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們倆是掉進錢眼兒裡去了麼?”
譚文彬看著陰萌遞給自己的袋子,裡頭都是些金銀。
雖然色澤不好看,但重新熔煉一下,分量也是不輕的。
也不知是什麼時候起,團隊裡形成了一種默契,這種戰利品,先交給譚文彬來處理。
譚文彬會把這些進行分割,大部分找合適渠道捐出去,隻留一小部分當作己方花銷。
也就是……洗錢。
譚文彬:“這些都是曆史上當地的民脂民膏,是本地人民的血汗凝聚,大頭捐縣裡學校吧。”
陰萌:“你看著辦,能落多少。”
譚文彬:“夠你逛好幾次街了。”
陰萌滿意地點頭:“那就行。”
逛街需要錢,但不能太有錢,要不然就會失去逛街本身的樂趣。
至少,陰萌是這麼認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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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文彬有些苦笑地撓撓頭:“得虧都是以各種方式和名義捐出去的,要是一直都是以我本人的名義賬戶去捐,以後被扒出來,還不得上新聞,感動南通十大人物?”
薛亮亮:“你就這點誌氣?”
譚文彬:“太高了不敢想,要不亮哥帶我買股票吧,我把我爸媽和我對象爸媽的養老錢都騙出來投進去?”
薛亮亮知道譚文彬是在開玩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遞給他一些證明。
是包括實習證明在內的一係列各種文件,都蓋好了章,裡頭還有些津貼補助。
不過,眾人明天就要走了,但結束日期卻開到後倆月。
譚文彬調侃道:“亮亮哥,這可不是你的風格。”
當初在山城,薛亮亮借單位的車載著他們出來玩,都是自己加滿油還回去,他可不會去占公家的便宜。
薛亮亮搖搖頭:“算是潛規則了,外派工作苦,沒多少人願意乾,其他人又不像我一樣,有副業收入。”
晚上,施工隊搞了個內部小聚餐,歡送薛亮亮團隊。
近期工地上一起意外事故都沒發生,大家都默認是那位來自貴陽的高僧功勞,當然,高僧是薛亮亮請來的。
聚餐後,大家就都休息了。
譚文彬出去後,又回到土樓,他去給隔壁倆大姐送了回禮,一人一個紅包,喊了一聲後,直接從門縫裡塞進去了。
翌日清晨,拒絕了施工隊裡的工程車,眾人還是選擇坐冉大成的拖拉機去縣裡。
途中,路過一處小瀑布,有一群附近村裡的孩子穿著三角褲在那裡跳水玩。
這是平原孩子夢裡都做不出的遊戲娛樂。
瀑布這種東西,到底還是太過奢侈了。
薛亮亮看向李追遠,問道:“小遠,你想玩一玩麼?”
李追遠搖搖頭。
薛亮亮:“我倒是想玩一玩了。”
李追遠:“等南通跨江大橋建起來,你就能儘情跳水了,大橋比這瀑布高多了。”
薛亮亮被噎了一下,轉而道:“這次出來也辛苦了,我做好了旅遊攻略,帶你們在貴州好好玩一玩?”
這次出來確實辛苦了,先殺邪祟,再養傷,然後又去工地工作。
以前都是出門解決邪祟就即刻返程,確實沒這次拖得這麼久過。
薛亮亮原本想看小遠拒絕的樣子,但讓他沒想到的是,小遠直接點頭道:
“同意。”
薛亮亮:“我開玩笑的。”
眾人先去了縣裡,然後去了市裡,再然後,直奔省會的機場。
當下,坐飛機對於大部分國人來說還隻是電視裡看到的畫麵。
這也是薛亮亮過去能夠頻繁去南通的一大原因,他不僅可以提前完成工作離開,還能不在乎火車票報銷,自己給自己買飛機票,把原本要花在路上的時間,用來跳江。
這也算是,跟著亮亮哥一起出門的一大福利了。
甚至連飛機在上海落地後,機場外的包車,也是薛亮亮提前打電話預約好的,這一套流程,他簡直不要太熟練。
可即使如此,坐在車上後,薛亮亮還是覺得不滿意:
“交通還是不夠發達啊,以後等基礎設施建設好了,往返哪個城市,都能更方便,也能省去很多折騰。”
譚文彬:“那就等以後唄。”
薛亮亮:“等以後到了,我們也就老了。”
剛進南通地界,薛亮亮就要先下車了,他的目的地到了。
譚文彬詢問他是否會去李大爺家,薛亮亮說沒特殊情況,他就不去了,讓譚文彬幫自己給李大爺問好。
眾人繼續坐著這輛車前往石港。
坐在前排副駕駛位置上的李追遠,將目光看向車窗外,根據車速,計算到家的時間。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但他就是想要這麼做。
在湖底,麵對那個“八歲的自己”時,自己能如此快地從病情複發中清醒過來,也是因為現在的自己和過去,已經很不一樣了。
類比於正常人,自己依舊是情感缺失,但比較曾經的自己,已經是感情豐富。
到家了,沿著村道往家走,再拐入通往太爺家的新寬敞路,看見二樓露台上坐著的那道纖細身影時,李追遠有一種在做夢的感覺。
譚文彬拿出自己寫好的筆記,在返程途中,他就在寫寫畫畫,提前潤色給柳老太太準備的故事了。
為此,他還特意向小遠哥做了些請教,這次引經據典,聽起來應該會比過去舒服。
李三江不在家,去坐齋了,帶著秦叔和熊善一起。
其實,帶一個熊善去坐齋就已經很誇張了,他還帶去了秦叔。
這配置,彆說去辦喪事,就是去給一個江湖門派辦集體葬禮都綽綽有餘。
第二天還有一個更大的活兒,石港鎮上一個老華僑,落葉歸根,要大辦特辦。
這是真回國投資的南洋華僑,不是丁大林那種掛羊頭賣狗肉。
人兒子舍得花錢撐場麵,李三江這次不僅繼續帶著熊善和秦叔,還給潤生、譚文彬、林書友也點了將,等於是把李追遠的龍王團隊給帶了過去。
秦叔早就習慣了,早年他住在這裡時,就一直乾這個。
譚文彬他們也樂得配合李大爺,喜歡跟著他出去玩兒。
家裡頭,倒是因此安靜了不少。
李追遠和阿璃先在屋子裡畫畫,畫累了後,倆人再走到露台藤椅上坐著邊下棋邊看風景。
柳玉梅坐在樓下喝著茶,不時抬頭看著上麵的二人,麵露笑意。
含飴弄孫的快樂,再美也不過如此了。
劉姨在準備晚飯前,就揣著瓜子,依靠在廚房門框上,一邊嗑瓜子一邊看著樓上的那倆孩子。
再迅猛的江水浪滔,在拍打過去後,江麵上也會複歸於一段平靜。
李追遠對柳玉梅是心有感激的。
誠然,自己因為點燈突然,走江時身上的配置,遠遠比不過趙毅。
但老太太,卻為自己,重新把“家”的氛圍感,又給描摹了回去。
她已經在竭儘自己所能,把能給的,都給自己了。
晚飯後,李追遠走入東屋。
原本的供桌牌位,早已被重新布置回了這裡。
熟悉的桌子,熟悉的凳子,熟悉的蠟燭,熟悉的布局,以及熟悉的名字和嶄新的牌位。
李追遠在椅子上坐下,與供桌上的牌位對視。
柳玉梅平日裡很喜歡坐在這裡,與牌位們聊天說話。
李追遠無話可說。
阿璃一直安靜地站在旁邊,她在等少年對視結束後,好上去選牌位當原材料。
終於,李追遠看完了,站起身。
阿璃上前,挑選祖宗。
然後,李追遠陪著阿璃,把自己先前凝視的對象,刨成了木花卷兒。
農村裡晚飯吃得早,不需要等孩子放學回來的人家吃得更早。
翠翠放學在家裡吃完飯後,都會帶著作業,來李三江家裡寫。
她想找阿璃玩。
雖然,大部分時候,阿璃都是自己畫畫、做手工和坐在露台上看風景,不會搭理她。
翠翠也不用搭理,阿璃姐姐能在她旁邊,她就心滿意足了。
有時候,做完作業後,她也會幫研磨洗筆,阿璃做手工後,她還會幫忙打掃一下衛生。
陪著阿璃坐在露台上一起發呆時,她還會情不自禁地偷偷發笑。
做作業時,遇到不會的題目時,她隻需要麵露苦澀撓撓頭,阿璃就會拿起筆,幫她把過程和答案寫上去。
以前李追遠幫譚文彬補習備戰高考時,阿璃也在旁邊看著。
入夜了,李三江帶著“大隊人馬”回來了。
李三江牽頭,聊起了今天主家的夥食,看得出來,太爺喝美了,也吃美了。
晚上睡覺前,李追遠照例會和太爺麵對麵地坐一會兒,不過太爺喝醉時除外。
給太爺蓋好被子後,李追遠回到自己臥室,提筆寫起了《追遠密卷》。
上一浪不是自己從阿璃夢裡抽的,而且後來還發現牽扯進了趙毅團隊。
他不得不重新將這一新規則樣式給納入進去。
雖說親力親為,提前完成,能把功德全部收入囊中,可同時也得考慮風險對衝。
這次是趙毅,自己太懂他了,所以沒什麼事,但要是換做那種愣頭青呢?
能被算計的是聰明人,那些頭鐵的憨貨反而百毒不侵。
伴隨著以後浪花難度加大,像這種的合作模式,出現的頻率必然也會提高,得提前整備出一個方案。
看了看時間,放下了筆,關上台燈。
上床前,李追遠走過畫桌,看見了阿璃還未完成的那幅畫。
這次,阿璃在聽完自己的講述後,對畫卷的格局進行了改良。
她把一幅畫,分為了五個場景,分彆對應著林書友、陰萌、譚文彬、潤生和自己。
這是他們,第一次入畫。
不過,少年清楚阿璃的本意。
這樣畫的話,就可以壓縮李追遠的畫麵,隻需畫出李追遠和大肚子老變婆對峙的場景,而不用去細究,把那個“八歲的男孩”給畫進去。
在阿璃的設想裡,這畫本框是用來以後一起翻閱欣賞的,她可不想少年每次翻到這一頁時,都會皺眉不舒服。
昨日睡得太早,醒得也過分早了,李追遠端著臉盆出去洗漱時,正好看見走上來的阿璃。
今天的她,一身白裙,衣服蓋過了初晨的陽光,卻又被女孩本身給又蓋了回去。
李追遠:“今天要去釣魚的。”
阿璃眨了眨眼,轉身,走下了樓梯。
很快,樓下傳來老太太的聲音:“臟了就臟了嘛。”
她給孫女訂做的衣服,除了少年喜歡鐘意的,孫女會多穿幾次,比如曾經的馬麵裙。
其餘衣服,很多都是穿一次就收起來。
倒不是阿璃不穿舊衣服,而是她柳玉梅喜歡設計衣服,要是一件衣服要穿很久,她的設計就沒用武之地了。
柳玉梅在這方麵,有點完美主義者情節,孫女的每套衣服,得有相對應的配飾和發髻。
換一套衣服,她得重新換一遍重頭來。
李追遠洗漱後,有些不好意思地走入東屋。
柳玉梅沒好氣地瞪了一眼少年,言外之意:就你小子事多。
李追遠接過柳玉梅手中的梳子,按照她的吩咐,給阿璃梳起了頭。
柳玉梅則去找新的配飾。
白裙換成了一身黑色,雍容大雅。
吃過早飯後,李追遠就和阿璃去釣魚了。
少年牽著女孩的手,以《秦氏觀蛟法》,觀察河麵魚群密集程度,然後選取了一個最合適的釣點。
要是還覺得上魚速度不夠快,李追遠還能以《柳氏望氣訣》,伸手對著身前揮舞,改變這一塊區域的風水格局,把水下的魚群牽引過來。
風水大師和釣魚愛好者,要是看到這一幕,怕是都會嘔血。
魚,釣得太多了。
李追遠又放生了很多條,然後提著夠一家人喝一頓魚湯的分量,與阿璃一起回來。
剛回到家,就看見李維漢站在那裡。
“小遠侯,這是你媽媽給你的信。”
“我的信?”
“是咧,你媽媽還是記掛著你的。”
自從改戶口本的事情發生後,李三江把李蘭打入了其“哥哥們”的同等行列。
李維漢和崔桂英在李三江麵前,也是不太敢提李蘭的。
但老人,總是喜歡和稀泥,希望家裡人和和美美的,哪怕隻是圖一個表麵。
李追遠接過信封,他不知道為什麼李蘭會給自己來信。
李維漢又遞來了錢:“這是你媽媽給你的。”
李追遠推回了這筆錢。
“爺爺,太爺知道了會不高興的。”
“你可以……”
“我不會為這個事去騙太爺。”
“唉,好吧。”
李維漢知道,孩子還是恨他的媽媽。
李蘭比自己的那些伯伯們好的地方在於,李蘭不啃老,每個月的贍養費以及逢年過節的禮物,都會準時郵寄到。
李追遠在南通上學後,就包括了學費和生活費。
是的,哪怕是到現在,李蘭也會定期給自己打錢。
但李三江不準李追遠拿這筆錢,李追遠自己也不想要。
在李三江看來,那些個白眼狼伯伯們,啃老歸啃老,可好歹還有個熱絡場麵話,至少嘴上說得好聽;這李蘭,錢倒是給得不少,但真的是一點都沒人情味。
要是伢兒真缺衣少食差錢上學,那就得捏著鼻子認了媽媽的好,可他有這個條件供伢兒,不花她的錢,以後伢兒瞪他媽時,也能有份底氣,努力搞錢,解決基礎吃喝後,不就圖的這個順心意麼!
等李維漢走後,李追遠拆開了李蘭的信。
信裡沒有字,而是一幅折疊起來的印刷畫。
將畫展開,是一角的山水,像是從某張年畫上裁下來的。
但右下角的標注還在……美麗集安。
李追遠大腦快速思考。
他相信,自己肯定能想出答案。
這是基於他們母子,彼此對對方智商的信任。
李追遠從未去過集安,對這個美麗的邊境小城市,他所能牽扯到的關鍵詞,目前就兩個。
一個,那裡是竹簡記載的,九個秘境坐標之一。
另一個,則是羅工。
羅工年輕時,曾參與過一項保密級彆很高的人防工程,在那裡,他接觸到過古代高句麗的魅影。
李蘭知道自己和羅工之間的關係。
所以,這是在提前給自己透露?
李追遠沒再繼續執著於這封信,因為他清楚,應該很快就會有消息傳來。
消息在第二天就來了,而且是本人親自帶來的。
幾輛公務車,駛進思源村,駛上了李三江家的壩子。
這場麵,把李三江弄得都有些手足無措。
羅工親自來了,離開學校後的他,地位提升很快,他來到這裡時,會有當地領導陪同。
薛亮亮也在車裡麵,下車後,他對李追遠笑了笑,像是一條被逮住的偷懶小魚。
“小遠,上車。”
李追遠被羅工喊上了車。
羅工又看向旁邊站著的譚文彬。
“譚……譚同學,你也上車。”
“哎,好。”
李追遠提醒道:“老師,那位林書友同學,也是我們學校的,我們同班,一起參與過實習。”
“嗯,讓他也上車。”
林書友也因此得以上車。
羅工是來這裡開會的,但開會途中,他接到了一個通知,這個通知,讓他的情緒有些失控,甚至有些忽略場麵上的一些事情了。
大家先坐車來到市區,一起吃了公餐,等羅工下午的會開完後,他在酒店下麵要了茶水,眾人圍坐在沙發上。
羅工點了一根煙,深深地吸了一口。
大家都能看出來,羅工心裡有事,不過,隻有李追遠猜出了是什麼事。
少年能理解羅工現在的心情,當年的他還隻是一名普通的調查員,受權限製約,對那件令他銘記半生的事件知之不多;可現在,以他當下的身份要是能重新參與這件事,那縈繞在心底的謎團,就將得到解開的機會。
那裡,可是羅工心底的白月光。
白月光的威力在於,不會因歲月流逝而消退,反而會越來越明亮,打上更多濾鏡的美感。
羅工將煙頭掐滅,清了清嗓子,眼眸深處流露出追憶,隨後,化作了一抹堅定,他用一種既忐忑又激動地語調說道:
“上頭決定,重啟集安572人防工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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