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塗!”
李懷德的嶽父沒好氣地打斷他,“我不是跟你說了嗎?這邊我已經打點好了。
你的責任不大,保你沒事。你放心待著,彆再瞎折騰。”
聽到這話,李懷德心裡的石頭才算徹底落了地,語氣也鬆快了些。
“哎,好,我聽您的。”
嶽父的聲音沉了下來,繼續說道:“這次軋鋼廠的事鬨得太大,七個性命,楊衛民這個廠長怕是坐不穩了。”
李懷德的心猛地一跳,試探著問:“爸,那.....那我有沒有機會頂上去?我在廠裡待了這麼多年,論資曆.....”
電話那頭陷入了沉默,過了好一會兒,才傳來一聲歎息。
“要是沒這幾條人命,我再使使力,機會確實大。
可現在.....出了這麼大的事,上麵肯定要嚴查。
就算不處分你,也絕不會在這時候提拔你。
這次不隻是你,就連你們軋鋼廠的任何人都不會提拔。
所以,你想當廠長,基本是不可能的。”
李懷德隻覺得一盆冷水從頭頂澆下,從頭涼到腳。
剛才升起的那點盼頭瞬間熄滅,心裡湧上一陣難以言說的失落。
他攥著電話,半天說不出話。
電話那頭察覺到他的情緒,語氣緩和了些。
“行了,彆再想那麼多了。機會以後還會有。
這次你就安穩點,把自己摘乾淨,等風頭過了,我再給你留意著。
眼下最重要的是彆惹事,聽見沒?”
“.....聽見了。”
李懷德應了一聲,掛了電話。
辦公室裡靜悄悄的,隻有窗外的風聲嗚嗚作響。
他看著桌上的茶缸,隻覺得心裡空落落的。
權力的誘惑近在眼前,可卻又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擋得死死的。
這種滋味,比受到委屈更讓人難受。
李懷德走後,張文亮和張興國低聲交談了幾句,便帶著各自的人離開了。
張興國帶著楊衛民回到辦公室,就坐在了椅子上。
看著垂手站在一旁的楊衛民,氣就不打一處來:“你說說你,讓我怎麼說你才好?”
他拿起桌上的搪瓷缸猛灌了一口水,語氣裡滿是恨鐵不成鋼。
“部裡昨天開了一天會,磨破了嘴皮子,才從其他廠子給你湊齊四千斤肉。
就想著幫你把這次的難關渡過去,可你呢?
偏偏要自作主張,捅出這麼大的婁子!”
楊衛民低著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聲不吭的聽著。
老領導的訓斥句句在理,他無從辯駁。
張興國又訓了幾句,見他始終蔫蔫的樣子,火氣也消了些,隻是重重歎了口氣。
“現在說這些都晚了。你自己說,這事兒該怎麼辦?”
楊衛民這才抬起頭,眼裡滿是疲憊和愧疚。
“老領導,我知道錯了。該怎麼處分,我都認。”
“認?”
張興國看著他,“認就能解決問題?七個兄弟的命,二十幾個傷員,你一句‘認’就完了?”
楊衛民的頭又低了下去,聲音沙啞。
“我知道不夠。可我現在.....除了認,也不知道該做什麼了。”