江時,身上肯定帶足了好東西,九江趙家的靈丹妙藥,不吃白不吃。
“好,那你好好休息。”
李追遠閉上眼,睡了一整晚,醒來後,李追遠讓薛亮亮把那藥丸化開剩下的藥又熱了,端給自己喝,喝完後又睡了過去。
那顆藥丸化了三碗,李追遠睡了三覺。
醒來後,雖然依舊身體虛弱,但已不至於渾身無力。
他去隔壁看望了一下夥伴們。
潤生和林書友都醒了,但下不了床,這是正常現象。
他們每次使用壓箱底的招式後都會這樣,而且,應該是因為吃過趙毅留下的藥丸,他們的蘇醒時間,比往常提前了不少。
陰萌和譚文彬還在昏迷。
看來,趙毅留下的藥丸,對陰萌的毒,沒什麼效果。
這……也並不讓人感到意外。
李追遠從陰萌包裡,取了些貼著解毒標簽的藥瓶,分彆打開來仔細聞了聞,選了個藥性最溫和的,讓薛亮亮混著熱水給她灌下去。
對這個,少年也不敢亂配。
但喝下去後沒多久,陰萌就開始嘔吐,吐出了很多黑水。
見有效果,李追遠就讓薛亮亮一天三次、一次一瓶蓋混水,繼續喂。
那隻蠱蟲,依舊被陰萌攥在手裡。
這似乎成了她的執念。
那兩根長長的黑須,讓李追遠想起南方的蟑螂。
少年用手觸碰了幾下黑須,黑須這次沒有反應。
希望它的生命力,也能像蟑螂那般頑強吧。
倒是譚文彬,眼窩凹陷,麵容憔悴,現在還醒不來,有些奇怪。
李追遠回想起那遍布壁畫的孩童塗鴉,他懷疑,譚文彬還沒蘇醒的原因是:那兩個怨嬰吞了太多壁畫上的怨念。
原本譚文彬雙肩挑兩個怨嬰,就已經影響其生活了,這下子怨嬰吃得太撐陷入沉睡,連帶著讓譚文彬也負擔太重,無法蘇醒。
李追遠把趙毅留給譚文彬的藥瓶拿起來,倒出幾粒至掌心,然後放在鼻前聞了聞:
地黃丸?
“亮亮哥,繼續給彬彬喂這個吧。”
“好。”
“這個不用一次一粒,可以一次多粒,算了,一次一把吧。”
“啊,那我之前是喂少了。”
崔昊和李仁還躲在趙君廟裡。
李追遠懶得管那倆貨了。
不過,在他恢複行動能力後,薛亮亮會隔天抽空去趙君廟那兒,給他們丟些補給。
又過了幾天,林書友可以下床行動了,還是比以往要快不少。
除了趙毅留藥的原因外,怕是也有阿友的身體已經適應了符針的衝擊,當然,更可能先適應衝擊的是童子。
接下來能下床的是潤生。
倆人雖然乾不了重體力活,但好歹可以分擔照顧人的壓力。
冉大成上次在苗寨喝酒喝多了,宿醉了一晚,第二天他沒找到拖拉機,以為被偷了,是一路噙著淚走回的村寨,等發現拖拉機後,喜極而泣。
薛亮亮對他表達了歉意,並承諾會幫他安排,等施工隊回來後,繼續由他來負責後勤采購。
施工隊確實要回來了,年後複工晚了很多,因為要在附近縣裡重新招工。
主要是去年工地上發生的意外太多,導致很多工人領了工資回去過年後,不敢再過來應這個工地了。
陰萌醒了。
她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她手裡攥了這麼久的蠱蟲。
見蠱蟲一動不動,她發出一聲尖叫,以為這隻被自己從萬蟲群中挑選出來的毒不死,被自己活生生握死了。
但當陰萌倒了些毒藥想給它來點刺激時,這家夥又馬上嚇得精神起來。
陰萌氣急敗壞:“你居然在裝死!”
薛亮亮被屍蠱派二人贈予的兩個小包裹,裡頭裝的是黑色的類似龜苓膏一樣的東西。
經陰萌檢查,這是上好的蠱蟲飼料。
對蠱師而言,這確實是最合適送出的禮品,總不能送薛亮亮兩隻蠱蟲吧?
薛亮亮自然就把這兩包東西送給了陰萌。
他也會偶爾感慨一下,不知道那一對成功了沒有。
真實情況是,那倆人被趙毅當作尋找線索的工具,能不能從趙毅手下活出來都很難說。
但這就是命。
施工隊來的前一晚,譚文彬終於蘇醒了。
醒來後,譚文彬仰起頭,兩眼無神,發呆盯著天花板,說道:
“我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在夢裡我一直在吃東西,我擔心我會因此得了厭食症。”
林書友:“謝天謝地,彬哥你終於醒了,要不然把昏迷的你帶回去,我真不知道該如何跟嫂子解釋。”
潤生:“馬上風。”
譚文彬醒來後,當晚,李追遠和他坐一起,把先前的事包括趙毅的事,給他又講了一遍。
這是身為團隊第二顆腦子,應有的優待。
譚文彬聽完後疑惑地問道:
“小遠哥,你說那個男孩因為你的遮蔽忘記了他的蠱童哥哥,這能理解。
但他媽,就是那個老變婆,不就死在他身邊麼,他為什麼不用那個鏡子秘術,暫時‘複活’他媽?
雖然是他親手殺的他媽,但他要真把他媽‘複活’,我覺得他媽,大概率還是會幫他來對付小遠哥你。”
李追遠把瓶子裡剩下的地黃丸全部倒出來,遞送到譚文彬嘴邊。
譚文彬張開嘴,跟嚼糖豆一樣全部吃掉。
把瓶子放下後,李追遠回答道:
“因為他和趙毅一樣,不敢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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